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紫竹斬蛟龍
劍道藏鋒第一百一十五章,紫竹斬蛟龍黃嵬山的駐軍堡寨已是滿目瘡痍,那近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契丹國運黑龍直撲趙正立,數丈身軀黑焰滔滔,它在催動本源,防止變數發生。
下方的耶律鶴跟大賀羅汗也同步襲殺而來。
兩人一龍的速度極快,在夜空留下一道殘影。
趙正立早前固然心有準備,此刻也莫名心生無力,只得本能后移。
如此,四條虛影頃刻間移出駐軍堡寨,高聳石牆似紙糊的般碎裂倒塌。
南方的夜空,驟然乍現一道紫光,速度幾乎眨眼抵達,隨後只聽得震天動地的劍鳴聲。
「噗!」
「嗷吼~」
那道紫光直直洞穿黑龍腦袋,數丈身軀被強大慣性衝出數十里開外,重重跌落十里禁區邊緣,夜空響徹龍鳴哀嚎。
契丹兵卒與劉大威被這一幕震驚到忘記廝殺,遠遠望去,兩國邊界一條黑龍掙扎,碩大腦袋被一柄紫劍插着,紫茫氣焰漫天,那股藐視一切的威壓讓在場人卑微如螻蟻。
即便是三位宗師強者也不例外,在這股威壓下沒來由的渾身一軟。
突然變故讓三人都沒絲毫防備,耶律鶴跟大賀羅汗當即後撤保持自認為的安全距離,只是四肢難聽使喚的連滾帶爬,動作狼狽中透着驚慌。
趙正立也如出一撤的重複上演,那股酷似天威的滅頂壓力,從他骨子裏感到恐懼。
待眾人各自拉開距離后,再次望向兩國邊界禁區,那條契丹國運加持的黑龍緩慢化作黑霧消散,只留下那柄泛着紫氣的竹劍。
與此同時北方契丹國土微顫抖動,隱約間聽得地下有蛟龍哀嚎。
在那兩軍對壘的契丹陣營內,大國師耶律嘯在帳篷來回踱步,當聽到後方本國氣運蛟龍的哀嚎,以及方才一閃而逝的紫茫,他似乎料到了結局。
白須銀髮的山羊鬍老人第一次凝重出神,良久之後呢喃一句:「難道慶國真有陸地神仙現世了?」
隨即又感覺事態不對,眉頭皺的更緊幾分,閉目凝神片刻,猛然睜眼:「以神養劍?」
他眉眼漸漸舒展,透着月光目視慶國東南方向自語:「想必這一劍你準備五六十載了吧?青城道人馮紫峰!」
出人意料的是,隔空傳來幽幽之聲回應:「談不上準備,碰巧趕上了而已!」
突然的聲音着實嚇了大國師一跳,難遮震驚道:「你……你真邁出了那一步?」
空中再次傳來謙遜語調:「談何容易喲,只能說勉強摸到了門檻咧!」
耶律嘯那高大消瘦的身軀險些一個踉蹌,這明擺着赤裸裸炫耀,要知道那個門檻是眾多大宗師窮其一生追求的目標啊!包括他也在內,對方卻說「勉強摸到!」,一時間他竟無言以對。
夜空中又傳來酷似長輩的教導:「要老道說哇,像我們這些老骨頭就該老老實實尋仙問道,就別跟那些晚輩在俗世間追名逐利啦!世間情慾萬千,到頭來皆是一場空啊!」
耶律嘯並未回應,注視朗朗夜空,聲音在他耳旁悠悠蕩蕩遠去,並非是他聽進了青城道人的「勸導」,而是他似乎看到了契丹大軍鐵蹄南下變得愈發艱難。
大國師耶律嘯短暫失神撇過頭重嘆一聲回了營帳。
——
黃嵬山兩國邊境那柄紫劍正緩慢失去紫茫,直至徹底變得平凡,是一根紫竹修磨的竹劍。
衣衫襤褸的趙正立瞳孔微怔,此劍他自是熟悉,正是掌門師兄隨身的紫竹劍,他心中登時升起一股暖意。
趙正立扭頭望向不遠處的耶律鶴跟大賀羅汗,氣運蛟龍被斬,讓他如釋重負,隨即他朝青城山方向施了個稽首禮,單手拎起紫.陽劍,另一隻手抹着口鼻間殘留
血沫,眼神變得剛硬,似蓄勢待發的猛獸。
耶律鶴跟大賀羅汗眼神短暫交流,即便認可趙正立先前所展現的恐怖實力,在同境界二人也屬拔尖兒的那一茬,眼下趙正立孤身一人,遠不及當初岢嵐山那般不知底細,又是二打一,兩人勝算自然大他一籌。
至於他那部下小卒,單是契丹殘存的士兵就能拖垮。
想通這點,契丹兩位宗師強者戰意漸漲。
耶律鶴舞着大戟,大賀羅汗揮動他那長矛,兩人分左右主動出擊。
趙正立任由他倆左右襲來,嘴角帶起一抹笑,似狂,似傲。
緊跟着他也做出回應,左手結印,右手揮劍,身上的襤褸衣衫隨着蓬頭斷髮狂舞,真氣如驚濤翻湧,一浪高過一浪。
「嘭嘭嘭!」
三人在電閃火花之際碰做一團,生生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坑中趙正立巋然未動,神情瘋狂的他一手以真氣禁錮着長矛,一手紫劍擋着大戟,而兩大利器另一端自然是契丹兩位宗師。
兩人並未驚訝,且蓄勢準備好了第二擊。
「轟轟!」
以指為劍,真氣化掌。
貼身搏鬥拼的是技法與敏捷,趙正立雙手牽制,身處被動,在面對左右襲來的一指一掌他雙腳踏地,似驚鳥騰飛,在半空旋轉一圈避開,隨後藉著下墜之餘左右倒鉤橫踢兩腳,分別落在兩人肩頭,緊急關頭兩人本能抬手格擋,只聽得「嘭嘭」兩聲,兩人倒退數米開外。
還沒落地的趙正立緊隨着旋轉身軀挽動紫劍,掠出劍氣無數,輻射八方。
「鏘鏘鏘!」
後退的兩人急忙真氣附體,這才避免被萬道劍氣所傷,曉是如此,兩人也受了深淺不一的劍傷。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而趙正立拖着傷軀施出連貫劍招讓他身心一疲。
這微妙變化,耶律鶴跟大賀羅汗自是察覺,顧不得渾身劍傷,再次掠起飛撲。
駐軍堡寨化形真氣滿山,鏘鏘打鬥聲在夜色中傳盪。
「嘭!」
趙正立倒飛數丈。
「嘣!咚!」
耶律鶴跟大賀羅汗又橫飛數米。
三人如此反覆,不知疲倦的戰鬥,滾滾塵土混雜着真氣、劍芒,還有拳腳到肉的嘭嘭聲,與利器乒乒乓乓撞擊之音。
這是一場宗師強者的苦戰,遠處兵卒之間也在苦戰,數十人圍攻劉大威,任憑他如何生猛,終究一介凡體,會累,會疲,會絕望。
他渾身浴血,雙目腥紅,近乎癲狂的在契丹兵卒之間廝殺,那似魔鬼的眼神用餘光掃了眼同樣瘋狂拼殺的青年趙都尉,收回視線最終鎖定遠處的徐亮,那個曾經的戰友,是他背叛了慶國,是他泄露了行蹤,導致數十兄弟生死不知,如今他與都尉大人更是深陷重圍。
他有恨,有怒,有氣,悲從心中起,舉着截獲的利器,歇斯底里暴吼着朝前撲去:「徐亮你這小人快快受死!」
他感受到這一仗的無助跟絕望,誓要拼了最後一口氣滅掉叛軍徐亮。
徐亮瘦弱體格怎能與之抗衡,單是他這一聲吼都以嚇得魂不附體,幸好友有數十契丹兵卒擋在他前方。
壯漢劉大威再一次被圍堵其中,他不甘的廝殺,瘋狂的咆哮。
並不是他畏懼死亡,而是難以接受隊友的背叛。
「嘭~」
殺紅眼的趙正立劈出一道數十丈長的劍氣,霎時間夜如白晝,這是他出江湖以來為數不多的亡命戰,便是當初從蜀地入京城的路上跟吐蕃第一國師那一戰也沒如此癲狂,因為那次的前提是被南詔國老嫗下了蠱毒才拿命去換,而此次他是處於巔峰狀
態,雖然早前被氣運蛟龍創傷,終究沒傷根源,可見此戰的兇險程度。
同樣吃驚的還有耶律鶴跟大賀羅汗,要知道他倆是合力圍殺,兩人更是配上微妙陣法,將兩人實力完美施展,堪稱百密無一疏,如此程度才跟趙正立五五開,很難設想單槍匹馬時的場景。
越是細想越是后怕,這樣的人物將來必定成為契丹大患,就算拼個打半條命也留他不得。
這是他倆最壞的打算,奈何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討到半分優勢,雙方熬戰半宿都在五五之間。
黃嵬山的天際有了絲魚肚白,駐軍堡寨早已被夷為平地,斑駁山體瘡痍滿目。
碩大戰場依稀傳來打鬥,定眼望去,正是熬戰半宿的趙正立與契丹兩位宗師強者。
只是沒了昨夜的滔天化形真氣,也沒了起初的駭人技法,三人衣不蔽體,在泥地扭打一團,如同村頭巷尾的混混,一招一式毫無章法。
至於契丹兵卒跟劉大威等人更是徹底沒了蹤跡,細觀之下,在那塵土邊緣橫七豎八倒成一片,不知死活。
天漸白,地敞亮,黃嵬山的盡頭有一抹白點移動。
稍近些許,是位白袍青年騎着一匹劣馬,迎着紅彤彤初陽而行,他身後時而探出一顆腦袋張望,嘴裏嘟囔:「六皇兄,咱們這一路斬了數十契丹兵,怎麼不見他們的援助?按理說駐軍堡寨就在附近才是啊?為何不見石牆石寨呢?」
白袍青年沒應聲,因為他有同樣困惑,俊朗出塵的面容擰着眉頭四處張望。
待兩人一馬來到駐軍堡寨五里開外,望着眼前殘破不堪的山體,還有那遍地屍骸觸目驚心,當瞧見更遠處有三個不明物體蠕動,下意識警覺戒備。
定眼望去是三個與泥濘塵土融為一色的人,白袍青年翻身下馬,順手取下一柄長槍警惕靠近。
在泥濘扭打一團的三個泥人雖然氣力耗盡,那宗師境界依舊,察覺有人靠近,各自條件反射彈開,朝來人望去。
四雙目光隔空對視,有驚有喜。
「趙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