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不請自來
何家的媒人又上門來了。
這次常子衛很痛快地給了答覆:“你也知道，我們家今年剛剛嫁了七小姐，六小姐我們還想再留些日子，就定在明年的八月吧。”
媒人一聽這話，心裏犯了難。
常理來說，議親到成婚，拖個一兩年也是常事，可何家公子和常六小姐的年紀都不小了，再說，何伯爺的意思可是想今年就把婚事辦了的。
他委婉地把何家想年底求娶的意思提了提。
“這都已經八月了，年底斷然來不及。“常子衛馬上道:“最早也就是明年的年中,不能再提前了。”
媒人見常子衛的主意已定，也不好勉強，只得告辭回去給何家寫信去了。
過了幾天又跑來回話:“就按您定的日子辦！”
宣平伯府來人議親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這下子家裏上下全炸開了鍋。
“四位小姐，三位都嫁進了侯爵人家！“僕婦們激烈地討論着。
馬上就有人糾正她:“什麼四位？咱們家統共只有三位小姐，你可別犯了忌諱！”
說錯話的那人笑着打自己的嘴:“瞧我這腦子，一高興起來就給忘了！”
“你們說，咱家老爺以後會不會藉著姑爺們的光，回到京都去當京官兒？"有人悄聲問道。
"那有什麼難的？"領頭的婆子挺着胸脯，傲然地道:“只要咱們家姑爺們說句話,六部里的位置還不是隨便挑？以後要是能回去，咱們也好跟着借光兒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
其中有不少話都輾轉傳到了常晞耳朵里，她只是一笑了之。
公卿之家，也不過就是名聲好聽，也有許多人，頂着個響亮的名頭，其實家裏只剩了個空架子，實際上日子過得連尋常的官員鄉紳都不如。
常家姐妹嫁的這幾戶人家雖說不是那種落魄之家，可也不是什麼一流的公卿顯貴，想要那麼輕易的干預朝廷用人，還想像進自家菜園子似的隨便挑揀六部的要職，根本就不現實。
不過，玉露接下來的話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奴婢聽內院裏管洒掃的人說，太太身邊的菱花經常在咱們院子後頭亂晃，有時還拿着自己做的鞋襪、帕子之類的，往紫英姐姐的跟前兒送。”
紫英？
當日蕙紋的背叛突然反水的事在她腦子裏打了個轉。
她緊接着問:“是什麼時候的事？"
玉露道:“就前天的事兒，那天不是我當值，我在屋子裏跟驪珠一起縫包袱皮，就看見菱花從窗子邊走了過去，進了紫英姐姐屋裏。後來問了洒掃的媽媽才知道，原來菱花這陣子都來過好幾趟了。”
這麼光明正大的……
常晞聽着就笑起來，反問她:“你覺得你紫英姐姐是故意瞞着我的嗎？"
"當然不是了！"玉露急得臉都白了，連忙擺手辯解道:"菱花去找紫英姐姐那天,紫英姐姐還出來找婆子要了壺熱水，要給她泡茶喝。要是心裏有鬼，肯定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地叫人知道她來了。
常晞笑着點了點頭:“那你就去把紫英叫過來，我當面問一問她。
玉露小跑着去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紫英就拿着小包袱過來了。
她臉色通紅:“小姐恕罪，這陣子菱花確實常來找我，我看她吞吞吐吐的，好像有話要說，擔心動靜鬧大了會打草驚蛇，這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您。"
常晞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都照顧得到，因此就需要底下人靈活機變，凡事有了譜之後再來報給她，才更萬無一失，紫英的想法她也能明白。
不過她還是提醒道:“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太太跟我的關係怎麼樣，你們是知道的。她身邊的人突然來找你，誰知道是不是太太授意的？誰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提前來跟我通個信，總不會有錯。”
紫英低着頭應了下來。
見她已經意識到了問題，常晞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讓她難堪了，於是轉移了話題:“她到底有什麼話想跟你說？”
一提起這個，紫英馬上來了精神。
“前幾次她只是來略坐了坐，說的不過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兒，直到前天，她來給我送了一對小荷包，看見我正在給您做裙子，她就狠狠誇讚了幾句，說羨慕我得您的器重。後來她就直嘆氣，又提起了太太，說如今太太的內室都不讓她們進去了，只讓胡媽媽和素錦兩個人進……”
常晞聽着就皺了皺眉。
這個孫氏，又在弄什麼么蛾子？
那邊紫英已經接着道:“我就問她，太太為什麼不讓你們進去？她就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明白，我見她嘴緊，也不好硬問，就把您賞給我的茶葉泡了些給她喝，誰知她喝了兩口茶，盯着茶杯看了半晌，突然問我您最近在忙什麼。"
菱花，是想要見自己？
常晞沉吟道:“下次她再來，你就說我最近沒什麼忙的，就是想做兩雙過冬的鞋子穿，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花樣子。"
聰明的紫英馬上反應過來，她喜笑顏開:“您放心吧！我一定會辦好。”
她說著，就把帶來的小包袱放在桌上打開:“這幾回，菱花一共送了我一雙繡鞋、兩方帕子、一對雲穗小荷包，還有兩朵姑絨的絨花……都在這裏了。”
常晞笑道:“她既然送了你，你就收着吧，也好讓她放心。”
紫英答應着下去了。
時間還早，常晞把昨天做了一半的肚兜拿出來，接着繡起來。
如今家裏為了節省開支，裁革了幾乎全部的綉娘，很多活計都要各房自己動手做，常晞屋裏也不能例外。
她硬着頭皮做了幾件小的，又時常跟余媽媽請教，漸漸的，針腳總算是平整了一些,拿出去不至於太丟人。
門口的蔥綠色帘子被掀起來，玉露進來傳話:"隨安派人送東西來了！"
常晞連眼角也沒有抬一下:“可知道都送了些什麼？”
玉露聞言，低聲道:“送了些彩鍛古董，還有些銀子，聽說是隨安一些產業的分紅正常應該是年終才算總賬，分銀子的，二房這時候就送來了，看來也是知道三房把家底掏空了，沒錢過年，這才提前趕着送了銀子來。
常晞不由得冷笑。
這時候才擺出一副關懷體貼的樣子，早幹什麼去了？
先頭兒急於撇清，現在看見危機過去了，又跑來獻殷勤，想修復關係……
她直接讓玉露去回話:“我這幾天做針線累得很，就不過去了！"
二房派來的人直接傻了眼。
這六小姐竟然這麼不給面子，說不見就不見，連個像樣的借口都不找。
常子衛不在家，孫氏也對二房的做派厭惡至極，卻又不太敢在這個時候得罪二房，於是陪着幾個婆子說了半天的場面話，才端了茶。
領頭的管事一直在外面等着，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還不見人出來，他心裏暗暗得意。
人窮志短，三房如今連正經過日子的錢都拿不出來了，這時候二房肯拉扯一把，他們肯定會感謝不已。
又等了一陣子，幾個婆子終於出來了。
“怎麼說？“管事的迎了上去。
領頭的婆子笑道:“三太太留我們吃飯呢！"
管事的忍不住喜形於色。
消息很快傳到了常晞這裏。
她淡淡地道:“既然太太要留他們吃飯，那就罷了，只是我們三房如今可不比從前,一粒米有一粒米的去處，讓他們吃過這頓飯就出去，省得我們還要派人給他們打掃客房，家裏如今可沒那麼多的人手！”wenxueзч.
余媽媽太老實，紫英就主動攬了這件差事，先去跟五奶奶打了招呼，又到了花廳里,用裏頭也能聽到的聲音對管家娘子道:“如今誰不知道咱們家裏艱難，米糧本就不夠用，還突然多添了幾張吃白飯的嘴，這還了得？既然他們飯都吃了一半，也不好現在就請人，麻煩您老看着些兒，吃過飯就送客，可別忘了！”
裏頭的人把這話聽了個一清二楚，頓時氣得臉色通紅。
三房再怎麼難，也不至於連碗飯都吃不起啊！不說別的，那些太太小姐們的金銀細軟，哪一件拿出去賣了，不夠她們多過個十天半個月的？
這小丫頭分明就是在擠兌他們！
管事的正在外間由孫氏的陪房陪着喝酒，一聽見這話，登時就撂了臉子。
“我們家老爺太太好心讓我們來送東西，誰承想還送出不是來了。"他冷着臉笑道:“這是哪家的毛丫頭，不分青紅皂白就跑到這裏來撒野，傳出去人家還以為咱們家連點規矩都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