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懲罰
當晚,莉莉安在她的房間裏香甜入眠,文森特卻在樓上獨自度過了一個難熬而折磨的長夜。
倒在他身上的精油在夜色中緩緩揮發出香氣,像是刺激性極強的顏料,只要略微低頭,文森特就能看見他的胸腹一點點被滾落的液體染出大片的紅。
綁住他的繩索該是某個魔法師的傑作——文森特左右掙動手腕,察覺到獵物即將脫籠的繩索像是有生命般立刻繃緊。
像是一個示威或警告,鬆鬆繞在文森特身上的繩索在他的掙扎后勒入肌膚。炸着麻繩般的小刺,粗糙的繩面不講道理地把文森特折磨得更加難挨。
屋子裏的溫度彷彿在不停攀升,讓他的襯衣被汗水完全打濕,沾在文森特身上的布料又悶又黏,狐狸公爵恍然間覺得自己即將在下一刻爆炸。
莉莉安離開房間前的動作、神態和話語不停在他腦海里重浮現。
“這是懲罰。”
莉莉安的指腹軟軟地擦過狐狸公爵的嘴唇。帶着四五種烈酒的味道和過濃的香水氣息,她微涼的指尖揉搓着探開他的唇縫,卻又在文森特馬上就能咬住的時候撤回。
“你的嘴巴好甜。”
莉莉安含住那根剛剛引誘過他的手指。嫩紅色的舌尖在她的口唇間若隱若現,像是品嘗一塊糖果,或者舔去甜筒上化掉的甜膩冰水,莉莉安慢條斯理地把她的指尖吮出晶瑩的光澤。
“我也把你綁起來了,我們平局。”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驕傲得像是一口氣吃掉十隻雞的小狐莉。換掉了外出的寬大斗篷和圍巾,莉莉安穿着一條毛絨絨的長睡袍,而睡袍里又是一條漂亮的絲質裙子。
那條睡裙不長,它幾乎一比一復刻了幻境中被大狐狸撕短之後的襯裙。
莉莉安一定是故意的,狐狸公爵在房間裏滾燙地呼吸。
不然要怎麼解釋,她偏要坐在他怎麼也碰不到的地方;不然要怎麼解釋,那件毛絨絨的睡袍總是會不聽話地從她身上掉落——然後露出她光潔的肩膀和後背。
她百分百是故意的。
可他知道這些又能怎麼樣?
莉莉安照舊好端端地坐在他彷彿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而狐狸公爵也照樣被繩索束縛得動彈不得,只能用一條條爆起的筋絡無聲地向她說明點什麼。
但莉莉安不在意他的“說明”。不,也許稱之為“警告”更合適。
披着掉落大半的毛絨睡袍,絲質睡裙反射出的柔和光暈里,她倚靠着身邊的軟枕和他翻舊賬。
“你把我從·頭·到·尾地舔毛。”
莉莉安講出這句話的時候,文森特真想把她按在身下,再讓她邊哭邊抖地重新認知一番狐莉和狐狸在某些特殊時刻時的地位。
幻境裏的情景慢慢和眼前真實的莉莉安交疊,他彷彿看到她潔白的皮膚再次不情不願地沁出粉色,那些淺紅色的道子就像是名貴瓷器上不顯眼的開片痕迹。
莉莉安的動作截停了文森特眼前的幻影。她手裏的小拍子讓他疼痛之餘又感受到從皮膚上升起的快意。
“逼迫我學下流話?”
精油讓狐狸公爵的肌體變得極為敏感,小皮拍子的邊緣來回地碾磨他的喉結和胸肌,文森特要極力咬牙才能忍住溢乳的衝動。
塞壬的藥水已經被文森特喝完,人魚沒有再給他配置更多的藥劑,因為“到那時你就可以控制它的產出”。
文森特覺得自己就要沒法控制了。莉莉安那樣動人地斜靠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看到她亮晶晶的新塗的指甲、雪白的不能被絲裙和睡袍遮蓋住的皮膚、紅潤的看上去就知道很好親的唇瓣。
而她的睡裙又是那樣單薄。勾勒出她身體的線條,一片陰影沉沉地托
在她的胸下。好像她身上那枚淡紅色的契紋也能被衣料不明顯地透出形狀。
莉莉安似乎還說了兩句什麼。
可狐狸公爵已經沒法再分神去聽。想要把她吞吃下去的猛烈食慾席捲周身,他在莉莉安看不見的地方發瘋般對抗手上和肩膀上的繩索——
他要把她用力地壓進被子,再把她那些礙眼的布料都撕爛了扔到地上。
他要用斷開的繩子把她綁成一個沒法掙脫的姿勢,叫她像幻境裏那樣,就是打他也只能使出一點奶貓般的力氣。
他還要把她的契紋再一次磨咬成鮮艷欲滴的紅色,讓她全身都留下屬於狐狸的氣息,除了被鎖在床上任他為所欲為之外哪裏也去不了——
但文森特掙不開身上的繩索。
但文森特沒辦法從莉莉安給他選定好的地方離開一步。
他只能繃緊身上的肌肉,他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莉莉安走到他身邊。
她體貼地擦去文森特額上的汗水,她的呼吸輕輕地拂過狐狸公爵的側臉。
她貪玩地按着他身上的青筋,看着它們彈性十足地回鼓,莉莉安純潔可愛地對他展露微笑,她說——
“你就忍着吧,一晚上是不會讓狐狸死掉的。”
狐狸公爵突然想起他給她熬的那罐草莓醬,從一小筐紅寶石般的光鮮果子變成黏稠甜美的成品,獸神在上,文森特真想把莉莉安也弄成一攤爛熟紅透的草莓泥。
去他光明神的溫和紳士,他可是長着獠牙和利爪的獸人,他要讓莉莉安除了哭聲之外再發不出一個音節。
但他得先從繩子的綁縛里出去。
……
第二天一早,莉莉安相當愉悅地從她的床上醒來。
絲質的裙子真的很舒服,她摸摸滑溜溜的、水紋一樣的衣料,昨天買它回來是為了氣文森特,但穿上了好好睡一覺才發現,這種料子的睡衣值得無限回購。
她記得庄園裏面的床品也都是這樣,絲滑又舒服。不過對於狐狸來說,恐怕他更看重的是絲料不沾毛。
不沾毛——
莉莉安心滿意足地從床上起來,她也該去看看文森特的狀況,但願昨天他沒在掙脫繩索的過程里蹭成一隻禿狐狸。
禿狐狸可是要被她狠狠嫌棄的。
“文森特——大狐狸——你還好嗎?”愉快地吃完早飯,端着兩塊三明治和草莓汁,莉莉安走進他的房間。
也許是懷揣着她會突然出現在他房間裏的幻想,文森特早早地把備用鑰匙分了一隻給莉莉安。
但莉莉安今天是第一次用它。
不過,這次怎麼不算“突然出現”呢?把吃的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莉莉安撥弄她睡得炸毛的頭髮。
“你還好嗎?”她推開門,“文森特,你——”
屋子裏空蕩蕩的一根狐狸毛也沒有。除了斷成幾截的繩子,這間屋子裏乾淨空曠得不像是有人住過。
莉莉安想到了什麼,她找去那個安置着傳送石的衣帽間。
一小堆的狐狸毛散落在陣石上,這裏發生了什麼再明顯不過:受不住莉莉安對他的懲罰,文森特落荒而逃。
笑了笑,莉莉安也站上了這塊傳送石。她記得開啟通道的手勢,也許現在去,她還能看到大狐狸氣得掉毛的樣子。
*
諾福克莊園。
把自己當成瞎子和啞巴,塞萬提在剪斷狐狸公爵身上的繩索之後快速離開。
他沒看見狐狸公爵的異樣,新上任的管家給自己洗腦,他也不知道狐狸公爵的衣服被人扯得快要變成兩片破布。
他只清楚重獲自由的狐狸公爵心情不佳,塞萬提小心地把門關好,這股火氣也許來自那位他素未謀面的莉莉安小姐,但不
管怎樣,他都不適合摻和進去。
……
浴室。
大片大片的水汽填充着視線,盯着水面上影影綽綽的影子看了一會兒,文森特難掩煩躁地捋起額頭上散落的髮絲。
莉莉安學壞了,大狐狸一遍遍沖洗他被精油摧殘過的前胸,但兩人現在仍然只能算是親密的情侶,她和他沒有在法律上訂立聯結,獸神宮裏進行到一半的儀式也沒有讓兩人的契紋完全形成。
直白來說,不管昨天他熱意上頭的時候多想給她個教訓,他現在也依然不能對莉莉安怎樣。
文森特毫不懷疑,別看莉莉安昨晚玩他玩得很高興,可是他如果反過來和她真正發生點什麼,莉莉安絕對會把收下的戒指掏出來扔回他臉上。
不過昨天她出門后究竟做了些什麼?狐狸公爵思索,莉莉安昨晚回去的樣子像極了終於從皮毛販子手裏逃出生天的小狐莉。
看着洗掉的精油在水面上盪開痕迹,不想再見到這種帶顏色的油性液體,文森特起身向外走去。
本該離去的塞萬提不知怎麼又折了回來,他的聲音在浴室門外一板一眼地響起。“公爵大人,莉莉安小姐正在外面等您。”
想想查德被踢去西邊的原因,新上任的管家兢兢業業地模仿着莉莉安的口吻。
“她請您別忘了穿好上衣,”塞萬提只當自己是個無情的復讀機器,“她說,她要和您接着探討新學到的知識。”
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的文森特:……
莉莉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她一天之內解放天性,他和她之間的攻守地位還是變得有點太奇怪了。
*
追到諾福克莊園純屬是莉莉安腦子一熱的結果。想要作弄的人一眨眼跑了,看着包里才打開了幾樣的小道具,莉莉安心裏充斥着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失落。
如果大狐狸安安分分地待在屋子裏,沒準面紅耳赤、落荒而逃的會是莉莉安。
可他現在跑了,像是一場仗剛要開始打敵方就舉白旗投降,莉莉安從他的行動里品出幾分有所顧忌、從而不敢和她正面交鋒的意思。
莉莉安大概明白他在顧忌什麼,也許是怕結婚前做了過分的事把她嚇跑,這隻狐狸此刻縱然萬分憋屈也只敢忍着。
那……她還要追過去嗎?
莉莉安的行動先於她的大腦做出回答。
站在傳送石上的時候,莉莉安也曾思考過,就這樣去找文森特,會不會把狐狸逼急了再把她又一次關進小黑屋?
但不等她想出個結論,啟動的空間法陣便已經讓她出現在庄園裏的衣帽間。
沒準這就是獸神的旨意,從衣架深處鑽出來,莉莉安這樣安慰自己。
走出衣帽間的時候,塞萬提被突然出現的莉莉安驚嚇得差點維持不住表情——塞萬提沒見過莉莉安,他第一反應是庄園裏出現了潛入的刺客。
可是哪裏的刺客會穿着一身毛絨絨的、快及地的、睡袍般的衣服出現?
刺客的衣兜里還竟然鼓鼓的裝着……裝着……裝着……獸神在上,他好像看到了七八管口紅?
“你是誰?!”
莉莉安和塞萬提的聲音同時響起。
恰好在周圍整理的妮可解救了面面相覷的公爵夫人(加盟測評期,即將上線版)和新管家(剛回莊園,很多事不了解版)。
*
分別站在卧房裏床的兩側,狐狸公爵心情複雜地看着莉莉安。
“你,”文森特深吸氣,“你昨天還沒鬧夠嗎?”
鬧?他這個問題讓莉莉安為數不多的尷尬和後悔煙消雲散。她來莊園是個正確的決定,即使她昨天說了,但這隻狐狸依舊沒認識到錯誤。
莉莉安朝文森特的
方向走一步。
“鬧?”她攤手,“你覺得我是在沒事找事作弄你?”
狐狸公爵審慎地往後退一步。
“你在為幻境裏的事秋後算賬,”他的手腕上還殘留着沒消下去的繩印,“但昨天還不夠嗎?”
文森特的眼神在明確地指控:她可是把他綁了一整個晚上!
“才一個晚上,”莉莉安繼續向他逼近,“文森特,要我提醒你,你從霧人喉嚨里拿到鏡心之後,幻境裏的時間又繼續了多久嗎?”
狐狸公爵的氣場一下子弱下來。
“至少你要忍過一樣長的時間吧?”莉莉安把他抵到卧房的門板上,“我甚至都沒有要求你隔着一道門上演偷.情戲碼。”
“而且,”莉莉安撫摸他的臉,“我覺得床上生活也是婚後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我得先確認好我們在這方面很合適,然後才能去考慮別的事。”
狐狸公爵精準地捕捉到重點。
“懲罰結束我們就認真備婚?”他忍不住環抱莉莉安,“是這個意思嗎?”
莉莉安搖頭。“不,”她把雙手搭到大狐狸的手臂上,“懲罰之後是考慮能否結婚。”
她可沒確定要在狐狸身上弔死。
*
莉莉安真的學壞了。
更可氣的是,她不但學壞了,還知道如何擦着狐狸公爵的耐性極限左右試探——被魔法道具限制住行為,看着把他當成抱枕蹭的莉莉安,文森特第無數次感慨這件事。
然後在小狐莉索吻時誠實地吻回去。
莉莉安非常喜歡和他貼貼,多次實踐下,大狐狸慢慢摸索出她最愛的親吻方式:從額頭開始,一路輕貼鼻尖直到唇瓣。
不要忘了和她濕漉漉地貼着眼睫毛,莉莉安似乎格外喜愛這種親昵又純潔的動作。
只要面頰相蹭的時候表現得好些,大狐狸飛快地摸索到爭取福利的辦法,他就是在親吻時把她的唇珠咬腫,莉莉安也只會淡淡又有點埋怨地掃他一眼。
噢,獸神,文森特暗想,這個眼神就值得讓她一天下不了床。
“為什麼不把我放開?”啵地和她分開,大狐狸低聲哄騙到,“小狐莉,最少也要把我的手鬆開吧?這樣我就能抱着你。”
莉莉安已經不怎麼會被他故作溫和的紳士皮囊欺騙。她確認對外和對內的狐狸幾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風格,她也確認對內的狐狸在床上和床下又是兩套行事路線。
她抿抿髮燙又發麻的嘴。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莉莉安俯身把鎖住他的魔法道具又檢查一次,“但是我一把你放歸自由,你就像個八爪魚一樣黏住我,又拚命把我拖回你的窩。”
文森特趁機親住她的後頸。他的鼻尖時不時地擦到莉莉安脊背的皮膚上,莉莉安嘴上不說,但瞧瞧她沒把他推開的手,她顯然很喜歡這種狐狸舔毛式互動。
認為自己窺破了她的口是心非,文森特得意之下含咬得不斷用力。莉莉安低頭的樣子又軟又乖——是放在童話里會被變態狐狸叼走吞吃的那種乖。
“這個力度是極限,”莉莉安換了個姿勢趴着,“再咬就痛了。”
噢,好吧。大狐狸啵了兩下之後戀戀不捨地鬆口。一條毛絨大尾巴安撫似地圈上她的腰。
莉莉安在狐尾搖擺着發出的白噪音中昏昏欲睡。“還剩兩個小玩具,”她在睡着前含混到,“文森特,你要是能一直這樣,那真的很好。”
莉莉安的臉被蓬鬆的毛茸尾巴擋住一半,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又一次背叛了他褲子裏的造狐狸器官,文森特愛憐地蹭蹭莉莉安的下頜線。
“會的,”他等着手臂上的捆綁道具失效,“我保證成為你的S級體驗卡。”
*
“最後一件,”莉莉安解開盒子上的藍色緞帶,“親愛的狐狸,這件道具之後,你的‘懲罰’就全部結束。”
文森特乖覺地脫下上衣。
他早早看透了,莉莉安的懲罰就是花樣百出地作弄他的胸腹和尾巴,再強令他把褲子焊死在腰上。
沒事,沒事,文森特對自己說,等她消氣了,他以後有的是機會。
草莓醬或是奶油爆漿的軟麵包,說不准她會選擇成為哪個。
聽不到大狐狸心裏的算盤聲,莉莉安滿意地準備獎勵他的配合。
“很漂亮吧?”她從盒子裏拿首飾般地拎出一套身體鏈,“文森特——你注意表情,要不是只有長鏈子,我還不想把它給你!”
要不獎勵還是收回來?
大狐狸眨眼。“是很漂亮,”他遲疑到,“只是——”
只是他以前的夢裏,彷彿也有一場出現過鏈子的影蹤。他夢到小狐莉懷孕,而他為了讓她從母性的光輝中暫時脫離煞費苦心。
莉莉安把身體鏈扔到他手裏。
“只是什麼?”她說,“只是你又要討價還價,要點甜頭是不是?”
文森特在否認的前一秒閉嘴。他要甜頭不止十次,但莉莉安從來都沒答應過他——
可她這次的語氣有所鬆動。難道他馬上就要有甜頭可吃?
擔心磨蹭下去只會讓莉莉安改變想法,幾下穿戴好鏈子,大狐狸火速貼到她身邊。
“還想讓我穿什麼?”他十二分殷勤,“莉莉安,聽話的狐狐值得被獎勵甜頭。”
好吧,莉莉安看他一眼,看在他這幾天表現不錯的份上。
“你今天可以親親我的契紋,”她微微后靠,“不過只有半分鐘。”
可以親契紋!
大狐狸的尾巴瞬間像個螺旋槳一樣旋轉得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