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顧天准看着她掌心躺着一張照片,仔細一看,原來是當初野外拉練拍的,那次,戰士宋朝找文工團合影,自己湊過去跟着拍了一張,最後讓軍報記者多洗了一張出來。
一張給宋朝,一張給自己。現在自己的那張就在秦羽蕎的手裏。
“這不是給宋朝拍的嗎?”秦羽蕎剛到處找地兒去放獎勵的一對搪瓷盅,結果讓她意外發現了抽屜里的照片,昏黃的背景下,一群人並排站着,宋朝在文工團隊員們的包圍下,臉上的笑容燦爛,他的左邊是趙雪娟,右邊是顧天准和秦羽蕎。
兩個身穿綠軍裝的男女在旁邊人的擁擠下離得挺近,顧天准神情肅然,又努力舒展面目,爭取露出個笑容,而秦羽蕎則是笑得梨渦淺淺,兩人站在一起看起來還挺般配。
“給他拍的,可是我也在裏頭了,多洗一張不過分吧?”顧天准拿過照片又仔細欣賞一番,自己和媳婦兒拍照確實不錯,一看就是一家人。
“原來你還打着這個主意呢!”秦羽蕎伸手將他捏着的照片抽了出來,揣進自己兜里,準備放回卧室自己的抽屜里,“上繳了,你這個行為可不好,照片沒收,充歸上級。”
顧天准跟着追上去,嬉笑道,“上級領導,就這麼不講道理?”
“不講道理?”秦羽蕎轉頭瞪他一眼,“顧天准同志,沒有通報批評你已經是網開一面了,怎麼還不服從組織上的命令呢?你的思想覺悟還要提升啊。”
秦羽蕎模仿着以前聽過的領導講話,雙手往後一背,簡直惟妙惟肖。
顧天准嘴角噙着笑,抬手給敬了個禮,放下后又往褲兜里一掏,“秦首長,那這個您一併收了吧。”
秦羽蕎一看,這不是布票嘛!還是兩張,都是五市尺的。
“哪兒來的啊?”語氣又驚又喜。
“以前借給戰友的,現在不是都知道我結婚了嘛,特意還給我的。”顧天准又提醒一句,“就是我們營的教導員吳峰。”
“哦哦,就是請你喝了假酒的吳教導員。”秦羽蕎對吳峰的印象,除了那日上門做故事採集,就是關於這件事了,畢竟顧營長喝了假酒那晚,可把她害得臉紅心跳,想忘都忘不了。
“對,過陣子上他家吃飯去,我跟他認識很多年,這人一直嚷着等我結婚了要請吃飯。”
秦羽蕎點點頭應下,高興地把布票和照片收起來,等把照片放到自己常看的詩歌集裏夾好,她還不忘回頭看一眼男人,故意逗弄他,“這照片我可真要了啊~你真不反悔?”
顧天准特別大度地點頭,絲毫沒有惱意,甚至還微笑看着她,畢竟,人都是他的了,一張照片,無所謂~
吃過晚飯的家屬樓十分熱鬧,顧天准和秦羽蕎出了屋子站在走廊,旁邊301的一營營長董海一家剛收拾好飯桌,董海媳婦兒吳桂鳳瞧見走廊的顧營長一家,忙領着閨女董月紅過來。
上回結婚,吳桂鳳也去湊了熱鬧,還得了人喜糖,不過顧營長兩口子忙,都是在軍區的,因此她和這家人交集不多。
“小顧,小秦啊。”吳桂鳳是北方人,長得高大,性子也爽利,上來就自來熟起來,不過卻生了個生性靦腆的閨女,她閨女紅紅靠在她媽腿上,怯生生不敢叫人。
“這丫頭,回回見着人都沒禮貌,叫叔和嬸兒啊。”
“嫂子,沒事沒事。”秦羽蕎忙解圍,“小孩兒認生嘛。”說著就進屋拿了兩顆糖給董月紅。
“謝謝嬸兒。”董月紅小聲說了謝,又扭頭看着顧天准,怯生生喊了叔。
“紅紅跟圓圓是好朋友對不對?”秦羽蕎半蹲在地上,揉了揉董月紅的頭,溫柔跟她對話。
“是。”說到圓圓,董月紅眼睛蹭地就亮了,聲音也大起來了。
“那紅紅知道圓圓叫我什麼不?”
董月紅聽過圓圓叫她,小聲回答,“叫姑姑。”
“真聰明啊。”秦羽蕎絲毫不吝惜誇讚之詞,把董月紅都給誇得害羞了,又抱着吳桂鳳的腿往後一躲,臉上笑盈盈。
吳桂芳看一眼自己閨女,不知道咋就這麼認生,估摸都是跟他爸學的,一點不大氣。
“小秦啊,嫂子聽說你是文工團的是吧?你能不能幫我們紅紅看看,這丫頭能去跳舞不?”
說到文工團舞蹈演員,吳桂鳳就激動,那多好啊,要是自己閨女以後也能進文工團就是大出息了。現在鄰居就是現成的文工團的,可不得好好問問。
秦羽蕎看看抓着吳桂鳳腿,直往後躲的紅紅,還有那細胳膊細腿兒,只低頭問董月紅一句,“紅紅,你想跳舞嗎?”
董月紅這回倒是利索地搖了搖頭,“不想。”
“你別聽她的,她這麼小懂啥啊?”吳桂鳳又用充滿希冀的眼神望着秦羽蕎。
“嫂子,練跳舞挺苦的,要是紅紅喜歡倒可以試試,不然孩子也小估摸練不下去。”
顧天准在一旁沒好插話,這時也忍不住開口,“嫂子,紅紅不是明年就能上學了嘛,先讓她念念書吧,跳舞這事兒以後要是她喜歡跳可以試試。”
吳桂鳳見人兩口子都這麼說,也只好作罷,她不是看着自己兩口子都是文化水平不高的嘛,董海還好點以前念完了小學,當兵后還自己學習進步,自己念書念了一年,也沒學進去什麼,要是紅紅這點兒和自己一樣,以後文化也不行。
“行,那以後再說,你倆結婚沒多久,要是有啥要幫忙的儘管跟咱們提啊,都是鄰里鄰居的,甭客氣。”
“好嘞,謝謝嫂子。”
“媽,我想下去玩兒。”董月紅見大人們說完話了,這才說出自己的心裏話,樓下朋友們的笑鬧聲都傳進她耳朵里,她心癢得很。
“去吧去吧,別到處亂跑啊。”
跟隨着董月紅離開的身影,秦羽蕎看見304許副營長家媳婦兒朱燕提着個袋子出門,正好和秦羽蕎、吳桂鳳打了個照面。
“燕兒,這是要出去啊?”吳桂鳳掃她一眼,覺得奇怪,都這快晚上了,怎麼還要出去。
“哎,有點事兒。”朱燕扯了個笑衝著兩人打招呼,快步離開了。
沒多久,樓下便傳來紅紅和一群小孩兒匯合的激動聲響,玩得高興了十分鬧騰。
“姑姑,姑姑!”就連圓圓的聲音也從樓下傳了上來。
秦羽蕎走到圍擋邊往下看,圓圓正和一群小孩兒玩得興起,得知姑姑在走廊便大聲叫了兩句。
見秦羽蕎真的探出頭來,她兩手放到嘴邊做喇叭狀,“姑姑,你跟我媽說,我晚點上來。”
“好。”秦羽蕎給她比了手勢,應承下來。
那頭顧天准已經和董海站在邊上聊上了,秦羽蕎沒管他,扭頭準備去哥嫂家裏,不過走到自家屋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什麼,進屋翻找一遍才重新出門。
隔壁只有溫倩在家,人正在做衣裳,見是小姑子來了,抬頭招呼,“蕎蕎,自個兒坐啊。”
“好。”秦羽蕎坐在一旁又四處看了一圈,“嫂子,我哥呢?”
“出去找一營的說事兒了,火急火燎的。”
寒暄兩句,秦羽蕎把圓圓托自己帶話的事兒說了,接着把手裏的紅頭繩遞了過去,“嫂子,上回進城裏買的,結果忘給你了。”
溫倩看着她白皙的手掌上躺着一圈紅色的頭繩,細細的一根,顏色明艷。拿起來仔細一端詳,更覺得好看,“謝謝你啊,蕎蕎,真好看。”
“你喜歡就成。”秦羽蕎淡然一笑,給她看看自己的,“買了兩根,我也留了一根。”
“你眼光真好,選得漂亮。”溫倩正在給閨女做衣裳,是一件白色碎花的短褂子,正好有個能說得上話的小姑子,她忙讓秦羽蕎幫着挑選針線顏色和褲子顏色。
“不是我故意壞你哥啊,我回回讓他給點兒意見,選個顏色選個東西,他都回我兩字兒,都行。”溫倩說起來也是沒奈何,後來就懶得問他了,反正自己給他什麼,他就用什麼,也不挑。
秦羽蕎聽了這話狠狠點頭,嫂子簡直說到自己心裏去了,“嫂子,我們家顧營長和哥一模一樣,我問他也是都行,就讓我選。後來我就不想問他了,問了也是白搭。我給你看看,咱們圓圓這麼可愛,我覺得配條藍色褲子好,上頭是白底藍色小碎花,這樣搭着好看,你覺得呢?”
溫倩想了想那模樣,肯定不差,“我覺得好,圓圓穿上去指定好看,那我就按你說的挑顏色,就是外頭賣的佈光是藍色也有好幾種,你說深點兒還是淺點兒好?”
“淺點兒吧,這大熱天的看着能舒坦些,你什麼時候去買,我到時候跟你一塊兒去吧。”
兩個女人說著說著真是互相說到對方心坎上了,聊着就要出門,真是片刻也等不了。
顧天准和程前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就見着兩人收拾好要出去,都很詫異。
“這個點兒了還出去啊?”程前看看媳婦兒和妹妹,兩人手挽着手高興得很。
“我們出去買東西,你們別管了。”溫倩回男人一句。
“供銷社都關門了,你們倆上哪兒買去啊?”顧天准提醒兩人。
“呀,忘了這事兒了!”秦羽蕎和溫倩說到興起恨不得立馬去選布料,結果忘了時間,現在這個點供銷社早關門下班了。
“那我們改天去,也不急。”
“好。”
顧天准和程前看着倆人又挽着手往屋裏走,自覺跟上,不料走到門口,秦羽蕎突然回頭,仔細打量兩個男人。
“你們明天想吃什麼啊?”秦羽蕎語調輕鬆悠長,等着他們的回答。
“都行。”
“都行。”
顧天准和程前難得如此默契一回,異口同聲道。
砰。
秦羽蕎和溫倩擰着眉對視一眼,眼裏全是無奈,進屋后回身就把程前家門帶上了,“那你們倆在外面待會兒吧。”
“這是怎麼了?”程前看着顧天准,眼裏滿是疑惑。
“程前...哥,是不是你惹蕎蕎和嫂子生氣了?”
“放屁!”程前蹙眉看他,這人盡說瞎話!
*
第一日,秦羽蕎便跟着顧天准去往另一棟家屬樓,吳峰吳教導員家裏吃飯。
顧天准為人處世沒得說,吳峰雖說比他長几歲,可卻對他十分佩服,因此之前也惦記着他的婚事。
結果這人不聲不響地和文工團的同志好上了,人還是程前的親妹妹,這關係,真是複雜啊!
吳峰媳婦兒馮春玲做了一桌菜,吳峰做了一盆玉米面饅頭,他做點饅頭包子手藝很好。
不過受上次打的散裝白酒的坑害,今兒吳峰要找回場子,特意讓媳婦兒打了貴一毛一斤的白酒回來,聞着是要醇香不少,他準備跟顧天准喝個痛快。
“弟妹,恭喜你們啊,上回結婚你們也忙,都沒說上幾句話。”
“吳教導員,謝謝你和嫂子,那天我們忙得暈頭轉向,沒招呼好你們,今兒又上門來蹭吃蹭喝的,我們真就沒客氣,下回你們到我們家吃飯啊。”
“不說那些,弟妹,我跟老顧這關係,不說那麼多!”吳峰酒量不好,酒癮倒大,沒兩杯就開始臉發紅了。
“又開始了。”馮春玲白他一眼,跟秦羽蕎抱歉地笑笑,“弟妹,咱別理他,我們吃我們的。”
“爸,你少喝點嘛。”吳峰兒子吳紅軍也數落他。
顧天准見吳峰又開始了,倒也見怪不怪,拿了個饅頭就遞過去。“哥,你吃幾口東西,緩緩。”
吳峰拿着饅頭啃一口,張口就開始跟秦羽蕎說起自己和顧天准上戰場的革命情誼,當年他腿受傷了,可是顧天准把他背出去的,他能不能回家見到家人,或者說那條腿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數。
“這份兒情,我吳峰記一輩子!”說著眼眶微紅,還有些動容。
秦羽蕎難得見到吳教導員這副模樣,深覺稀奇。
每回喝酒都要念叨一遍這事兒的顧天准已經聽了八百回了,這人哪兒哪兒都好,也是知恩圖報的,就是太圖報了,“哥,都念叨多少回了,不提了啊。”
吳峰一把掀開顧天準的手,教育他,“怎麼能不提啊?等你有兒子了我也得提,要是你以後生個兒子就讓他們拜個把子,要是生個閨女不然就定個娃娃親吧!咱們兩家親上...嗝...加親!”
馮春玲聽着他說話就打腦殼,不好意思沖兩人笑笑,“你真是喝了酒就理不清了呀,人剛結婚呢,你這說些什麼啊,凈添亂。”
秦羽蕎沒想到這吃個飯竟然說著說著就要定下自己未來孩子的命運了?她悄悄沖顧天准使了個眼色,讓他開口。
顧天准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拍着吳峰的肩膀道,“哥,我們這關係就跟拜把子沒啥區別嘛,你還折騰紅軍他們啊?來多吃點菜。”
吳紅軍深以為然,他可都七歲了,已經念小學了,是接受過積極思想教育的人,“爸,你那是啥時候的觀念哦,老掉牙了。”
“嘿!信不信我揍你!”吳峰看著兒子想說他,算了,不想搭理他。
這人轉頭又去找秦羽蕎說話,“弟妹,我老弟之前就是沒開竅,跟女同志離得十萬八千里遠,再加上這人脾氣梆硬,我都說過他,這樣娶不到媳婦兒的,沒想到你們倆還成了!你以後要是被他氣着了上我們家告狀都行,我幫你教育他。”
秦羽蕎吃着菜,眼裏透出一股疑惑,這人哪裏脾氣梆硬了?反正在她這兒是沒感覺出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做起事來倒是很積極。當初追求自己可半點沒含糊。
“弟妹。”馮春玲也來了興緻,誰不愛聽聽年輕人的小故事呢,“當初你們倆怎麼好上的啊?”
秦羽蕎和顧天准互相看看對方,她沒好意思開口,倒是顧天准十分從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費心費力追求上的。”
...
九月中旬,秦羽蕎隨文工團出發前往各駐地部隊進行慰問演出。從八月底陸續開始的慰問演出一直是分批出去,秦羽蕎和沈月慧因為擔任較重的舞蹈訓練任務,走得比較晚。
臨出發前一晚,卧室里熱浪滾滾,紅被翻湧,雙人木床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顧天准喘着粗氣,看着身下的媳婦兒又往她紅唇上親了一口,卻被人嫌棄得不行,一揮手就拍到下巴上。
“你快起開~”秦羽蕎把人往旁邊推了推,這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些。她抬了抬手,還沒說出話來,一個搪瓷盅就送到了自己跟前。
顧天准半抱着她起身靠坐在床頭,伺候她喝水。
秦羽蕎是累極了渴極了,抱着搪瓷盅咕嚕咕嚕喝完了一整杯,再伸手又遞給男人,“還要。”
整整兩杯溫水下肚,她才感覺解了渴,不過身上汗津津的,難受。
倒是顧天准熟練地倒了熱水沾濕毛巾給她擦身子,現在秦羽蕎也不跟他害羞了,就安靜躺着隨他折騰,擦拭一通,身子終於清爽起來。
她穿上衣裳起身把玻璃窗子再打開了些,感受着深夜外頭的涼風,吹得人一頭黑髮直往後飄。
“小心吹感冒了。”顧天准把窗戶往裏帶了帶。
秦羽蕎臉上紅暈消散不少,身上的燥熱也降了下來,這才回去睡覺。
...
第一天中午,一群文工團的隊員們坐着綠皮軍用卡車往距離昭城幾十公裡外的駐地部隊去。
從炎熱酷暑演到金秋時節,文工團的演出來到了後半程。
山路不好走,車身顛簸,大伙兒坐在車裏感覺腰酸背痛。
“哎呦,快給我抖散架了!”趙雪娟往秦羽蕎肩上一靠,雙手挽着她胳膊。
秦羽蕎看她一眼,又看看旁邊的陳玉香,也挽着自己胳膊,“你們倆是沒睡好吧?”
“肯定沒睡好啊。”陳玉香托着下巴,有些感慨,“哎,想念宿舍的床。”
這半個月她們都住在外面,住宿條件自然不比在軍區。不過每去一個部隊都會受到戰士們的熱烈歡迎。
車上現在還有十來個苞米,都是戰士們攢着送給她們的,她們也給戰士們帶了東西,是軍區給的各類食物。
這回到了一個偏遠駐地,整個駐地只有十三個戰士,駐地部隊也不大,一道石塊砌的大門,裏頭只有兩座平房,一座是部隊辦公區域,一座便是宿舍。
一下車,文工團戰士們就感受到了125駐地部隊戰士們的熱情。雖說只有十三人,可這份熱情倒是完全不輸成百上千人的。
125部隊駐守在東南沿海駐地,這裏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附近八公里處有一座村落——大石村。坐船過海,對面有一座海島,面積不大,上頭有另一個部隊駐守,攏共就兩人。
“同志,你們好,我們是昭城軍區前進文工團。”
“歡迎你們,我們可盼了你們很久了。”
文工團教導員周麗蓉和駐地125部隊的連長友好問候,其他戰士們則是幫着把文工團卡車上的東西搬進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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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雙擁工作大家必須認真對待,雙擁工作開展這些年有困難咱們就及時解決,務必貫徹落實政策方針。”
一團團長辦公室,郭慶華看着手下的三個營長說話。他剛從師部回來,師長給三個團傳達了上頭的指示,再次強調雙擁工作的重要性。
“報告團長,沒有問題!”
郭慶華點點頭,靠坐在椅子上想了一會兒,“三個營各個連隊都要派戰士出去,雙擁雙擁,就是要擁軍優屬擁政愛民,一方面是要走到群眾中去,為群眾服務,群眾有什麼困難我們就解決什麼困難;另一方面要加強雙擁工作的宣傳,軍民一家親,要切實落實到位。”
在郭慶華辦公室聽了一陣工作指示,一團三個營長先後走出了辦公室。每年的雙擁工作開展都是重頭戲,上級領導重視,下面的戰士也積極,每回下鄉走進群眾,都會受到熱烈歡迎。
“得嘞,回去寫報告了。”董海在三人中文化水平要低些,不過這麼些年報告還是寫得得心應手了。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啊?”顧天准看向一營長。
“過兩天就走,我還得回去開個動員會。”
三個營會分連隊分批次出發下鄉走訪,宣傳實踐雙擁工作,幫助老百姓的生活生產。一營往昭城西面走,一營往東北,三營往東南。
顧天准寫好報告給團長過目,確認沒問題後跟許昌民交待了雙擁工作的開展,不過這人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老許,人不舒服?”
“沒有。”許昌民晃了晃腦袋,站直身子,努力回神。
“那你帶先帶一連的出發,後頭我和吳峰帶一連和三連的。”
“是,營長!”
*
125部隊在院子裏簡單佈置一遭倒也像模像樣,十三名戰士外加八公裡外的大石村,三十來戶村民也特意徒步過來看演出。
村裡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就是露天電影這些年也沒放幾場,每年就盼着昭城軍區文工團的同志來演兩場。
“我們這兒,放露天電影的都不願意來。”院子裏坐了幾十人,頭挨着頭,肩並着肩,看着文工團的同志正在調試設備。
“上回我提了一斤白酒走了10公里想讓電影放映員來我們這兒放場露天電影,人都不想來。”村民老黃雙手比劃了一個十,跟旁邊人大吐苦水。
有機會學電影放映就不得了,周邊村裡這個職業吃香得很,這一塊兒就只有旁邊村子有個後生當上了電影放映員,哪個村想要看場電影得跟他賠個笑臉,再拎點吃的喝的,等人來了也得好好請人吃頓飯再散根煙。
就這,人還得挑挑揀揀。
“還是文工團的同志好啊,今兒是有好東西看了!”
“我記得去年有齣戲那才叫精彩,我惦記了一年。”
下鄉演出和文藝匯演不一樣,文藝匯演是彙報演出,追求每個環節的完美,從化妝到服裝到舞蹈演出的每個細節,都要面面俱到。
而下鄉慰問演出重在和大家的互動,讓大伙兒都有參與感。
因此文工團的隊員們就穿着大家眼中最神聖的綠軍裝,在音樂聲中開始了演出。
第一個節目《紅星高照》,由六個舞蹈隊演員完成,主要講述了解放軍戰士的抗戰故事。
不管是駐地戰士還是村民們,都為解放軍戰士每一次擊倒敵人而喝彩。常年在人際稀少的駐地,每日過着重複枯燥的生活,一年能看上一次這一樣的演出,也讓人回味無窮。
秦羽蕎扮演的女兵正和敵人搏鬥,舞蹈形式是蒙古舞,大氣磅礴,配合上兩人的踩點舞動,將解放軍戰士面臨危機的緊張感代入到了台下每一個人心中。
“打他!打他!”台下有村民激動起來,看得入迷,手攥着拳頭給台上的解放軍戰士鼓勁!
等看到秦羽蕎成功擊退敵人,並和戰友將其擊倒,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一片。
“好!”
“打倒這群殺千刀!”
文工團在這裏演出了兩天,十一名隊員擠在駐地部隊提供的兩間宿舍里,打的地鋪。
晚上還能聽見隔壁戰士們在討論下午的演齣節目,討論得熱火朝天。
這裏條件比昭城艱苦太多,早上駐地戰士去換班哨兵,每日一日三餐都是土豆,就連白菜也吃得少,戰士們為了緩解吃飯壓力,自己在後頭開闢了一個菜園,可惜這裏土壤條件不太好,最好種的就是土豆,容易種活,儲存時間也長。
文工團戰士們幫着他們鬆了鬆土,澆水,這次卡車裏還捎帶了一批蔬菜過來,戰士們吃上了綠色蔬菜,狼吞虎咽起來。
文工團離開那天,十三名戰士列隊歡送,一次演出他們能惦記很久,深深地刻在腦海里。
“熱烈歡送文工團戰友。”十三名戰士敬禮目送她們離開,直到綠皮卡車消失在視線里。
“咱們下一站去哪兒啊?”陳玉香問趙雪娟。
“繼續往南邊走。”出來半個月,趙雪娟在車上伸個懶腰,精神倒是不錯,“我還是喜歡下鄉演出,大家太熱情了,比文藝匯演都讓人開心。”
“我也是!”孟津津贊同她的話,“昨兒有個大娘還要給我塞雞蛋呢,不過我可沒要啊,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我記得的。”
“確實太熱情了,走的時候都要塞東西。”秦羽蕎想起演出結束那天村民的熱情就有一股開心的煩惱,推拒了好一陣才讓他們把東西收了回去。
“咱們軍區每年的雙擁工作開展很到位啊,要是首長來考察肯定也滿意。”
“好你個趙雪娟啊,還敢說首長閑話呢。”蔣英坐在孟津津旁邊,身子往趙雪娟這邊靠,結果看到遠處有一輛卡車正迎面駛來。
“我哪敢說首長閑話!你可別冤枉我,我這是擁護首長的決定,支持咱們的雙擁工作...”
“哎哎,你們看那兒。”蔣英拍拍身邊的人,“好像是咱們軍區的車。”
文工團的司機也看見了,逐漸減了速,最後緩緩停下。
車上的眾人都探頭往外面看,等對面的車駛近了仔細一看,真是軍區的。
“同志,我們是文工團的,你們是哪個團的啊?”司機從車窗玻璃探出頭跟旁邊的卡車司機對話。
等了幾秒,卡車副駕駛座上出現一張熟悉的臉,秦羽蕎心裏又驚又喜,竟然是半個月沒見的顧天准!
“一團三營的,去開展雙擁工作。文工團的同志們,辛苦了!”說後面半句話時,他微微側身朝後看去,和車廂里的秦羽蕎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