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承君一諾 當守一生

席間，洪承疇心情大好，說到：“天下為局，明清對弈，小兄弟確實是秒人，此局亦如天下形勢，大明已經沒有多少實地了！”

錢默反問到：“如此說來洪大人是勝券在握了，小子卻確覺得這個天下局有些名不副實？”

“既然是天下為局，當在天下人面前展示。大人若勝，則天下之勢歸清，當世人皆知。默與小隱也願在天下人面前剃髮降清，讓天下都知道大明氣數已盡！”

“如此曠絕古今之局，只埋沒在總督府後院豈不可惜？即使日後棋譜傳出，也定將失色不少！”

“大人費盡心思，要我等剃髮降清，不就是為了安穩江南人心，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嗎？”

洪承疇微微笑道：“看來小兄弟還是信不過老夫，你我已經擊掌為誓，老夫斷不會食言，你我賭局不必天下盡知！”

錢默暗道：我信你個鬼，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洪老賊，連大明都能賣，賣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夏完淳也說到：“默哥哥不可孟浪，此局事關我大明運勢，若是天下盡知，則無可挽回!”

錢默則問到：“看來小隱也覺得我必敗無疑，不願當眾剃髮了？“

“若是這局為兄敗了，洪大人自然有一千種方法讓此局棋天下皆知，小隱多慮了！”

“不錯，錢默確實是信不過洪大人。小隱你且退下，我要和洪大人單獨談談。”

洪承疇也屏退了左右。

說到：“眼下已無旁人，小兄弟有話但說無妨。”

錢默則說：“洪大人好生謀划：此局大人若勝，我和小隱降清，大人盡收江南人心；此局大人若敗，小子一家也定是人頭不保，大人便可永絕後患！”

雖然內心想法被錢默一語道破，洪承疇依舊風輕雲淡的說到：“小兄弟這樣看待洪某，那又何必設此賭局？”

錢默：“想必大人早已看出：小隱定然不會降清，此局小子若敗，小隱必定會以死報國。到時候小子與洪大人一番謀划也都是枉然！”

洪承疇：“莫非小兄弟覺得這局棋還能翻盤？”

錢默答到：“此為天下局，猶如當今天下形勢，大明翻盤希望極為渺茫，但是小子仍有信心一試，還望大人成全......”

只見錢默與洪承疇相談甚歡。

片刻后總督府公然發出佈告：十五日後，秦淮河飄香閣，江南名士錢默後手讓二子公開挑戰招撫南方總督軍務大學士洪承疇。此局錢默公子若勝則與夏完淳一同居家悔過；錢默公子若敗，則與夏完淳一同出仕降清！

半局棋譜流出后，一時間南京震動，無數文人權貴奔走相告，很快開出了賠率——錢默的賠率是1賠10。

承辦棋賽的飄香閣更是一座難求，就連閣外的站票都已經炒到了天價。

即便是如此高賠率，除了少數投機份子，大多數人還是選擇了洪承疇。

畢竟稍微有點圍棋常識的人都看的出，白棋基本沒有贏的可能，雖然夏完淳抗清的義舉幾乎是人人稱讚，可又有幾人能為了所謂的“家國情懷”把銀子往水裏扔？

以至於棋賽開始前，錢默的賠率已經跌到了1賠30。

這時夏完淳心裏早已泛起了嘀咕：條件怎麼和先前說的不一樣了？

錢默：“小隱如此聰慧，自幼便是神童，難道真的猜不出洪老賊心中所想？”

夏完淳：“默哥哥說的是，就算下贏了，洪老賊也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錢默則說：“所以即便是我輸了，小隱也沒準備剃髮降清，而是準備以死報國，對嗎？”

“你可曾想過身懷六甲的小妹，和你尚未出生的孩兒？”

面對錢默的質問，夏完淳一時無言以對。而後淡淡地說到：

易水別燕丹，

壯士發衝冠。

昔時人已沒（mo），

今日水猶寒!

如果放在後世他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正是花季雨季無憂無慮的年齡。

但這個明末的亂世，夏完淳14歲便棄筆從戎，跟隨父親抗清。一直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更是經歷了父親夏允彝以及恩師陳子龍相繼投水自盡。此刻面對妻離子散，國破家亡的無奈抉擇，夏完淳依舊是那樣地堅定。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吧。紙上得來終覺淺，如果不是親生穿越，通過史書上的隻言片語，錢默是無法切實感受到這些的，此刻他這個後世之人也不禁為之動容了。

收回思緒，錢默說到：“小隱雖自幼從軍，會些拳腳功夫，但洪老賊數十載督師，老謀深算，效仿荊軻刺秦之舉斷不可行，何況荊軻也阻止不了秦王一統天下。”

“小隱放心，此局為兄絕不會敗，也不會讓洪老賊殺你。”

“只是小隱務必答應為兄，無論將來發生何事，切莫輕生求死，一定要活着看到大明重新一統天下。”

此刻夏完淳眼中早已泛起了淚花，默哥哥放心，小隱鄭重向你承諾：“絕不輕生求死，一定留着有用之身報效大明！”

好，那默哥哥也向小隱你承諾：“今生絕不會愧對大明，有朝一日一定和小隱一起報效大明！”

兩人拱手互拜：“承君一諾，當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