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昭城軍區兩輛車在路上相遇,一輛車載着文工團隊員們進行慰問演出,一輛載着戰士們進行雙擁工作的宣傳和落實。
都是一個軍區的,戰士們大多都看過文工團的演出,自然也算是熟,更何況,自家營長媳婦兒還在車上,這可是熟上加熟啊!
大伙兒都下了車,站在路邊說說話,文工團的車上有些現成的吃的,都是駐地部隊戰士們硬塞的,煮好的苞米什麼的,讓她們在路上吃,這下,又被文工團送給了三營戰士們。
投桃報李,三營戰士們給文工團也分了些物資,都是他們備着路上吃的,甚至還有一罐午餐肉罐頭。
出來這麼久,確實很難吃上一頓肉,聞着味兒都香。
顧天准站在前頭和文工團的教導員說了兩句話,互相寒暄工作情況,耽誤了幾分鐘,他大手一揮,讓三營所有戰士上車。
“周教導員,我們先走了。”
“顧營長,預祝你們雙擁工作圓滿完成,我們也得走了。”
兩邊戰士都回到各自的卡車上,顧天准拉開副駕駛座車門,右腿踩上車踏,臨了回頭看了一眼,在眾多麻花辮中和秦羽蕎對視一眼,轉身上車。
兩輛卡車錯身而行,秦羽蕎轉身看着三營的車越開越遠,旁邊的趙雪娟手肘一推她,沖她擠眉弄眼,“剛剛怎麼不和顧營長說兩句啊!”
“說什麼啊你,這可是大伙兒都在,大家都在執行任務呢。”秦羽蕎收回視線坐直身子。
“沒勁兒啊,這兩口子見個面還一句話沒搭上。”趙雪娟替秦羽蕎可惜,“不過我可看見了啊,顧營長看了你好幾眼!”
“別說話!”秦羽蕎一把捂住趙雪娟的嘴,聽着她的聲音從自己指縫間溜出,支支吾吾的,她想起剛剛顧營長的眼神,深沉似海,不自覺彎了彎唇。
半個月沒見,再見一面的時候,思念的縷縷思緒像藤蔓無限往外生長,將一顆心纏繞包裹。
又在車裏行駛了一路,文工團眾人到達了一處港口口岸。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面平靜無波,湛藍色的海水在傍晚夕陽下顯得深沉又廣闊,陽光灑在海面上,給這層藍色鍍上了一層銀光。
“真好看啊!”
“教導員咱們要出海嗎?”
文工團在這附近慰問演出倒一直沒有出過海,以往上海島顛簸又費勁,加上海島上人口稀少,慰問演出的規劃安排中便沒有安排。
“是,咱們去對面海島上慰問演出。”這次軍區和南邊艦隊取得聯繫,準備也上島進行慰問演出。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批隊員里基本沒有出過海的,想着要坐船出海都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上頭物資匱乏,咱們車上的東西全都搬到船上去。”周麗蓉跟姑娘小夥子們說完,又去找附近的船家。
船家老陳正叼着一根煙收拾雜物,一見到來人是軍人,立馬起身迎上去,聽了周麗蓉的來意,拍拍胸膛表示,沒問題。
“當兵的好啊,感謝你們。”船家搖着木船行進在海面上,他一家都靠海吃飯,打漁打了一輩子,受了不少軍人的恩惠,現在只要看到綠軍裝就覺得親切。
木船上坐了十三人,中間堆着文工團要帶上島的物資,四十多斤土豆,二十多斤苞米。
“對面的海島上的戰士我也熟啊,我可給幫忙帶過不少東西。”船家老陳每隔兩個月都替駐守海島的戰士運送一次物資,一來二去也熟了起來。“你們這是去演出的啊?”
這周邊人煙稀少,早個十多年還熱鬧些,有不少打漁的,但是近些年越來越難打,不少人陸續都搬走了,加上前幾年颱風過境,這裏遭了好幾次災禍,更沒人願意留這兒。
文工團的隊員們一面看着粼粼波光的海面,一邊聽着船家講故事,倒是饒有興緻。
不過,坐着船新鮮又自在,卻也有弊端,有人開始暈船了。
沈月慧感覺身子難受,隱隱有想吐的感覺,她捂着嘴,面色蒼白。
“喝點兒水。”正巧坐在她旁邊的趙雪娟趕忙擰開她的行軍水壺,給她餵了點水。
孟津津替她撫了撫背,“你靠着點吧。”
除了沈月慧,其他陸續也有幾人開始難受,好在一共晃悠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海島。
長尾島,位於南建省松遠市新風島的南部,距離對岸14海里,是一座面積0.5平方公里的小島,島上長期無人居住,這座孤島由兩名戰士駐守。
作為軍港邊防屏障,長尾島雖然面積小,但是也有着不容忽視的戰略地位。
“到了到了。”船家一聲吆喝,將人送到了海島岸邊,“李戰士,文工團來人啰~”
在島上哨所站崗看哨的李明亮,遠遠看到船隻駛來,待距離近了些,一眼便認出是經常幫忙運送物資的船家,不過今兒可不是往日定好的運送日子。
他迅速跑到岸邊,卻看到船上下來一群身穿綠軍裝的戰士,這是他再次駐守十多年,頭一回見到這麼多人!
“李戰士,你好!”周麗蓉站定,領着全體文工團戰士向他敬禮。
“同志們,你們好!”李明亮回禮。
李明亮戰士,個子不高,穿着一身軍裝倒是格外精神,頭上戴着解放帽,一張臉黢黑,臉上粗糙起皮,像是寫盡了歲月滄桑,一雙手上布着老繭,說起話來倒是很和氣。
秦羽蕎一行人跟着李明亮戰士上了島,剛上島的眾人只有一個感覺,濕冷。雖說現在還在夏日尾巴上,可外面照樣是烈日熾熱,尤其是下午點的陽光十分灼人,然而這裏因為四面環海,只讓人覺得陰冷。
現在天已經快黑了,再加上海面深沉,轉身往回一看,有一種能將人吞噬的恐懼。
有人小聲嘀咕,孟津津心裏怪怪的,“咱們來人是不是太多了?瞧着怪嚇人的,一共就兩戰士,來三五人表演就夠了。”
“我都想回去了,這陰沉沉得一點不好。咱們十二個人表演給兩個戰士看,也沒必要嘛。”陳玉香膽子有些小,這島四面環海,現在卻黑暗沉沉,她不免心生膽怯。
周麗蓉看着子在最前方領路的李明亮,瞪一眼說小話的兩人,見她們閉嘴了才移開視線。
島上沒有居民,四周十分安靜,現在十來人上島踩在地面的聲音倒顯得格外動聽。
“我好久沒聽到過這麼多聲音了。張五兒,快出來。”李明亮把正在弄菜張軍叫了出來,語氣里是難得一見的興奮,“有人來看咱們了!”
李明亮和張軍在海島上駐守十餘年,從未離開過這裏,從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到三十歲的穩重軍人,兩人在海島上奉獻了大半輩子。
“來了來了,今兒還有客人啊!”張軍從一座石塊兒房後頭砌的小房子裏出來,拍了拍手上的臟污,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文工團隊員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張軍個子比李明亮高一些,不過人更抽條,看着挺瘦,人還挺愛笑的,笑容憨厚,忙迎上去請人進屋。
李明亮在後頭跟船家老陳說話,下個月月初本來才是他幫忙運送物資的時候,這會兒只招呼人吃飯,“吃了再走唄。”
“不了不了,我媳婦兒還等着我回去,你們吃。”老陳知道島上條件艱苦,可不佔戰士們便宜,回頭跟周麗蓉確定好明天下午來接人的時間,便下了島,又搖着漁船回去了。
島上多陡石,海拔不高但是平地不多,十三年前,李明亮接到任務第一次踏上長尾島時,還是個年輕小伙兒,那時候他對此還挺新鮮,能住在海島上聽着還挺好。
然而沒幾天,他就發現了各種不便。
海島上蛇蟲鼠蟻多,他開始了與蛇蟲鼠蟻的鬥爭工作,等慢慢適應了又發現島上能喝的水太少了,遼闊的海水不能喝,只能接雨水來燒,外頭海浪濤濤的時候,更是吵得人睡不着覺。
一開始,組織上還分配了搭檔給他,兩人守島,然而前前後後來的四個搭檔都忍受不了惡劣的環境申請調走了,李明亮難熬的時候也想調走,可是走了沒人守島,這是國家邊防屏障,馬虎不得。
儘管這些年一直安靜無事,沒有可疑船隻經過,甚至可以說是沒什麼船隻經過。
直到李明亮獨自守島的第三年,又來了一個新兵,張軍。
他本以為張軍也會待不久就申請調離,沒想到這人居然堅持了下來。
兩人一起蓋了間石塊兒房,又慢慢砌了廚房,後來為了改善生活還想着種點菜。
不過長期受到海水侵蝕,這裏的土壤和氣候環境不大適合種菜,高鹽、高濕、高溫的條件讓他們的種菜夢破碎了。
想吃新鮮菜還是只能靠運送物資,艦隊那邊和海岸口的老陳兩口子談好了,每兩個月幫着採集蔬菜送上海島,每月給他付三塊錢。
老陳兩口子這一送,也送了十多年。
這不,張軍為了招待文工團戰士們,去扒拉存儲的大南瓜,這大南瓜也可以叫小南瓜,個頭小,看着也比外頭的蔫。
文工團眾人是頭一回這麼大一群人來慰問兩個戰士,而且海島上的條件比她們想得要艱苦些。
“張戰士,我們來吧!”秦羽蕎接過南瓜,指指自己團裏帶來的菜,“我們帶來些物資過來,待會兒我們來做菜。”
“那可不行,你們來一趟多不容易啊。”李明亮拿着手電筒準備進行晚間巡視,又朝張軍道,“你跟文工團戰士們一塊兒弄吧。”
巡島一圈,李明亮第一次用時三個小時,島上許多地方都不了解,他看得仔細,四處檢查,後來熟悉之後,他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個地方有棵樹,哪個地方有個洞,速度也快了很多。
十餘年的時間,他用腳丈量這一座小島,堅持每日巡視這座無人的小島,杜絕一切可能遭遇的敵情。
秦羽蕎和趙雪娟把一袋土豆抬進屋裏,幾人幾個來回下來便放好了物資,又把那罐午餐肉罐頭放在了他們儲存的土豆下方。
她四處打量一番,海島上的房子更顯潮濕陰冷,加上現在天氣差,更是黑乎乎一片。
‘嚓~’
張軍擦着一根火柴,連忙伸手凹成一個拱形在火柴邊護着,他沖幾人一笑,“島上風大又潮濕,有時候擦火都擦不燃。”
火柴上瑩瑩微光被風吹得東倒西歪,被張軍護送着移動到煤油燈前,不一會兒屋裏終於有了一絲亮光。
“我們平時省點亮,節約着用,這煤油燈都幾天沒點了。”
一群人來不及思考演出的事情,首要大事便是準備一餐晚飯。
島上蔬菜一共有四種,土豆,苞米,海帶和南瓜,都是容易儲存的。秦羽蕎和趙雪娟把海島上存儲了二十多天的土豆削皮,她們剛帶來的更新鮮些,可以再放放。
一群人都是訓練有素,手腳勤快的,沒一會兒就炒了兩盤土豆絲,蒸了十多五個苞米,蒸了半個南瓜。
李明亮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吃飯,一群人端着飯碗擠在一處,島上碗和凳子都不夠,他們就分三輪吃飯,誰吃完了就去把碗洗了。
秦羽蕎洗碗的時候格外小心,因為島上一共四個碗,有三個都缺口了,可不能再壞了。
“李戰士,你巡島是巡視什麼啊?”孟津津和陳玉香最後一輪吃飯,坐在小馬紮上和李明亮聊天。
他們都對島上的生活很好奇。
“看看有沒有異常,要是有什麼敵人偷偷上島,把咱這兒給佔了,我們得馬上打信號,不然從這兒出去能登上岸。”李明亮說起自己的工作任務一臉驕傲,他時刻都在保衛祖國安全。
“你們再吃點兒吧,可別餓着。”張軍吃飽了飯,擦擦嘴,招呼文工團的戰士們。
“我們也吃飽了。”
其實今兒做的菜不夠這麼些人吃,可是島上條件艱苦,大家就吃個五分飽,誰也沒說什麼。
秦羽蕎和趙雪娟在李明亮和張軍住的屋子附近轉了一圈,天色漸深,外頭狂風呼嘯,吹得周遭的密叢樹葉沙沙作響,讓人有些瘮得慌。
再仔細一聽,還有海浪拍打島礁的擊打聲,令人心驚。
“我想起來,上一回看上文工團的演出還是十三年前,那時候我剛新兵入伍第一年,就看了那麼一回,我現在啊,還記得那次文工團的戰友演了個抗戰的戲,那動作才好,真漂亮!那個戰友,好傢夥,在空中踢腿...”
李明亮就看了那麼一次演出,卻整整記了十三年。
“我們在島上沒事兒的時候,李哥就給我吹牛,說他看過文工團的演出,就欺負我沒看過!”
張軍運氣不好,沒趕上演出就上島了,後來再也沒出去過。
“那這回你能看着!”周麗蓉笑對張軍。
一通忙碌完,院口幾人突然聽到外頭傳來驚呼聲,陳玉香大叫一聲,“啊!!!”
秦羽蕎和趙雪娟立馬衝擊過去,就見到飛奔過去的李明亮手上抓着一條蛇,旁邊的陳玉香連退幾步,嚇得不輕。
“蛇!蛇!”
陳玉香本來吃完飯在屋門口轉轉,誰知道腳下突然出現一條蛇,她嚇得驚叫一聲,忙又捂住嘴。
李明亮正好在附近,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抓着那條小蛇還逗弄它一下,“沒毒,放心,剛來那兩年跟這幫小玩意兒鬥爭了很久,還吃了好些蛇肉。”
說著話,他把蛇扔回密叢里,見它快速溜走了。
“那這怎麼把它放了啊?”蔣英還以為李戰士要吃蛇肉加餐呢。
“這幾年島上活物也不多,再吃都沒‘人’陪我們倆了,上頭的蛇我們都看了,沒毒。”他又詢問陳玉香一句,讓她進屋歇着去。
陳玉香捂着心口,她最怕蛇,跑屋裏待了會兒才好些。
本來每次慰問演出的時候,大家都要盡量幫助駐守部隊解決困難,可是海島上一切都過於稀少,就連活兒都沒有什麼。
加上天色已晚,大伙兒只能圍着在一起跟兩位戰士說說話,畢竟他們太久沒見過這麼多人。
夜裏,兩人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戰士們住,地方不大,鋪了三層茅草樹葉,再鋪了有些破舊的席子,六人睡一邊,又依樣畫葫蘆在堂屋再睡了四人。
另外兩位文工團的男同志和李明亮兩人擠在一間小屋子裏。
海島上格外安靜,許是知道周遭無人居住,更覺得有股凄涼意味,只有風拍打着門板,海浪聲拍打着島礁。
“這聲兒好大啊。”趙雪娟挽着秦羽蕎胳膊,在她耳邊說話。
夜裏更濕冷了,大家擠着倒是更暖和。
“我在那兒數呢,拍了三十二下。”陳玉香坐起身,睡意全無,“蕎蕎姐,你看看現在幾點啊?”
秦羽蕎伸手一看,烏漆嘛黑,什麼都看不見,“你自己看。”
她把手伸到陳玉香跟前,見她湊着小臉往手錶上杵,忍俊不禁,“行了,看得清個什麼,快睡吧。”
陳玉香又躺回去努力入眠。
“咱們明天演幾個節目啊?”孟津津剛聽了張戰士的話心裏有些不好受,人還沒看過一場演出呢。
“六個吧,跟之前的一樣。”
每去一個駐地部隊的節目都一樣,六個節目,有獨舞、雙人舞、群舞還有人說個快板啥的。
“要是沒事兒的話,咱們給人多演幾個唄。”
“我覺得行,反正來都來了,演六個是演,演六十個也是演!”
又有幾人坐起身附和,“行!咱多演幾個,李戰士這麼些年就看了一回,我們這次好好演,讓人看過癮。”
大家說著說著睡意漸漸來襲,最後在風聲海浪聲中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秦羽蕎看了看手錶,凌晨五點。
島上空氣還挺新鮮,一覺醒來感覺良好,雖說睡眠沒太好。
一群人收拾着起床,做了早飯,替兩位戰士劈了柴,收拾打掃了屋子。
張軍去巡視海島了,李明亮正在海島上站崗放哨,時刻注意附近海域情況。
雖然這麼多年,一直風平浪靜。
吃了午飯,大家開始準備演出事宜。一早上她們沒閑着,一群人圍在一起商量着什麼。
不管是慰問演出還是文藝匯演,她們從沒有過這麼少的觀眾——兩名戰士。
李明亮微微一笑,黑黢黢的臉好像發紅了,那是激動的。
張軍坐在他身邊,心潮澎湃,用力鼓着掌。
兩人坐在石塊兒上,後頭是無邊無際的海面,前方是正在表演的文工團隊員們。
從抗戰舞蹈節目的熱血激情到講述戰士們日常生活的歡樂與輕鬆,一共九個節目,李明亮和張軍目不轉睛盯着看,中途要去巡視海島,節目便暫停一會兒,等人回來再接着演。
秦羽蕎在凹凸不平的石塊兒上跳舞,感受着呼呼的海風吹過,似乎帶着一絲鹹味,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唯二的觀眾雙手拍得通紅,在海島上的演出場景簡陋,很多舞台也沒法搭,大家就這麼站着演,什麼都不需要。
最後一個節目是今天早上文工團眾人臨時構想的,由兩位男戰士出演。
秦羽蕎噙着盈盈笑意,用字正腔圓地聲音報幕,“下面是本次演出的最後一個節目《守海島》,表演者唐宋,邱霖。”
聽到這個名字,李明亮和張軍心裏一酸,差點忘了鼓掌,他們心裏有數,這是給他們排的節目,昨兒聽了兩人的故事抓緊創作的。
文工團的唐宋和邱霖扮演着在海島上終日駐守巡視的戰士,每天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翻過了十來年,他們依然脊背硬挺,堅定守衛這一方土地。
秦羽蕎扮演李明亮的媳婦兒,乘着運送物資的船隻來看他,夫妻倆三四年能見上一面就不錯,他們的閨女年紀小,上島來過一次,李明亮上衣口袋裏有一張全家的合照,已經磨損褪色,都是他天天摩挲造成的。守海島條件艱苦,媳婦兒總是心疼男人,可也沒法勸他,因為她知道這是大事兒。
趙雪娟扮演張軍的老娘,簡單做了裝扮,身形佝僂,眼神一變,到真有些味道。張軍至今未婚,他這條件總覺得說不上媳婦兒,他老娘趁着人還利索能走幾步,便不時來看他。不過這兩年老娘身子弱了,張軍已經許久沒見到親人。
雖然裝扮簡陋,可是一眾演員的賣力演出還是讓二人紅了眼眶,李明亮粗糙的手狀似無意地擦了擦眼角,他撫摸着上衣口袋,裏頭有自己一家的合照。
兩人始終守着無人島,守着一片無垠大海,也是守着一份堅持。
“向李明亮、張軍同志敬禮!”節目結束,周麗蓉一聲令下,文工團所有人站得筆直衝兩人敬禮。
這一場最特別的演出,終究是落下了帷幕。
李明亮這輩子沒看過這麼近距離的演出,演得真好,演得他熱血沸騰,熱淚盈眶,他覺得自己能反覆琢磨,再琢磨個十三年!
離開的時候,兩位戰士在岸邊送別眾人,對着遠去的船隻,敬禮。
*
回程的路上,大家沒了去海島的興奮,反而一個個顯得心事重重,周麗蓉拍了拍手讓眾人打起精神。
“教導員,我們下回還來演嗎?”
“李戰士和張戰士守海島條件這麼艱苦,我願意每年都來演出!”
“我也是!”
...
周麗蓉覺得這幫兵啊,又成長了,“服從領導安排,要是後續有任務會做安排的。”
“他們真厲害真偉大!”趙雪娟靠在秦羽蕎肩頭,喃喃自語。
“是。”秦羽蕎又回頭看了一眼在視線中越來越小的海島,隱約看見上頭站着正在站崗的人。
熱鬧散去,還要繼續堅守。
一個浪打過來,船隻顛簸,眾人手忙腳亂抓着船舷,秦羽蕎和趙雪娟撞到一起,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胃裏似乎翻江倒海。
“我好像也暈船了,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