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遭遇 (下)
……
餐桌上,陸肖和商彥君沒聊幾句,便掛斷電話。
畢竟,他真的就真是誤觸,不是要找美女撩騷。
不過,這個只要拔出來就直接自動接通的耳機設計,倒讓當了二十多年平民的他,對何謂軍用科技,以及北方基地戰士們的行事風格有了直觀的認識。
穩定、及時、高效。
飯畢,陸肖帶着吃得小肚兒溜圓的王依依出來,問她有沒有其他想要玩的項目,無論是唱k還是繼續逛吃逛吃,他都奉陪。
王依依的小腦袋搖得呼呼作響,雙馬尾甩出殘影,說只想回家趴在床上刷網劇,另外給阿姨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於是,陸肖帶着她往小區方向溜達,順便去附近的倉儲超市買了些捲紙、香皂之類的日用品。他記得最近附近超市是在促銷。
促銷不能錯過,過日子要緊。
卡上驟然多起來的金錢和忽然轉變的身份,並沒有讓陸肖飄飄然太多——開心和興奮是有的,但他情緒收攏速度也極快。
因為他深知自己的“待遇”是租售個人暴力換來的,是要在需要時去拚命的。
且今天下午開始,他就時不時想起小時候背過的那兩句古人詩句:
廣廈千間,夜眠八尺;良田萬頃,一日三餐。
力能扛鼎又如何,上廁所還能不用紙了?
在超市,王依依再次對食品區櫥窗內看起來就美味可口的蛋糕麵包口水直流,陸肖笑着也給她買了好幾塊麵包蛋糕,甚至還有幾根法棍讓她帶着吃。
同時,他把自己買的生活必需品也給王依依買了一份,因為閑聊中他才知道,這小妮子平時連這些東西都不會出來買,全是用跑腿送的。
“依依同學,你確實是我見過最宅的人了,”路上,王依依開開心心地啃着香甜的冰淇凌餡兒麵包,陸肖則拎着東西調侃道:“你這有手有腳,力大無窮,咋連東西都懶得買,門兒都懶得出?”
“我給你講啊……嗷嗚,”王依依咀嚼兩下,把食物吞進次元胃裏,說道:“一方面呢,是因為我懶!”
陸肖暗暗點頭,人果然是要活到老學到老,這個理直氣壯的勁頭他就學不來。
“另一方面呢,學院的補貼發得很足,不比南北基地給得少,因為我厲害!所以,花點錢省省事也沒問題啊,嗷嗚~”王依依把剩下的麵包送進嘴裏,含混不清地說:“而且關鍵是,我每次都會易容,易容得再好,與別人接觸頻繁也都有可能露餡,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也要注意。”
陸肖回想一下過去這陣子“王奶奶”的社恐模樣,說話都是嗯嗯啊啊的,恍然大悟。
為了好玩堅持要易容,易容又怕被別人看出來只能減少交流和溝通,繼續宅着……惡性循環了屬於是。
王依依還在念叨:“關鍵是,我是在執行保護任務欸,隨時可能接觸來意不明的覺醒者,誰知道對方是什麼能力?如果對方是感知類能力……不對感知類沒那麼多,很稀有的,嗅探類也一樣,很容易就看出來我有問題好伐,一旦對方提前針對,敵明我暗,別說我可能折在這裏,新人也完了啊……誒?你怎麼不走了?”
這段話少女說得邏輯清晰,很有道理。
但她忽然發現,身邊的陸肖停住了腳步。
順着陸肖的目光,她看到路邊停着一輛看起來就很貴的黑色商務車,和一個站在車旁邊,舉着一把大傘的女人。
“唔……你認識?你同事嗎?”王依依疑惑地偏了偏頭,
用胳臂肘懟了懟陸肖。
她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陸肖審視地看着那個女人,準確地說,是看着那一柄巨大的黑傘。
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在思索,又似乎是在感受——他露出了黑暗中的人用手摸索什麼東西的神情,似是遲疑,似是瞭然。
然後,他轉頭看向王依依,問道:
“依依,你知不知道,有沒有哪個覺醒者的外貌是這樣的:
“一個女人,身材很好,臉也很美,表情很高傲,嗯……口紅色號我不好描述,很紅就是了。
但她有一半臉毀容了……是左半張臉,就像被什麼東西撕掉了。
另外,她應該是個感知類能力者,類似你家院長。”
陸肖說得很慢,近乎一字一頓,吐字清晰。
他盯着傘下那個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起來的女人,同時毫不客氣地撫摸、勾勒着對方的每一寸身體輪廓,希望自己的描述盡量準確。
而隨着他的描述,王依依的表情凝固了。
她咽了口口水,瞪大眼睛盯着似乎在沉思的陸肖,輕聲說道:“我……我知道有這麼個人。
“但你為什麼要問她?你怎麼會知道她??還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你……你明明才剛剛覺醒啊?
“她……她是阿姨的姐姐。
“她也是要對付你的‘公司’的……首領。”
“公司”的首領?
陸肖眯起了眼睛。
他看向傘下那個開始發抖的女人,點了點頭,然後面色嚴肅地將裝着日用品的大膠袋放在地上。
他想了想,從大膠袋裡裝着王依依食物的那個小袋中,拽出一根杵出來的法棍,在手裏掂量了兩下,然後拎在手裏。
王依依:“?”
她實在不明白陸肖的話和舉動有什麼關係。
這時,陸肖已經拎着那根法棍,大步走向那輛汽車,以及向他看過來的打傘女人。
那是一個穿着黑色商務裝,身材傲人的混血女人。但在陸肖眼裏,她逐漸變得像那個昨晚闖進他家的男人一樣面目可憎起來。
“誒誒?怎麼了?你要用麵包打人嗎?那個同事欺負你了嗎?用我幫忙嗎?……”
王依依跟在他身後聒噪着。
“沒。依依,打給你的院長,就說她姐姐在這。
“就在滄明,在那,那個傘下。”
王依依停住了腳步,她一臉懵地看着陸肖把法棍甩出一個“棍花”走遠,又看了看那個女人舉着的傘,嘴巴緩緩張開。
“啊?!”
……
黑色的商務車旁。
安吉拉疑惑地看着那個男人放下東西,然後拎着一根麵包走向她的人。
這……什麼意思?
對方看起來來勢洶洶,很有敵意的樣子。
他這是……要拿麵包打我?
可自己不認識他啊。
這張臉也不在任何對公司有威脅的個人與組織名單上。
她皺了皺眉,回頭看向車裏的陳亮,想問問對方是不是認識那男人。
忽然,她聽到了金綺蓉顫抖的聲音。
“安吉拉,跑。”
安吉拉眨了眨眼。
她生怕自己聽錯,轉回頭看向傘下。
她看到,幾乎永遠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老闆,正渾身顫抖地看着那個越走越近的男人。
這個遠在東南亞的女人下意識向後方退去,但她與“黑色華蓋”的連結是精神層面的,所以即使她已經退到了床角,也依舊在傘下。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柴靈契是怎麼死的了。
她也明白了,那時為什麼自己的能力在滄明附近瞬間“失明”。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然後緩緩轉頭,用絕望的目光看向打着傘的安吉拉。
看向這個始終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女孩。
她輕聲重複着:
“安吉拉,跑,快跑……你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