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呼0應
“他是柳寒梅的堂哥,他是馬森的堂弟,他是陳松的堂弟,柳寒梅與馬森是前不久玄宗被謀財害命的五弟子三死當中的另兩個,陳松是唯一倖存卻被重傷的那個。”
林安生分別指向玄宗煉體九重,煉體七重,以及煉體五重三人,將他們與被謀財害命的玄宗五弟子中三個的關係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再加上被擊殺的費仲是顧成年的表哥,這樣一來,玄宗六人中就有四人是與那五人佔着親,還是近親,並非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種。
說來也有意思,師雨柔與琴芊芊姐弟都沒能認全,三人加一塊卻是全了,入場之前三人之間沒有相互溝通,卻都是給林安生通了氣。
也就是說,林安生是一組六人中唯一清楚玄宗六人除葛鑫之外,其他五人身份的。
師雨柔與琴芊芊眼中閃過詫異之色,不由對視一眼。
王守仁冷然道:“你就是你所謂的憑據?這能說明什麼?”
林安生如他將琴芊芊當作空氣一般,也將他當作空氣,抬頭望着武堂五長老道:“各位長老,當日玄宗長老率眾抬屍來我雜宗,便是將我等雜宗五弟子視作重大嫌疑,如今我一組六人包含了四個,入圍複選第二輪的雜宗弟子抽籤在前,玄宗弟子可以自由調配,只需境界對等即可,而玄宗派上的六人中,竟有着四人是與那被謀財害命的五弟子沾親帶故,這絕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這一結論,得到了雜宗眾人紛紛點頭,玄宗眾人一片沉默,無人反駁。
也的確是沒法反駁,一個或許是巧合,兩個或許是極為巧合,三個,就不可能是巧合了,更何況四個...
王守仁再度出聲:“他們四人可有違規之處...”
林安生截住他的話:“怎麼會沒有。”
“我說的是他們四人,林浩...”
林安生再度截道:“你想說,林浩與那被謀財害命的玄宗五弟子非親,這正是說明了你玄宗的險惡用心。”
隨着最後一句出口,林安生明顯感覺到現場氣氛沉了下來,黑壓壓的數千人豎耳傾聽,鴉雀無聲。
林安生頓了下,緩沉道:“林浩不惜違規重傷我雜宗一人,再對我雜宗另一人發起突襲,若是得手,那便是以一人被罰下的代價,換取我雜宗兩人重傷退場,由於林浩與被謀財害命的玄宗五弟子非親,也就不會被聯想到一塊。”
觀戰雜宗眾人紛紛露出恍然之色,玄宗眾人則是紛紛皺眉,兩座高台上,雜宗五長老若有所思,玄宗四長老臉色不自覺地沉了幾分。
王守仁剛要說什麼,林安生忽然轉了冒頭,拿手指着陳棟道:“之前他將我一名雜宗弟子打得吐血,幾乎失去招架之力,卻依舊全力一腳踹向那名雜宗弟子的下腹,幸虧我離得近,及時馳援,替同伴挨了這一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練武之人都知道,下腹之中正是丹田,丹田破損,武道根基盡毀,這是不是惡意殺傷?”
聽了這話,雜宗眾人臉上出現成片怒色,玄宗眾人眉頭皺得跟緊,雜宗五長老眯起了眼,玄宗四長老臉色轉黑。
林安生又迅速一轉手指,指着葛鑫道:“之前我與兩位玄宗弟子周旋之中始終處於被動下風,只是一味招架躲閃,而他對我發起的每一次攻擊都是直指我的要害,這本意是不是惡意殺傷?”
聽到這裏,雜宗眾人已是人人將怒字寫在了臉上,玄宗眾人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王守仁面沉如水,
忍無可忍地喝道:“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林安生看看他,反問了一句,然後對着高台上的郭淮五人拱了拱手,大聲道:“之前雖是一片混戰,但我相信,以各位長老的眼力,定然是洞若觀火,弟子所言是一派胡言,還是事實真相,還請各位長老明斷。”
“你所言非虛。”
郭淮五人中最年長的賈長老緩緩點頭,老眼中噙了一抹精芒,之前不清楚一些內里的他自然不會多想,經林安生有理有據的訴說,稍稍串聯着體味一下,心中立刻就有了七八分判斷,胸中也是多了一團怒火。
昨日雜宗弟子傷廢慘重,事後兩宗長老有過私下交涉,今日又添加了一條規則,看前頭二十幾場並無出格之處,還以為玄宗真的規矩了,沒想到竟然藏着這樣的險惡用心,之前不表露只是時候未到...
“這只是你的主觀臆斷罷了,事實卻是,你一組六人只一人被違規重傷,而我玄宗六人卻是一死一廢,被廢的已有定論,我玄宗也不再計較,但被惡意擊殺的,我玄宗卻是必須討一個公道。”
這一次施俊傑沒有再給予認同,一句主觀臆斷便是將林安生所說的一切抹去,直接給師雨柔扣定“惡意擊殺”的罪名。
郭淮眼神一沉:“施長老,惡意擊殺的罪名可不是隨便能夠下的。”
施俊傑正色道:“明明認識費仲,也知道費仲的身份,還知道費仲是顧成年的表哥,卻在費仲並不違規的虛晃一槍並抽身離去時痛下殺手,於情於理,除了惡意擊殺,難道還有他論?”
“當然有!”
郭淮正要反駁,到嘴的話被林安生的搶先回答噎在了喉嚨口。
施俊傑掃視而來,眼神無悲無喜,卻是給了林安生莫大的壓力。
玄宗四長老是以施俊傑為主,他的話就代表了玄宗的意志。
林安生一個雜役弟子,在場雜宗眾人中最底層的存在,不光主動接上話,還是給予否定,饒是他心臟再大,這會兒每一跳也都是有種要蹦出胸腔的感覺。
可為師雨柔脫罪的目的還沒達到,就算再不堪重負,他也必須頂住,沉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前輩剛才說了,我那是主觀臆斷,師師姐正是憑着這份主觀臆斷,才會毅然決然地對費仲下了狠手,至於一擊至死,那是拳腳無眼,難免死傷。”
說罷,朝着郭淮五人望去,拱手道:“各位長老,師師姐作為我一組六人中境界最高一人,不光要挑起勝負的最大一份重擔,還要肩負護佑其他人的責任。”
“她留意到了雜宗一組中不止一人存着惡意殺傷的企圖,在見到林浩違規重傷一人,再向另一人發起突襲時,剛好費仲又暴起發難,任誰看了都會認定是與林浩一樣要違規傷人,這種情況下,她出手難道不該狠絕?”
“難道還要抱着與費仲相識,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顧成年的表哥的私心雜念而手下留情?”
“若是這都叫惡意殺傷,那我敢問,昨日,羅毅師兄遭受四名玄宗弟子圍攻只剩招架之功,卻是被搗碎丹田,武道根基盡廢,這算不算惡意殺傷?”
“紀師兄被玄宗二弟子前後夾攻,生生打斷脊髓,武道根基盡廢,這算不算惡意殺傷?”
“喬師兄在玄宗三弟子合圍下,已然沒了還手之力,卻還是連中數擊,臟腑遭受重創,這又算不算惡意殺傷?”
“正因此,我才會說玄宗是惡人先告狀,還請各位長老,為我雜宗弟子主持公道!”
林安生是豁出去了,他先為自己脫罪,再為師雨柔出頭,加上次在戒律堂的慷慨陳詞,接二連三地讓玄宗的意欲成空,鐵定已被玄宗之人徹底恨上,這恨意多幾分少幾分也就不重要了,語勢一浪高過一浪,猶如洶湧的潮水在現場奔騰開來。
話末,猶如請願般一躬到底。
現場一片死寂!
那種沉寂比暴風雨來臨前更為壓抑。
受到感染的雜宗眾人深深共鳴,一張張面孔漲得通紅,佈滿了同仇敵愾的憤懣。
寂靜之中,徐樂突兀地大聲道:“玄宗惡人先告狀,還請各位長老,為我雜宗弟子主持公道。”
話末,與林安生一樣,對着高台上的郭淮五人一躬到底。
“玄宗惡人先告狀,還請各位長老,為我雜宗弟子主持公道。”
有了第一個挑頭,雜宗眾人心中的怨與怒開始噴發,猶如星火燎原一般,伴隨着一道道請願聲,一道道身影躬身而下。
很快,蔓延成了一片片請願聲,一片片身形躬身而下。
“玄宗惡人先告狀,還請各位長老,為我雜宗弟子主持公道。”
不到半盞茶功夫,數千雜宗眾人全然躬下了身子,這當中還包括了幾十名負責監場的內門弟子與武堂執事,低沉轟鳴的請願聲,透着濃濃的悲憤在這片天地間蕩漾。
現場還站直的就只剩玄宗眾人,他們的臉色看到了極點,還湧起了震撼,不安,忐忑,驚惶等等情緒,一如此時他們的內心。
高台上的玄宗四長老同樣是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另一邊高台上郭淮五人看着下方黑壓壓的鞠躬身影,耳邊請願聲回蕩,不由地目光交織,饒是以他們的見識與心性,從彼此眼中也都是看到了一抹或濃或淡的震驚之色。
他們可以做到一語讓雜宗眾人服從,卻無法做到讓雜宗眾人真心實意地服從,而現在,一個小小的雜役弟子卻是做到了。
“施長老,內門選拔是我雜宗的內事,接下來就不牢玄宗弟子參與了,至於其他的事兒,我們稍後再議。”
眾意不可違,郭淮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了決斷,扭頭向施俊傑傳話,後者沉默不語,眼下的情況,由不得他不默認。
“大家都起身吧,稍後我等幾人自會向玄宗幾位長老討個交代,為我雜宗弟子主持公道,眼下,還是以內門選拔為先,複選第二輪繼續。”
聽郭淮這麼說,雜宗眾人紛紛直起身子,對着高台上拱手齊聲道:“多謝長老。”
林安生也是起身,對着高台一拱手,當發現郭淮五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發出一聲默哀般的長嘆,苦水濤濤。
天地良心,他只想為師雨柔脫罪,真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身居低位,一呼千應,這是大忌中的大忌。
與他安生苟着的念頭,何止南轅北轍,已然相去了十萬八千里。
而在他身後,還有一雙明眸凝視着他的背影,明眸中閃着波光粼粼的異彩,猶如陽光照射下清風拂過清澈的湖面...
之後的幾十場團隊對抗,隨着玄宗弟子的退出,又回歸了原定的雜宗弟子間進行。
三個時辰后,複賽第二輪落下帷幕。
入圍四百弟子的得分需要時間統計,入圍終選的兩百名單,將會在兩個多時辰后的夜半子時初刻張榜公佈。
林安生已經提前一個半時辰回了宗廚。
這些天總管大人不在,不知是外出還是閉關修鍊,沒有告訴旁人,只是知會了林安生一人。
小鍋菜照舊。
總管大人的專屬廚房只有林安生一人可以進出,所有的活也是他一個人。
手腳麻利地忙活了一個時辰,九十六份小鍋菜統統搞定。
不知是不是今日他的表現讓“名人”效應得到了進一步提升,九十六份小鍋菜竟是在一刻鐘內被搶購一空。
真的是搶!
有個開脈境的師兄不知是請客還是代買,挨到的時候還剩了十六份,他一個人要了十二份,引起了排在後頭的兩名師兄的強烈不滿,繼而發生口角,激出火氣后一人竟然直接伸手搶了兩份。
最後還是林安生出聲相勸,三人很給面子地熄了火。
“林安生,我是內門的王勇,有個事兒要找你說說。”林安生抱起裝滿靈石的木盒,隨手將“售罄”的木牌往空蕩的桌面一佇,正準備收工走人,一名藍袍青年迎面走了過來。
看着對方黝黑的肌膚,稜角分明的臉龐,以及高大粗獷的身材,即便神色很溫和,依舊給人一種勇武的視覺感,林安生有點佩服這位父母的先見之明。
“王師兄,你說,我聽着。”
林安生站在原地不動,看意思是想就在這裏說,王勇搖了搖頭:“這裏不方便說話。”
說著,掃了眼木盒中的靈石,擺手道:“你先去把賬交了,我在外頭等你。”
林安生遲疑了一下,問道:“王師兄,到底是什麼事兒?”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王勇猜到了什麼,搖頭一笑:“玄宗的人就算恨你入骨,也不敢在我雜宗內對你如何,放心吧,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