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前，是刺殺

“將軍，咱們真需要這麼緊張嗎？琴川可是離最初城不到三百公里的畿輔地區啊！他們就不怕特別行動部隊的裁決者埋伏他們嗎？”一位副官面帶疑惑，快走兩步跟上自己的將軍。

寧秋水臉上陰晴變換，搖了搖頭：“你沒有與升格者的作戰經驗，不會明白的。除了研究所的瘋子試製出的武器可能有用，僅憑我們現有的火力，根本擋不住五轉的升格者，誰知道研究所這次靠不靠譜......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似乎仍然感覺不夠快，寧秋水改快步為小跑，向幾百米外的防彈車飛奔過去——一小時之前，他接到家族的加密報文，內容只有短短的幾個字：“已被起源定為斬首目標，速歸。”看了看身邊已跟隨了自己多年的副官，他有些無奈的開口：“守義，你跟了我五年了吧......”

“是，將軍...”郭守義下意識地回答，旋即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地看向寧秋水：“將軍！守義不做那苟且偷生之事！我的職責就是跟在您身邊保護您，更何況現在來看並沒有任何襲擊發生！”

寧秋水搖了搖頭，正想要說些什麼，尖銳的槍聲便突兀地響了起來。先是在遙遠的地方傳出零星的噼啪聲，而後愈發密集，越發接近，不到十秒的時間，郭守義已經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面對山海一樣的敵人的戰場上，周圍的槍聲已是密不透風，如暴雨響個不停，壓得他喘不過氣。

微微抬頭，寧秋水張了張嘴。“真美啊，”雖是由衷的讚歎，他此時的面色卻在月光照耀下慘白如紙，“這就是傳說中達到了五轉的升格者嗎......”郭守義順着上司的目光看去，不禁微微後退了半步。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輪皎潔的銀白圓月，而圓月的中央，是身穿白與紅交錯的巫女服的少女從天而降。

郭守義在“真美”的第一反應過去之後愣了一下——為什麼要騰空如此高的高度呢？在再次觸地之前她可就沒有辦法躲避飛來的子彈了。但很快，他的問題就有了答案。

“九十米...”他聽到了司令的喃喃低語，“三十層樓高，早就超過了人類的極限...升格者的路真的走到盡頭了嗎......？”九十米？那起跳的時候所要承受的加速度早就超出了人的腿骨的承壓範圍了吧？郭守義雖然已經從軍多年，但在擔任寧秋水的副官之前，一直是精英步兵師的一員，很少與衛戍序列和升格序列打交道，自然對升格者概念模糊。

少女的身軀處於半透明的狀態，郭守義能輕鬆地透過她看到月亮，密集的子彈穿過了她，但也僅僅是“穿過了”，沒有一發子彈發出命中的聲響，沒有一發子彈濺出血花——無數子彈經過她，就像經過空氣。於是，身處高空帶來的巨大重力勢能給了她下一擊無限的發揮空間。此刻，郭守義對人類極限的認識，被少女的一躍擊碎，而後重塑。“我也想成為升格者。”他還未意識到，自己的心中已被埋下了一顆種子。

寧秋水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槍，妖異的燦銀色混着半分幽藍，槍管幾乎與狙擊槍一樣長，槍托處有着激光蝕刻的標識——聯邦第七研究所試製，“狩暗”。“你知道嗎，她在情報司起源永久檔案區的檔案號是003，是起源的第三位創始人，也是最後一位。”寧秋水轉頭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下屬。

“初次見面，003楚紅辭。”

他緩緩抬起槍口，

瞄準了月照天空中的少女。

此刻，少女如流星般墜落，長刀的尖峰與地面上寧秋水的脖頸連成直線。幽藍色的光芒從槍口噴薄而出，暗紅的長刀從女孩玉白的手中脫出，向寧秋水飛奔而去。

在刀柄與楚紅辭的手分開的那一刻，寧秋水眼中的恐懼與慌亂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冷酷的殺意。裹挾着紅光的妖刀毫無阻力地觸碰到了寧秋水柔軟的脖頸，而後“咔”地洞穿了他的咽喉。鮮血從破碎的喉骨處噴湧出來，飛濺到路面上一米遠的地方。

而那發冰藍色大口徑子彈早已憑藉更快的速度到達了楚紅辭下墜中的位置，細微的“嗡”的一聲后碎裂開來，幽藍色的火焰瞬間籠罩了楚紅辭。

此時，三百米外的一幢高層辦公樓內，寧秋水放下了手中的雙筒望遠鏡，扶了一下右耳的無線耳機：“六號，幫我換到預定點三吧，繼續狩獵。”

“是，將軍。”聽到回答的同時，寧秋水感受到一陣奇異的波動在體內經過，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它分解后又再次重構，這種感覺他一分鐘之前剛剛體驗過——六號在楚紅辭的刀命中自己之前將自己與樓內的替身互換了位置。這就是“操偶師”的能力嗎......真神奇啊，寧秋水還沒有結束感慨，自己便已經站在了距離楚紅辭一百米外的一座公寓樓樓頂。他迅速拿起腳邊放着的控制器，簡單按了幾下，樓頂一個看似小型雷達的天灶就“吱呀”一聲轉向了仍在燃燒的藍焰。看到已經墜落到地面上的火焰中靜立不動的身影，寧秋水眯了眯眼，按下了操作器正中的按鈕。

耳機里傳來一陣滋啦的噪聲。

看到楚紅辭的透明身形突然凝實，然後被熊熊火焰灼燒而上，全身開始融化，寧秋水皺眉笑了笑。他看到楚紅辭張了張嘴，但沒有嘗試去分辨她的話語——他太高興了，如果真的殺掉楚紅辭，他或許可以直接升任四個主戰區之一的總指揮。但他也很擔心，起源的初始序列不可能這麼容易被獵殺，一個閃失自己就會變成獵物。他根本沒有天真到認為一發溶能彈就可以結束今晚的行動，但確認溶能彈能對楚紅辭造成傷害，這已經是足夠欣喜的成果了。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寧秋水又按了一下耳機：“六號，把我送到最近的替身那裏。”

這一次回應他的卻是久久的沉默。

冰冷的月光照耀着屋內的大理石地磚，寧秋水的冷汗“唰”地流了下來。他一把放下控制器，轉身向樓梯口跑去，然而下一秒，本應前沖的身體強行停了下來，寧秋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樓頂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人。一個女孩黑色長發，黑色眼眸，靜靜地看着他，她的手中提着六號還在流血的頭顱，六號的眼睛裏寫滿了恐懼。這個人寧秋水肯定他不認識，而且聯邦關於起源的檔案里也不存在此人，但她身邊的人卻再熟悉不過——一身布衣的楚紅辭冷漠地看着他，面無表情。

寧秋水許久才反應過來，而後苦笑一聲：“我本以為你們應該不懂得如何應對高階操偶師的，情報司給我的情報里寫着聯邦對起源的作戰行動里敵我雙方從未出現過高階操偶師，看來是我太大意了。”

那位他並不認識的女孩點了點頭，提了提手裏的頭顱向寧秋水示意：“他挺厲害的，但你沒機會把情報傳回去了。你今天必須死在這裏。”

寧秋水點點頭，索性原地坐了下來——他連升格者都不是，失去了六號，連與眼前人作戰的資格都沒有。“能告訴我你怎麼找到的六號嗎？”

“直接讓五公里內的所有人入夢，能夠反抗我的入夢指令的意識一定是高階升格者。”

“入夢？”寧秋水表情浮現少許疑惑。

“嚓”的一聲，他的頭和身體瞬間分離，頭被葦提在了另一隻手裏，甚至沒來得及恐懼。葦看了看他藏在背後的手裏不知何時多出的一個黑色遙控器上正準備按下的手指，輕輕一笑，把他的頭顱提到自己面前小聲說：

“我，你們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