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突如其來的浪打了漁船一個措手不及,船家老陳見慣了大風大浪,這點小風浪勾不出他的恐慌,只見他繼續撐着船槳,鎮定自若,還不忘安撫船上眾人。
“不害怕,你們坐穩些就是。”
剛剛一番搖晃,文工團的隊員們都反應迅速抓着船身,穩住身子,就是本來就暈船的不少人更覺得難受。
有人面色蒼白,感覺胸口堵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有人捂着嘴,打了幾個乾嘔。
“你沒事兒吧?蕎蕎。”趙雪娟剛和秦羽蕎碰了個頭碰頭,她伸手揉了揉額頭,抬頭再看,卻看到秦羽蕎不大舒服。
秦羽蕎一手捂着胸前,有些艱難地搖搖頭,“沒事,我好像也暈船了,有點想吐。”
不過吐也吐不出來,就憋在那兒,更難受。
周麗蓉看有幾個姑娘臉色發白,忙問老陳還有多久能到。在船上行進真是沒有太多的時間概念,尤其是四周都是一樣的海面,自己更難判斷出來。
“快了,再有個十多分鐘就到了。”
聽着這個時間,眾人倒是鬆了一口氣,再熬一熬吧!
“呀,到岸邊了!”陳玉香看着出現的海岸一個興奮,驚呼出聲。說著話時,她正在給秦羽蕎輕輕拍着後背。
岸邊,老陳的媳婦兒劉娟正迎上來幫忙,四十多歲的婦人面容可掬,上前就給塞了幾瓣橘子皮,她眼睛毒,一眼就看出來有人暈船。
“放鼻子邊聞一聞,沒那麼難受。”
“謝謝。”秦羽蕎拿着橘子皮湊近嗅了嗅,強烈的芳香氣味直往鼻子裏鑽,刺激得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老陳兩口子忙着收船靠岸,兩人動作麻利,劉娟一邊收揀着繩索,一邊跟老伴抱怨,“收了快吃飯,晚點要下雨咯,要不是你手腳慢,這會兒都該吃完飯了。”
“哪兒能怪我嘛,我這是為人家軍人服務!光榮,你知道不?”老陳正得意呢,就見到周麗蓉向自己走來,手裏還拿着錢。
周麗蓉拿着一塊錢要給老陳,她看了人兩口子生活的條件,在岸邊搭了個房子,平日打漁收些海產品為生,也辛辛苦苦替海島上的戰士送了十來年物資,都挺不容易的。
“領導,這個我不能收。”老陳知道她是這幫文工團戰士的頭兒,便叫人一聲領導,“就送你們一個來回,我哪好意思收錢啊,你們還去看李戰士和張戰士,也不容易。”
“那怎麼行,我們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昨天和今天來回送我們可耽誤了不少功夫,這錢,你們一定要收下。”
劉娟更直接,把錢直接塞回周麗蓉手裏,又把她手扣成拳,“我們家老陳正好出去鍛煉哈身體,什麼送不送的,我們可不能收。平時,我們遇到那些戰士都幫了我們不少忙,五年前,老陳出海遇到大風浪,還是戰士們把他救回來了,你說這錢我們咋收嘛!”
幾番推拒,周麗蓉竟然拗不過這兩口子,只能藉著去人家裏灌壺熱水的機會悄悄往桌子上放下了錢,立馬走了。
...
重新回到昭城軍區已經是四個小時后的事情了,大伙兒折騰一通都精疲力盡。
秦羽蕎和大家分別往家屬樓走,顧天准還沒回來,家裏漆黑一片,她剛要掏出鑰匙開門就聽到隔壁的開門聲。
拿着瓷盆準備去水房洗衣裳的程前一開門就看到妹妹回來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回來啦?顧天准還要幾天才回,上我們這兒來。”
“哥,我煮碗面再過來啊。”秦羽蕎進屋點燃了煤油燈,屋裏大半個月沒住人,突然湧入大量新鮮空氣,驅散了一股悶悶的味道。
“家裏有新鮮菜,我給你炒個菜吧,你嫂子領着圓圓去隔壁家屬樓了。”程前歪了歪頭,指指自己家。
秦羽蕎已經在燒水了,她想想哥哥的廚藝,還是算了吧,“沒事兒,我動作很快的,對了,哥,你吃不吃?”
她拿着一把挂面問他。
程前吃過晚飯了,他看看外頭如墨的黑夜,點點頭,吃個妹妹做的宵夜,不過分吧?
晚上九點多,兄妹倆在秦羽蕎家裏四方桌前坐着,悶頭吃面,兩碗紅油辣椒面,麵條細細長長,另外還煮了白菜葉進去,一人一大碗,每個碗裏放了一勺紅油辣椒,澆在上頭一攪拌,將白色的麵條染上了紅色,同時散發著辣椒的香味,讓人食慾大動。
夾起一大筷麵條,程前在空中晾了幾秒,全部送進嘴裏,麵條勁道又香氣四溢,就連麵湯都讓人垂涎欲滴,味道真是好。
“累慘了吧?”
“是有些累,我們最後還坐船上島了,不過一切都很值得。”秦羽蕎吃了一大半麵條,總算覺得肚子裏舒坦起來,“那裏條件真是艱苦啊,李戰士和張戰士守島守了十多年。”
兄妹倆說著話,一人解決完一碗麵條,又各自抱着碗喝麵湯,等放下碗,兩人都吃得心滿意足。
“姑姑!你回來啦!”
溫倩牽着圓圓回家,見到隔壁有了亮光,走近一看,秦羽蕎回家了。
“蕎蕎,什麼時候到的?”溫倩跟着閨女的腳步也進了屋,正好看到自己出門時,說過一會兒要去洗衣裳的男人吃得滿足。
圓圓已經好久沒見到姑姑了,爸爸媽媽說姑姑出去執行任務啦,她就盼着姑姑回來。
不過這大晚上的,姑姑和爸爸竟然在偷嘴!
她踮腳看着兩人吃的精光的面碗小臉一皺,抱着秦羽蕎撒嬌,“姑姑,我也要吃。”
“這都幾點了?還吃?”溫倩是真發愁自己閨女,可太愛吃了,晚飯吃了不少,現在已經想吃宵夜了,關鍵是這丫頭很多時候也不是餓了,就是饞,尤其是看到其他人在吃,她就想吃。
“沒事兒嫂子,我去給圓圓煮碗面,正好鍋還熱着呢,嫂子,你也來一碗吧?”秦羽蕎起身往廚房去,圓圓噠噠噠跟在她身後。
“我這肚子還撐着呢,今兒晚飯吃得挺多,也不知道這父女倆是怎麼回事,還能再吃碗面,你就給圓圓煮一碗就成。別看她吼得厲害,其實這個點吃不了多少了,你面少放點。”
“嗯~~~”圓圓一聽媽媽這麼說有點不高興了,“圓圓能吃很多的!”
秦羽蕎笑着給她煮好面,大概半碗的量,同樣香噴噴,圓圓夾起一小筷子面,小嘴用力吹了吹,吃得享受。
“姑姑,好好吃!”
結果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了,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個飽嗝,小嘴被紅油染得油油的,“我吃飽了。”
“看看,回回都這樣,怎麼教你的,是不是浪費糧食了?”溫倩坐在一旁拿手帕給她擦擦嘴,戳戳她的小腦袋。
“爸爸吃,爸爸吃了就不浪費糧食了。”圓圓偶爾有沒吃完的東西都是讓爸爸解決的。
溫倩把孩子的面碗往程前跟前推,“喏,你閨女剩的,你再吃一頓吧。”
程前用力揉了揉閨女腦袋,無奈道,“你這小丫頭啊,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三個面碗都被解決乾淨后,程前去廚房沖洗乾淨了,一家人也沒好多耽誤秦羽蕎休息,畢竟人剛回來。
“聽程前說顧營長還要幾天才能回來,你就來我們這兒吃飯啊,明晚我做點花捲吃。”走之前,溫倩特意跟秦羽蕎說兩句,
“行,謝謝嫂子。”秦羽蕎這陣子着實有些累,倒也沒跟哥嫂客氣,等他們一家人走了,自己才回屋歇着。
一個人躺在雙人床上倒是寬敞,秦羽蕎在床上翻了個身滾到另外一邊,原本的睡意卻越來越淡,人挺累的,可就是突然睡不着了,她一個起身下床翻着日曆簿,在幾天後,十月九號的數字上畫了個圈。
那是顧天准回來的日子。
畫好圈,她隨意翻了翻日曆,又晃到自己結婚那天的日子,結婚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不過看着看着,她突然翻到八月二十九,那天的日曆頁被人折了一角。
黑髮垂下,襯得一張白皙的小臉更加晃眼,秦羽蕎認真想了想,八月二十九是什麼日子。
突然,她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裏頭盛滿了笑意,八月二十六號,她為了陪和陳班長吵架的趙雪娟搬回了宿舍住,那天顧天准問她要住幾天,她比了個‘2’。
把日曆簿翻回十月九號這一頁,她也把頁腳往上一折。
*
文工團里又恢復了努力練功的生活,人人都在為自己的舞蹈部分練習。這天大家剛排完以前的戲,下午的班務會上,每個人都分享了自己這段時間慰問演出的見聞心得,歌頌了駐地部隊的戰士們的偉大。
宋麗娥對文工團眾人的慰問演出工作進行了高度讚揚,肯定了所有人在此期間的努力與堅持,同時對接下來的演出工作進行了展望。
一陣陣掌聲中,宋麗娥講完話往門口一掃,見到李幹事領着人站在門口,揮揮手讓人進來。
聽到動靜,其他人紛紛回身往門口看,只見李幹事帶着兩個生面孔進來了。
“大家熱烈歡迎今年文工團舞蹈隊的兩名新兵,張念萍、劉玉珍。”宋麗娥面向眾人開口。
兩個新兵九月入伍,又去新兵連歷練一番,現在終於來到文工團報道。兩人年紀都是十七,初次來到這裏,看着有些怯生。
李幹事分配了宿舍,二人正好住進趙雪娟和陳玉香的宿舍,當初黃春燕退伍,秦羽蕎搬走,四人間宿舍正好還剩兩個空位。
“趙雪娟,新兵初來乍到,你可別欺負新人啊。”李幹事跟這群老兵也熟,隨時都能開兩句玩笑。
“李幹事,你放心好啦,我們肯定不會欺負新兵的,新兵可是咱們文工團的新鮮血液!”
“你上哪兒整得這麼一套一套的啊?”秦羽蕎看着趙雪娟現在說起話來可是有點水平的。
趙雪娟得意得很,昂着脖子,“學習,懂不懂?我可努力了!”
“是是是,你可努力了。”秦羽蕎看着她的嘚瑟樣就想發笑,陳玉香還在一旁作證。
“蕎蕎姐,你搬出去了是沒看見,雪娟姐每天晚上都要看看書呢,那勁頭不得了。”
“你現在怎麼這麼努力啊?”秦羽蕎還真猜不透這人的心思了。
“努力學習,跳舞得獎,爭取早日入黨提干!”趙雪娟目標明確,現在可積極了。
趙雪娟和陳玉香知道顧營長還沒回來,這幾日都拉着秦羽蕎去食堂吃晚飯,今天兩個新兵要入住,她又被這兩人左拉右拽回了文工團宿舍,說是要她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床位。
張念萍和劉玉珍抱着剛領好的床單被褥,軍裝,瓷盆,搪瓷盅和軍用水壺,靦腆地站在宿舍里。
“來,坐下吧,你們倆自己挑,就這兩個床位空着。”趙雪娟拍了拍秦羽蕎以前的床位,又指了指黃春燕之前的床位。
張念萍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徑直走向秦羽蕎以前的床位,“那我挑這個吧,成嗎?”
最後兩個字是對着劉玉珍說的。
“好,都成。”
兩人分好床位,秦羽蕎三人幫着她們鋪好床,不一會兒,兩個空蕩蕩的床位上多了不少東西。
“我叫張念萍,你們叫我萍萍就行,我家裏人都這麼叫。”張念萍是個笑起來甜甜的女孩兒,一開始還有些拘謹,跟幾個老兵說了會兒話就放開了。
“我叫趙雪娟,這是秦羽蕎,你的床位之前就是她睡的,這是陳玉香,比你倆大兩歲,不過資歷也不低啊。”
陳玉香冷不丁被人點名還有些臉紅,自己也成有資歷的老兵了?可真神奇啊。
相較於張念萍,劉玉珍要更靦腆些,脆生生叫了幾人姐,便沒再開口,一心撫摸着那身綠軍裝。
“玉珍,你家哪兒的啊?”秦羽蕎看她一直沒說話,倒是張念萍和趙雪娟聊得興起,便湊過去問一句。
“通廣的。”
“想家不?你們倆年紀小,肯定念着家裏。”
張念萍和趙雪娟說著在新兵連訓練的事兒,右耳朵聽到了秦羽蕎的問話,忙開口,“想,我答應家裏了,領了軍裝就穿着去拍張照片寄回去。”
“我也想寄!”劉玉珍說話聲音都大了些。
一聽這話,秦羽蕎和趙雪娟、陳玉香都笑了,這兩人和她們當初一模一樣,可以說是和每個剛來的新兵一模一樣。
休息日這天,這三人便領着兩個新兵申請了外出,去外頭照相館拍照,兩人從外省過來就進了新兵連訓練,壓根沒機會好好看看這裏。
軍區外頭的街上雖說比不上城裏繁華熱鬧,可也挺有生氣,路上不少人來來往往,不時有穿着軍裝的軍人在其中。
“前頭那家照相館拍得挺好,我們都在那兒拍的,王叔知道大家都是想寄回家裏的,拍得很用心。”
說話間四人到了進步照相館,紅木招牌高高懸挂,漆黃色的五個大字刻在上頭。
進步照相館是一家開了許久的國營照相館,店裏就一位同志,名叫王自豪,拍照的準備工作,拍照以及後期的洗照片都是他一人完成。
不誇張地說,他可是拍着昭城軍區背後這條街的一代人長大的。
“行,笑一個。”
王自豪按下快門鍵,給一位身穿軍裝的男青年拍了照片,“明兒這個時候來取就行了。”
等送走了那人,他轉身就見到了老熟人。
“王叔。”
“喲,你們這是來拍集體照?怎麼還有生面孔啊,新兵?”王自豪把照相機移了移位置,擺弄了一下凳子。
“是,咱們團來的兩個新兵,這不頭回穿上軍裝想拍張照片寄回家裏嘛。”
“王叔,你給人拍好看點啊。”
王自豪得意一笑,“我拍照水平那肯定是沒問題的,你們拍全身還是半身還是寸照?
劉玉珍聽到問話立馬開口,“王叔,多少錢一張啊?”
“全身照五毛,半身照四毛,寸照兩毛。”
“那我要寸照。”劉玉珍選了最便宜的一檔。
張念萍倒是捨得,“我要全身照。”
“行,先拍全身的,坐那兒去。”他指了指凳子。
張念萍坐到凳子上,挺直腰板,抬頭挺胸,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雙腿上,嘴角微微翹起。
“哎,好,就保持這個動作啊。”王自豪一邊說著一邊按了快門鍵。
張念萍之後是劉玉珍,她也坐到凳子上,面對照相機略顯拘謹,身體有些僵硬,臉上表情也不太自然。
“你笑一個呢,放鬆點。”
劉玉珍努力勾了勾唇,可還是僵硬着,又聽着王叔讓她腦袋往左轉動一點,下巴往上抬一點...越聽越緊張。
趙雪娟見兩人僵持半天拍不了,直接走到劉玉珍面前,伸手撫着她的腦袋移動了位置,接着退後幾步看看,“行了,這樣挺好。”
王自豪也沒勉強,他見着劉玉珍確實不太自在,只能拍了照片。
兩人分別交了五毛和三毛錢,得了兩張憑據,明天就能來拿照片了。解決了一件大事兒,大家都放鬆下來,在街上轉了轉。
午飯在麵店吃的,一人一碗陽春麵,味道挺好,等吃過午飯,張念萍念着要買些生活用品,又去供銷社買了一盒雪花膏,劉玉珍倒是什麼都沒買。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面點鋪,秦羽蕎看着香噴噴的薄皮肉餡包子,花了八毛錢和八兩糧票買了八個包子。
經不住饞,其他人也紛紛掏錢,都買了一兩個在路上吃,劉玉珍囊中羞澀,想把錢省着花,一人站在旁邊沒有動作。
“來,嘗嘗這個包子,咱們軍區的應該都吃過,味道挺好的。”秦羽蕎拿出一個包子遞給劉玉珍。
“謝謝。”
四人每人都咬着包子回去,那包子白白胖胖,麵皮又薄又鬆軟,裏頭的肉餡肥瘦都有,還冒着油水,肉餡里還有不少鹹菜,一口下去,先品嘗到了麵皮的香味,再咀嚼一口,肉香味和鹹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又解饞又滿足,幾種味道在嘴裏交織,讓人幾口就吃完一個。
秦羽蕎拎着裝着剩下六個包子的袋子往家屬樓走,顧天准明天回來,她今天晚上準備吃兩個包子了事,其他的都給哥嫂一家送去。
走上三樓,從301經過,正好看到吳桂鳳在炒菜,屋裏有陣油煙味飄出,帶着蔬菜的清香。
“小秦,剛回來啊?”董海正在陪閨女董月紅玩兒,一抬頭就看到三營長媳婦兒上了樓,大聲叫住人。
“是,董營長,紅紅,你們還好興緻呢。”秦羽蕎看一眼兩人,正在玩翻繩兒,她和宿舍里幾人也愛玩兒,就是小時候男孩兒在滾鐵環的時候,她和小女孩兒就在玩翻繩。
“哎,這丫頭愛玩兒,非賴着我,你說我這也不適合玩這個啊,沒辦法啊哈哈哈。”董海說是這麼說,可十分配合閨女。
秦羽蕎點點頭,笑盈盈繼續往裏走,302和303的房門關着,估摸是出去了,她緩緩走過,剛經過304屋子,餘光瞄到許副營長家的門虛掩着,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屋裏黑漆漆的,下一秒,她正好和許副營長老娘對視上,老人家笑了笑點頭打個招呼,立馬關上了屋子。
倒是和前陣子的慈祥和善不大一樣,直接把門關了。
不過秦羽蕎倒也沒太在意,腳步未停繼續朝305哥嫂家裏去,結果剛走過兩步,覺得似乎聽到小孩兒的咿咿呀呀聲音,像是從後方傳來的。
就一聲,可她心裏隱隱覺得有些奇怪,還沒想明白呢,便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她剛想回頭看看,聲音又沒了。她愣在原地,開始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正在琢磨的時候,被圓圓給叫住了。
“姑姑,你回來啦!”小丫頭一眼就看到了秦羽蕎手裏的袋子,她湊過去一看,哇,是冒着熱氣的包子。
接過姑姑給的包子,她大口大口咬着,吃得嘴邊都沾上了鹹菜。
“哥,嫂子,我買了幾個包子,給你們四個啊。”她給小侄女擦了擦嘴,說著她就要往外拿包子。
“喲,你怎麼知道你哥想吃啊?我們一人嘗一個就行,其他的你自己拿着吃。”程前以前也沒少吃這家包子,有機會出去,要是有糧票總想着買一口嘗嘗。
他自己拿了一個,三四口吃完,用手背抹抹嘴,“還是這個味兒,好吃。”
溫倩正做好晚飯,讓秦羽蕎坐下吃飯,不過這人中午吃了面,現在又吃了包子,不打算吃晚飯了,擺擺手準備回自己屋。
“姑姑再見!”圓圓把秦羽蕎送到門口,乖乖沖她揮手。
“好,圓圓再見,快回去吃飯吧。”
秦羽蕎又走了三四步走到自己家屋前,掏出鑰匙開門進屋,這會兒天還沒黑,屋裏只是有些暗,她沒點煤油燈,直接坐到沙發上吃着包子,結果剛吃了幾口她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睡覺的屋裏好像有人?
當兵這些年,她還是有些警覺性的。
不過現在的她思緒萬千,懷着驚喜的心情推開了房門,果然見到床上被子隆起,枕頭上有一個腦袋,有個男人躺在上面。
今天下午剛到軍區,顧天准簡單做了休整便回來休息了,睡到了現在。
本就淺眠的他聽到開門的動靜緩緩轉身,一眼就看到了秦羽蕎。
一陣子沒見,這人瞧着更好看了,尤其是和自己對視上的時候,絲絲縷縷的笑意從水靈靈的眼睛裏溢出。
他右手環到腦後,半撐起身子,不自覺勾了勾唇,看着她。
目光灼灼,秦羽蕎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快步上前撲到了床上,隔着被子和男人抱在一起。
“你怎麼今天回來了?”清甜的聲音在屋裏驟然響起,仔細一聽帶着幾分驚喜。
顧天准感覺一個香軟的身子撲了過來,他伸手攬住,撩了撩她臉頰的幾縷頭髮,給別到了耳後。
“下午才到。”睡了會兒,嗓子還有些啞,顯得顧天準的聲音更加低沉,又帶着一絲蠱惑。
秦羽蕎正要開口,突然發現自己手裏還拿着吃了一半的包子,她剛要起身把包子放下,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把包子帶到了他嘴邊。
“正好餓了。”顧天准就着她的手把秦羽蕎沒吃完的包子兩口吃下。
“還有?”
他是真餓了,起身把秦羽蕎拎的袋子裏的兩個包子拿出來,拿了一個給她,“晚上是不是準備不吃飯,就吃包子。”
“我吃飽了,你吃。”
最後顧天准拿着兩個包子,掰了一塊直接餵給秦羽蕎,不容推拒地讓她吃下,兩人一來一回把兩個包子給解決了。
“飽了?”
他又問了一回,秦羽蕎狠狠點了頭,她下午出去吃的,倒真不是很餓,不過她知道這男人的胃口,肯定沒飽。
“我去給你炒個菜?”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別。”顧天准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帶回床上,“陪我睡會兒。”
顧天准吃了個兩三分飽倒也不急,把人抱進懷裏躺回床上,結婚不久就分別許久,他可得好好看看自己媳婦兒。
秦羽蕎彎着嘴角安靜躺在顧天准懷裏,腦袋往他頸窩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右手搭在他腰上,整個身子往他懷裏湊。
這幾天晚上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可想他了。
“我看看,餓瘦沒?”顧天准抬起她的下巴,掰着左右瞧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彷彿要把人看穿似的。
秦羽蕎拍掉他的手,瞪他一眼,軟綿綿的眼刀,“哪會瘦!駐地部隊的戰士還有附近村民熱情得很。”
“那就好。”顧天准其實覺得媳婦兒的小臉瘦了些,不過他也沒說,心裏暗暗想着總能把人養胖回來,想着想着便低頭往她小臉上親了一口。
不過他這些天沒功夫打理自己,頭髮長長了些,胡茬也冒了頭,親人一口,還扎了人一臉。
秦羽蕎嫌棄地推開他,又挺了挺身子看着他下巴,伸手一摸,“咦,扎人!”
顧天准摸一把自己胡茬,沒什麼感覺,再一看媳婦兒的手,比自己的算是又白又嫩,他低頭又往她掌心親了一口,故意扎她一手,話裏帶着笑意“還扎不扎?”
秦羽蕎感覺掌心酥酥痒痒的,立馬把手往回收,躲到身後,“你故意的是吧?”
“好了,我一會兒就去颳了。”顧天准側身把秦羽蕎的手又給抓了過來,自個兒握着捏來捏去,倒是自得其樂。
秦羽蕎這會兒沒睡意,又換了個姿勢,一條腿搭在他腿上,鬧着要聽故事,“你們這回出去開展雙擁工作怎麼樣啊?順利嗎?”
顧天准看她興緻滿滿,就挑了幾件途中趣事說給她說,“去清風村的時候,鄉親們太熱情了,敲鑼打鼓歡迎我們,我們在那兒待了三天,幫着鄉親們種地收成,挑水劈柴,搬磚蓋房...等走的時候,一群人要給送東西,我們是堅決不肯收,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嘛。結果他們追着往我們車裏扔東西,宋朝那小子被個土豆砸個正着。”
“哈哈哈哈,真的啊?扔得這麼准啊?”秦羽蕎想像着那場景就發笑。
“是,我們都車子都起步了,愣是讓他們扔了些東西上來。我趕快叫司機停車,下車給鄉親們還回去。”
雙擁工作,擁軍愛民,但是他們絕對不拿群眾的東西。
“給大伙兒說了好一陣才打消了他們的念頭,不過我當時看了看,扔土豆打中宋朝的是個小男娃,就**歲的樣子,準頭還挺好。我一扭頭就發現他有些臉紅,自己砸到了戰士,心裏過意不去。”
秦羽蕎一聽這話馬上追問,“然後呢?”
“我讓宋朝下車跟人說了幾句,免得那小男娃回去還悶悶不樂。”
顧天准當時看着這孩子,聽他說著對戰士們的崇拜,對當兵的嚮往,雖然才**歲的年紀,可是眼裏那份熾熱十分強烈。
“軍人叔叔,以後我也要當兵!”
旁邊有人說起,他才知道,原來這孩子是烈士遺孤,他爸在戰場上犧牲了,現在由他媽一個人撫養,就算這樣,孩子也想像他爸爸一樣,以後上戰場,保家衛國。
“好!有志氣,你剛剛扔得很准,我看你有射擊的天賦啊,以後保不齊就是一代神槍手了!我可等着你啊。”
“好!”小男娃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眼睛直發亮,軍人叔叔誇他了,他心裏高興不已。
“說不定以後人家比你還厲害。”秦羽蕎趴在顧天准胸口,聽他說話。
“那很好,我可希望以後咱們國家以後每個兵都比我厲害,那每個連隊每個營隊就牛大了。”
“你還真挺能自個兒誇自己啊!”秦羽蕎翻了個身,也跟他說著自己出去一趟演出的事兒,又講了文工團來了兩個新兵的事兒。
“今天帶她們倆拍完照又轉了轉這附近,其實我買包子的時候還有些遺憾呢,可惜你明天才回來,我是不會給你留的,今天就要吃完了,結果你是不是聞着包子味兒了?居然提前回來了!”
“那是,隔老遠就聞到了,真香!”
“我一回來經過301,你猜我看到什麼?我居然還看到一營長在陪閨女玩翻繩,真看不出來啊,董營長看着五大三粗的,居然還挺有耐心,陪着閨女玩這個遊戲。”
“他可疼他閨女了,加上他閨女膽子有點小,他更得多些耐心。”
“然後吧,我就往哥哥嫂子家裏去...”秦羽蕎一邊說話,一邊回憶這一路的事兒,她喜歡和人分享,尤其是跟自己喜歡的人,她總是願意把自己遇到的開心的好玩兒的事兒都跟顧天准說,也喜歡聽他的事兒,這樣就算兩人分開得久了,也好像一直在一起似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她確定了。當時自己經過302和303的時候,兩間屋子都關着門,安安靜靜的,確實不像是有人,可剛走過304房門口,是真的聽到聲音了,像是小孩兒的聲音。
“孩子!”她驚呼出聲,倒是把男人嚇到了。
顧天准聽着這兩個字一驚,結巴道,“孩...子...?”他說這話下意識往秦羽蕎肚子一看。
“你瞎看什麼呢!”秦羽蕎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麼,伸手捂住肚子,白他一眼,“不是,我是突然想起來,今天回來的時候經過許副營長家的時候聽到了有小孩子的聲音。他老娘一見到我還立馬關門了,瞧着那模樣總覺得有些奇怪。”
秦羽蕎試探着開口,可又覺得很奇怪,“難道他們家突然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