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心動
對於一隻志在結婚、時刻準備着把另一半騙回窩裏的狐狸而言,“能親到對方的契紋”這件事,顯然意義十分重大。
拜託,那可是契紋。雖然他暫時還不能說服她親親他的,大狐狸想,但這絕對是個良好的預示。只要持之以恆,這隻狐狸非常有信心,他早晚能磨動莉莉安。
半跪在她腰側,大狐狸在開始前仔細地確認:“那麼,莉莉安,我真的要親了?”
莉莉安的回答是揪歪他毛茸茸的耳朵。“不想親也可以,”她挑撥他身上的裝飾鏈,“我們可以探討些別的話題——比如,為什麼你戴着它們的樣子不如會所的男模好看?”
不、不如會所的男模好看?!!
聽到這句,裝模做樣的狐狸公爵如遭雷劈。
他惡狠狠地拱到莉莉安懷裏。“怎麼可能?”他強撐體面,“一定是你眼花了,再或者就是會所里的燈光把你的審美也晃亂了!”
莉莉安揪着他的尾巴尖吹毛。“也許吧,”她的語氣聽起來並沒多少誠意,“不要撒嬌,文森特。”
他早就不是退化期的狐球了,莉莉安揉搓大狐狸尾巴根的黑色桃心,成年體的狐狸和幼年期區別還是挺大的,至少她沒法一以貫之地對大傢伙和小甜心給予同樣的憐愛——就算都是毛茸茸,那也不行。
文森特不滿地把她撲得滿臉都是狐狸毛。“不許走,”他把想要下床的莉莉安按回原位,“我還沒親上呢。”
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男模有什麼好,會戴身體鏈又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氣哼哼地扒拉開莉莉安的毛絨大睡袍,狐狸公爵發誓要在小狐莉面前找回尊嚴。
莉莉安哄貓似地給他順毛。
貼身的裙子一點也不厚,單薄地透出契紋的位置,一片影影綽綽的淡紅色讓大狐狸甩尾甩得更歡。
他低頭舔吻上去。
濕噠噠的感覺並不舒服,莉莉安伸手捉住他的耳朵尖。“你要隔着衣服親?”她有些訝異,“親髒的裙子你洗嗎?”
還可以把衣服掀開的嗎?大狐狸也很訝異,竟有這等好事?可以一層阻隔也沒有,直接就允許他和香香軟軟的小狐莉貼貼?
莉莉安存心作弄文森特。“那就算了,”她躺回去,“是我把狐狸想得太壞了,我道歉。”
文森特才不要所謂的臉面和道歉。咬破柔滑的織物,狐狸說什麼都要把吻部埋進軟乎乎的山間。不僅如此,他還要壞心眼地把契紋咬得又紅又燙。
莉莉安照着他的後背就是幾拍子。
*
等到大狐狸終於經受過全套的懲罰並成功從考驗中脫身,沒讓他高興太久,辛娜和泰坦蟒的結婚請柬飄然而至。
是的,在大狐狸仍在幻境裏黑化着、以期能索要來一個親吻的時候,蛇蛇們定製好的婚服就已經被裁縫打包送至兩人的新家。
辛娜和塞雷洪沒有邀請太多人,直系親屬加上幾位好友,一個陽光充沛的周末,簡單卻鄭重的儀式徐徐拉開帷幕。
正式舉行婚禮的前夜,作為受邀的密友,莉莉安和文森特分別在辛娜和塞雷洪各自的婚前居所留宿。
走進辛娜的房屋,莉莉安為裏面滿盈的神秘香氣折服。攜帶着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盛在香碗裏的多彩顆粒聚散出瀑布般流瀉的香氣。讓人回憶起某個香花繁盛、草葉蔥鬱的夜晚,這些香料就像是開啟寶藏的一把鑰匙。
莉莉安和萊可恩慢慢地繞過地面上灑出特定形狀的香粉,大約是蛇族傳承下來的、帶有祈福作用的符文,那些香粉組成的痕迹即使被周遭的氣流吹拂也仍舊一動不動地待在原處。
辛娜坐在裏屋的長桌前編髮,她的母親時不時地為她理平婚服上的褶皺和流蘇。
看到朋友們走近,辛娜從鏡前分給她們一縷笑意。
“希望明天我不要在婚禮上睡着,”森蚺的話讓她挨了母親的一下,“新人在婚禮前夜是不能睡覺的,據說徹夜的清醒會在日出時分變成新家的守護靈。”
何況她的妝扮遠未完成。長桌上的顏料還沒有被她親手磨碎,她需得一點點地在乾涸的色彩中調入蜂蜜和蘆薈汁,這樣才能配出最合適的彩液讓她來裝飾手臂和掌心。
數十罐叫不出名字的顏料礦石在森蚺面前一字排開,篤篤的研磨聲在長燃的明燭下慢條斯理地填滿房屋。
……
和辛娜這裏的有條不紊相反,文森特和麥迪遜正在兩條街外看着泰坦蟒表演婚前焦慮症。
“我要結婚了,”塞雷洪又一次確認到,“我、結婚、明天上午、和辛娜。”
雪鴞不陰不陽地推推他的單邊眼鏡。“這是你重複的第七十六遍,”麥迪遜酸到,“行了行了,我和狐狸都知道你馬上就是已婚泰坦蟒,和我們這些沒人要的光棍不一樣了。”
像是被罵了一樣,狐狸公爵想都沒想就要和雪鴞劃清邊界。
“誰和你‘我們’?”文森特毫不客氣,“我的訂婚戒指已經送出去了!光棍是誰我不知道,總歸某個被蘭斯搶了風頭的人可不是我。”
雪鴞呵呵:“那明天結婚的怎麼不是你?”
狐狸公爵……狐狸公爵提着一筐花藤坐到屋子裏離雪鴞最遠的那個角落去。
“你也知道結婚的不是你,”文森特嗆到,“叫你過來是為了聽你說酸話的?”
塞雷洪一邊絮絮叨叨地神遊天外,一邊掰彎藤蔓編成各式小擺件——
很久很久以前,找到伴侶的雄性泰坦蟒是要自己一樣樣砸出石質傢具的。但獸人社會不斷進步,發展到今天,那些笨重的傢具早已被雌性嫌棄得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但儀式還是要傳承下來的,於是砸制傢具的任務演變成了用花藤編織家居小擺件的活動。都說編得越好看,獸神就越會對新家庭賜下祝福。
塞雷洪得在今晚用藤蔓編出一整套縮小版的傢具才行。
“要是這麼說,”雪鴞把粗大的枝蔓撕成小塊,“這活難道不該塞雷洪自己干?”麥迪遜嘴欠道:“我和狐狸幫你編倒是沒什麼,萬一獸神沿着擺件上的氣息追蹤,誤會新家裏有四個人可怎麼辦?”
文森特默不作聲地又往角落裏坐了坐,獸神誤不誤會他不知道,但狐狸能確定,今晚這隻鴞鳥必然要損失幾根羽毛。
果不其然,尖銳的鴞叫聲中,塞雷洪把幾個編好的大件插上鳥羽做裝飾。
蠢鳥,狐狸暗自偷笑,說話前怎麼也不瞧瞧細節,他們手裏的粗藤一看就是編箱子用的,放在箱子裏面的才是泰坦蟒搗鼓出來的擺件。
……
天邊亮起第一道曙光的時候,辛娜的母親放下繪製紋飾的鱗筆。
“像是把褪下去的鱗片又畫了回來,”森蚺站在鏡子前拽着裙角左右打轉,“但還挺好看的,是我能接受的範圍。”
辛娜對着窗外交握雙手,“希望塞雷洪的樣子不要太難看。”
她對魔網上的科普照片心有餘悸,“部落花紋也就算了,他要是在身上塗出一條張着嘴巴的大蟒蛇,也許婚禮還沒開始我就已經跟着你們跑路。”
太丑的伴侶她可不要,當初能和泰坦蟒在舞室外面一見鍾情,辛娜承認自己是條無可救藥的顏控森蚺。
從大鍋里挑出一層層蒸好的薄餅,莉莉安和萊可恩蘸着花汁熬出來的甜水往上面畫祈福圖案。
“不會的,”萊可恩邊哼小調邊把畫好的薄餅晾在盤子上,“塞雷洪的樣子就是放在加尼葉劇院的演員堆里也是數一數二的英俊——對,‘英俊’,我
很少這麼夸人,但辛娜的另一半值得。”
莉莉安贊同這個說法。“而且你們在一起很久,”她拿來新的花汁,“塞雷洪肯定會照着你喜歡的樣子打扮自己的。”
她喜歡的樣子——聽到想聽的話,辛娜就高興地在鏡子面前轉着腰肢扭動。
“你真是一刻也不肯老實,”點點她的額頭,辛娜的母親從屋外挎來一籃子的鮮花,“快來串起項鏈,婚禮上有的是時間讓你跳舞。”
……
泰坦蟒的屋子裏已然亂成一團。
“你不是當過傭兵嗎?”麥迪遜站在衣架前鴞叫,“我們三個不是一起服過兵役嗎?!”
怎麼可能還會隨手丟以致找不到東西?軍隊裏養成的習慣都被塞雷洪甩到哪裏去了?!剛才他們還看到要穿戴的飾品好端端地掛在架子上!!!
塞雷洪才一樣樣地和他們炫耀,說每件東西都是辛娜怎麼給他選出來的,結果一轉頭,狐狸和雪鴞還來不及羨慕嫉妒恨,塞雷洪自己就找不到頸圈和腰飾了。
“冷靜點,夥計。”狐狸公爵從別的房間裏找了一趟出來,“實在不行,我們就——”
空着手的文森特深深呼吸:“塞雷洪,你下次找東西前大可以先照鏡子看看。”
還有麥迪遜,狐狸瞥一眼雪鴞,難道女王最近喜歡上了遇事先咋呼的嬌夫類型?
麥迪遜和平常比起來未免有些鴞設崩塌。
……
各自沿着水下通道進入夢湖底部的祈願壇,兩方人馬在天光大亮的時候見面。
辛娜在看到塞雷洪的瞬間眼神一亮,她喜歡他這身凸顯出全部身材優勢的打扮。
眼看她就要衝過去摸摸對方的胸肌,森蚺的母親在她身後淺淺地咳嗽一聲。
驀地想起流程還沒開始,辛娜只好壓抑住現在就和對方玩玩的想法。
在祭司的引導下交換各自的項鏈、禮物和誓言,封凍的冰層在新人的頭頂悉悉索索地開裂出響聲。
祈願壇上的晶石在芬芳的花葉中驟然亮起耀眼的光束,擊穿湖面數尺厚的冰雪,回暖的春風和游魚搖擺着在壇邊投射下靈動的影蹤。
“神明的祝福與你們同在,”祭司的銀袍在水下無風自動,“祂說,‘此刻的光影為你們的相擁而停留’。”
終於等到可以親吻擁抱的環節,辛娜愉悅地讓她和泰坦蟒的臉吻合成一個圓。
*
當天中午,帶着一盤子的甜薄餅回到公寓,莉莉安難掩心動地把它們放進烤箱回溫。
“和想像中不太一樣,”莉莉安說到,“但是每一處又意外地和幻想中相符。”
婚姻好像不全是她以為的那個樣子,莉莉安在薄餅的甜香氣里眨眼,不是為了和另外一個姓氏達成脆弱的聯盟,不是為了交換利益而匆匆敲定的契約。
她看到了婚姻的另一種可能——和伴侶共同建設一條嶄新的船,而兩人協作着在時間的長河裏駛向彼岸。
也許她真的可以和大狐狸談談有關結婚的決定。
想想她的艾德蒙的身份卡、想想她由於《達維小姐》上演而逐漸鼓起來的錢包——
“我覺得我們可以繼續之前中斷的討論,”莉莉安忽然看到包里的婚前問卷,“獨角獸上次給了我這個,沒準我們可以從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