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余春語
寧秋水上翻突出的雙眼看不到的地方。
黑黢黢的樓梯間裏，余春語跪坐在地上，中午吃的一點飯菜全數吐了出來——說是讓自己見識一下升格者的戰鬥，於是自己就看到了飛濺的屍體殘片和眼神里寫滿恐懼的頭，作為一個女高中生，她覺得換了誰現在狀態也不會比她好。“早晚你會身處危險的境地，所以不要覺得我讓你待在這裏很危險。”陳葦半小時前的話在耳邊嗡嗡作響。
門口，葦甩了甩頭髮，瞥了一眼小腿不停顫抖的姐妹，扔掉了左右手拎着的頭，抬起左手看了看手錶。“已經沒有可以揮霍的時間了。”葦溫柔地俯下身子，附在余春語耳邊呢喃道：
“作為姐姐，可不能在妹妹面前露怯。這個不和平的世界，你們內心大膽的想法，都決定着你們遲早要見血。現在帶着妹妹跟我走吧。”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粗暴地翻騰自己的腸胃，一陣陣不住傳來的噁心打斷了她的回應，余春語辛辣的淚水流到了仍在乾嘔的喉嚨里。
一個完整的人，在她的面前被拆成了兩個部分。失去頭顱的脖子上猩紅的鮮血從最開始的噴射到湧出，再到流淌，越發無力，脊椎的保留讓寧秋水的四肢震顫着抽動——這樣的場景確實悚嚇到了姐妹倆。
葦有點驚奇地看了看余春言：這個比余春語還小上幾歲的孩子，只是轉頭看了看姐姐，然後閉上了眼睛，沒有一絲猙獰之態顯現。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屍體時的痛苦，想起了青岩哥哥曾經的感慨：
“有的人，做殺手比常人容易得多。”
她們加入起源，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陳葦吸了口氣，走進了黑暗的樓梯間，俯下身子輕輕拍了拍余春語的肩，“該走了，聯邦的人很可能預見到紅辭姐姐會出手，為了抓住我們，議員級的高手很快就會趕來，咱們得逃跑了。”
余春語聞言，腦中又浮現了那道血瞳的目光，連忙起身跟上下樓的陳葦，嘴裏無意識地喃喃：“議員......”
“陳葦姐姐，我們可以變得很強嗎？”聲音從身邊傳來，余春語有點驚訝地看着妹妹。在她的印象里，春言很少與外人談話。陳葦點了點頭，突然發問：“你們不覺得今天的行動太輕鬆了嗎？”
姐妹聽到都是一愣，她們在看到楚紅辭和陳葦如此強大的能力后，都下意識地忽略了聯邦的強大。
“那......”余春語臉色更添了幾分蒼白，她們現在不會已經陷在聯邦的包圍圈裏了吧？
已經下到三樓的陳葦突然停了下來，黑暗中有一道深紫色的裂縫突然展開，一隻手從裏面伸了出來，拉住了余春語。“自己人。”余春語剛想反抗，就看到陳葦拉住自己的妹妹一頭沖了進去，消失不見。她愣神的功夫，那隻蒼白的手上，一股不符合想像的巨力傳來，將她也拉了進去。
幽邃的深紫充滿了余春語的雙眼，她在穿過縫隙時眼前一黑，恢復視覺時周身已處在了這片四面八方除了深紫色濃霧什麼也看不到的空間。當然，她旁邊還站着三個人。陳葦拉着妹妹站在一邊，自己的小臂仍被那隻手拉着——拉着她的正是剛剛虐殺了聯邦司令的楚紅辭。見余春語看向他，他對余春語點了點頭。
陳葦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塊手掌大小亮銀色的圓盤，隨後圓盤開始旋轉，越轉越快，銀光也越發耀眼。
余春語看到腳下的霧氣流動開始加快，
因為缺少參照物，她很快便對霧氣的流速失去了實感，只覺得自己似乎在紫色的雲間穿行。幾分鐘后，陳葦收起了慢下來的銀盤，向楚紅辭點了點頭，同時抓住了陳葦的另一隻手。
裂縫再次張開，楚紅辭鬆開手走了出去，隨後裂縫再次閉合。余春語有點驚訝地發現，裂縫關閉之後，陳葦沒有拿出銀盤，霧氣卻又一次開始了流動，她的猜測似乎有錯誤——她以為讓霧氣動起來的是銀盤，現在看來，銀盤似乎另有他用。
“我們去哪裏？”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我要把你們安全送回家，再清洗掉你們的痕迹。出了這麼大的事，聯邦肯定會全面調查，你們的身份最好能不暴露。”陳葦點點頭。
霧氣慢慢停止流動，陳葦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叮囑道：“過幾天我會視情況再來見你們，我覺得你們現在腦子應該也很亂，看到了尋找真相的希望，又被殺人的現場噁心到了，不適合談太多，只要記住守密就好。”暗紫色濃霧中，一道深邃的裂隙又一次張開，陳葦鬆開了抓住姐妹倆的雙手。余春語和春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一股無形的斥力推出了這片空間。
裂隙正緩緩合攏，陳葦突然抬起右手刷地甩出了一枚細長的銅針，“當”一聲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裂隙處的一道微弱紫光打飛出去。
裂縫閉合。
“很高興聯邦這麼瞧得起我，諸位。”陳葦的臉迅速冷了下來，不復剛才的親切，“可惜我沒時間陪你們捉迷藏。”回應她的是一道極速的金色電光，陳葦眉頭緊皺，左手一抖，周圍的霧氣螺旋着聚集在了手中，“嗡”地膨脹向前，猛地包裹住了電光，收緊。
六七道金光隨即從四面八方襲來，陳葦的後方不遠處，一個模糊的聲音響起：“牽星在影，光導孑身。”
朦朦的光亮驅散了周圍的霧氣，纏繞雷霆的束狀霧氣迅速黯淡，兩道雷光“滋”一聲掙脫了束縛，劈到了陳葦身上，在她的左腿和腹部的衣物上燒灼出兩個小洞，露出了裏面紅腫的組織。陳葦低哼一聲，眼眸漸漸亮起，不再關注又一次飛來的閃電，看向了聲音響起的方向。
朦朧的光芒里，一位鬚髮蒼白的老者虛按的雙手一顫，雙眼失去了神采，搖搖晃晃將要跌倒，他的身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洞口，彷彿將把一切掉落之物吞噬。
多數閃電消失不見，只剩兩道又一次沖向陳葦。她眼帘低垂，右手伸進左袖，抽出了一塊四四方方的黑石頭。
“散。”
在她抽出石頭的同時，數倍於之前的金光便向她襲來，但它們只是穿過了空氣，閃爍了幾下，消失在了霧氣中。陳葦原地化作了一抔小小的粉塵，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