第2章
蘇沙到是沒長出蜜蜂一樣的翅膀,也沒有進入到花叢中,而是被帶入到了另一種情境,這種轉換突然而又自然,就如同一個人從炎炎烈日當中一步跨入到了樹蔭下,境況迥然的讓人覺得突然,輕而易舉同時又讓人感到自然。與此同時,蘇沙似乎被賦予了某種神通,即能夠隨意的進入到過往的現實又能輕鬆的置身事外,但這並不同於一位垂暮的老人追憶自己年輕時的經歷——曾經的痛苦不再那麼痛徹,曾經的興奮同樣也不再那麼激蕩,卻是由於往事的塵埃早已填充了先前的溝壑才使得她喪失了原本的深邃,時空的更迭遮擋了她最初的峻峭。蘇沙眼前的狀態卻與此截然不同。之前的得失、對錯就如同手指的紋路一般纖毫畢現,清晰而真切;因此而萌生的喜怒哀樂就像是面對自己各個手指的長短胖瘦一樣愛憎不起,曾經的喜出望外,怒不可遏,悲痛交加,愁容滿面只不過像是一朵花上綻放的不同的花瓣。
蘇沙曾經很多次的拷問過自己,這一生的平淡究竟是理性而明智的選擇,還是自己膽怯、懶惰的必然結果?理想是大慾望嗎?是大動力、還是大痛苦?人生的錯誤失敗是積累還是折損?善與惡之間有沒有第三條路?努力與豁達能否共存於一身、相影相隨?人們的行為是在提升或者降低一種概率,還是僅僅是在完成一項必然?積極與努力的度量是結果還是自身的狀態?一個人的“意世界”又能多大程度的重置物質世界?······
此時此境,當蘇沙重新審視自己人生的歷程時,心中已然沒有了任何的糾結,如果說這只是面對既成事實而無能為力的無奈吧,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遺憾!又或者說這是一個人跨越生死之後當然的平靜,可那一絲的求真之心卻怎麼也無法抹去,並不像一個考了一般成績的學生,無法得意,就只能失意似的。
蘇沙首先進入到的是自己人生起始的那一刻,此刻之前的情景若有似無、讓人難以捕捉,蘇沙只依稀的記得:一群有覺卻無相的人在虛空中注視並且談論着他們即將要投身的人世,也許是眼前的機會難得,這群還並未“成人”的人顯得有些躁動,有幾個爭着要搶先而入,但不知被誰的權威約束,始終不敢自作主張,最後蘇沙被推搡到了前邊,當時自己似乎還有點不以為然,又有點難為情,不過最終還是默然接受了,隨後自己被一群“非人”玩鬧似的從高處推下的時候,便沒有了任何感知,直到被一陣說笑聲驚覺,他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慌亂而驚恐,一個陌生的女人正端詳着自己,蘇沙當時的心情滿是沮喪,感覺像是一不留神被空降到了一處土著人家,當他掙扎着想要起身的時候,才意識到了問題遠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自己強壯的身體弱如嬰兒,而且赤裸着,這讓他羞臊不已,情不自禁的想要掙扎呼喊,那個“土著女人”卻有些粗魯的將自己攬到了她的胸前,他每一聲的呼喊只是給了這個女人將乳頭塞進自己嘴裏的大好時機,第一次的乳汁入口,讓他因為呼喊而乾渴的喉嚨覺得甘甜無比,很快他便放棄了抵抗。後來蘇沙曾試圖再與那虛無聯繫,但即沒有門也找不着路,不久之後就再也想不起來出生之前的事,只到此刻才又被喚起。這是他短暫的一段生前記憶,冥冥之中似乎早就預兆了自己的一生——為眾緣所撥擺,多應而少為,雖然常常被人羨慕,卻意不自得!
蘇沙打算重新瀏覽一遍自己的人生旅程,雖然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但那種時候就像畫家面對一部還沒有完成的繪畫作品,由不得的被臆想所渲染。就如同擁有美麗的外表就會被想像成同時具有高貴的靈魂,貧窮的人更可能見財起意一樣。當然不可能是一秒不落的再重複一次,那樣的話恐怕自己看不了多久便會失去耐心的,畢竟當你不知道結局的時候,會因為每一件事的結果而牽挂忐忑,而當你對每一件事的結尾都瞭然於胸的時候,卻又覺得只有努力、追求的過程才最有趣,最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