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軟
沈雀薇正想反駁，夫子抱着書進來了。
隨堂測驗，沈雀薇只能暗戳戳給盧江月傳紙條：“江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後面還畫了一隻簡筆小兔子。
她悄悄拿餘光瞥盧江月，看少女抿着的唇慢慢鬆開，眼睛又變得亮亮的，端正了一下坐姿，又變得開心。
沈雀薇也開心起來，悄悄晃她的袖角。
盧江月寫一張紙條給她，“快點做題吧！”
然後又是一張，“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沈雀薇心裏甜甜的。
但那麼一耽誤，隨堂測驗的時間就有些緊張了，她還沒來得及看照夜師姐給她發了什麼。
回到家才打開靈珠，是打款信息，師姐又發了三百靈石給她。
“很好吃”，配圖是沈雀薇做的水晶兔子糕，糯米冰皮，表皮白軟，塞滿了芋泥和甜甜的小元宵圓子，上面撒了香香的豆粉。
一整個圓乎乎很好吃的樣子。
配圖裏的一隻兔子還蠻可憐，耳朵被咬掉了一隻。
啊……
沈雀薇摸摸耳朵，覺得心情很微妙呢，感覺被師姐調戲了？
下面還有幾條信息，大概是因為每次沈雀薇都是秒回，所以師姐這次有些疑惑，發幾條消息問她在幹嘛
也不知道為什麼，巧合還是緣分，每次謝持光發信息都能趕上沈雀薇正好有空的時候，所以沈雀薇回信息很快。
以至於人際交往中稀鬆平常的等待消息都變得奇怪。
謝持光覺得自己被“慣”壞了，開始不習慣這種沉默的“冷遇”。
他有點疑惑，告訴自己對方一定是有事，但是心裏像爬過螞蟻，從未有過的感受，他什麼時候這樣等待過別人的訊息呢？
好像……從來都沒有過。
只有別人惴惴不安等謝師兄“大發慈悲”回復消息的份兒，以往江縱山說過幾百遍他“不回訊息，冷漠無情”，謝持光從未放在心上。
大家也默認他這樣倨傲的性格，就合該如此，從古至今，哪個天驕沒有怪癖，這種倨傲也成為謝持光身上順理成章、無比自然的一部分。
沒有人覺得奇怪。
謝持光察覺到一絲細微的不同，像古井無波深潭裏突然掉進一尾透明小魚，只有一瞬，再尋就杳無蹤跡。
所以，怎麼她這次那麼久都沒有回訊息呢？
“在上課？”
隔了半個時辰，又發去一條：一張“在幹嘛”的兔子小像。
沈雀薇翻到底，看到那張兔子小像，趕忙回復：“師姐！”
“回復好慢。”
沈雀薇偷偷笑，不自禁想起彆扭吃醋的盧江月，該說嗎，兩個人性格有時候真的有點像呢！
只要在乎一個人，就會有小脾氣的呀。
而且師姐這樣表面酷颯的人，發這樣的消息，很難得，但也很可愛。
沈雀薇是個溫柔心細的小姑娘，就哄，“對不起嘛姐姐，剛才在上課，一下課就來回復姐姐消息了噢！”
這段時間兩人時時閑聊，從吃食到日常一些瑣事，雖然大多是沈雀薇講，但是照夜師姐時時回應，還會給她一些建議與慰藉。
於是，“師姐”變“姐姐”，對於沈雀薇來說，也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叫姐姐了，謝持光想。是在撒嬌。
“姐姐，水晶豆乳糕好吃嗎？”
“任務順利嗎？姐姐好厲害，高階任務完成的那麼快，沒有受傷吧？”
謝持光壞心眼，又逗她：“受傷又怎樣？”
看到這樣的話，她會擔心吧，謝持光想，肯定會的。
玄天有專門的任務閣，進去是巨大的木架子，從上到下掛着難度不一的任務，最上排是玉色鈴鐺，這是從天段畢業的師哥師姐才能接的任務，獎賞豐厚，難度也大。
再往下就依次是金、銀、銅、鐵四色鈴鐺，分別對應玄天學堂里的天地玄黃四段學生。迄今為止，沈雀薇只做過鐵色的黃階任務。
不外乎是給師長的草藥園子除草、給某某師長養的靈獸餵食洗澡。
師姐出任務前告訴沈雀薇這幾天不要送吃食，她要去做任務，沈雀薇乖巧道：“好。”
然後又用崇拜的語氣甜甜說：“師姐，你做的任務肯定是金色鈴鐺吧，好厲害哦。”
發語音條，“我在煮紅豆湯，所以直接發語音啦。師姐要不要喝？”
對面回復，“不喝，要出發了。”
“回來要喝。”
後面跟着一張影像，是一個玉色鈴鐺。
哇！！沈雀薇邊攪拌紅豆湯邊小聲驚喜道:“照夜師姐好厲害。”
她嘰嘰喳喳誇了好一頓，直讓謝持光身心舒暢。
做任務時效率也高，以往，任務難度不大時，他便不屑出手，更多是再旁邊指導師弟師妹。
這次有江縱山一起，本也用不上他拔劍，只壓陣即可，但謝師兄殺氣騰騰，寶劍含光在他手中真如一片寒光驚鴻，照影間已將魔獸頭顱斬落。
江縱山都大呼“厲害，不愧是我兄弟，又有精進啊。”教育那群師弟師妹該好好“向你們謝師兄學習”，當然，背地裏也暗暗尋思謝小爺也太卷了，要把他卷沒了嗚嗚嗚。
下次天榜大比，這小子絕對又是第一吧？
着急火燎趕回來，哦不對，還沒回來時，就在靈舟上給小師妹發訊息，“要回玄天了。”
結果到了玄天都沒等到回復。
看到他“受傷又怎樣”的回復，對面果然着急了，“怎麼能那麼說！不可以受傷！”
“受傷我會心疼的。”
說完發來一張“小兔子心碎”的小像。
“這真是……”
沈雀薇擔心死了，然後看到對面發來一句：“沒有受傷，騙你的。”
“拿你沒辦法。”
第二句話發出來后馬上又撤回了。
沈雀薇笑，心想：師姐絕對是害羞了。嘿嘿，都是女孩子，師姐怎麼那麼容易害羞，明明表面那麼酷的，像一個軟乎乎的冰皮月餅。
怎麼會有那麼溫柔又可愛的姐姐？
啊，對了！她想起師姐給她打的靈石，默默把靈石轉過去，“師姐，姐姐，上次給我的靈石還沒有花完，為什麼又要給我？”
師姐回：“剛做完任務，有好多錢。不是要來應聘當掛件么，給你買穗子用，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再來。”
“可是……”她抿唇，很認真問：“師姐姐，你這樣很容易被壞人騙錢的，你不要那麼大方。我們非親非故，才認識沒多久，你就對我那麼好。”
謝持光就搖頭笑，他被人騙？
只是最後那句話說的不對，謝師兄眯眼想，誰說他們非親非故，那麼可愛的小師妹，他當妹妹養又如何，還養不起么？
“我待你如妹妹，再與我疏遠就是傷我的心，不要再說了。”
沈雀薇完全被這句話感動了。
心裏最後一點忐忑不安也被撫平，她是個懂禮數的女孩子，這段時間給照夜師姐做的吃食都是選的最好的靈材，並不便宜，可是師姐每次就會打更多的靈石，遠超靈材，她換更貴的，師姐便靈石加倍。
她原本還想這怎麼還的完，現下才知道，原來師姐一直沒有想與她“完”。
嗚嗚，要哭了。
她抱着靈珠在床上慢慢打滾，心裏開出一朵又一朵爛漫的小花，有師姐真好，不對不對，是有姐姐真好……
柔軟的情緒翻湧，沈雀薇突然幹了一件自己從未做過的事，她道：
“師姐姐，其實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被人說笨蛋了。”
“告訴姐姐，是誰欺負你。”
沈雀薇想了想，慢慢說：“是一個我很崇拜的人的表弟，說我笨蛋，肯定聽不懂課程。”
“我基礎很不好，師姐，可是他怎麼能當面說我笨呢？我就好傷心。”
說出口覺得害羞，又想到照夜師姐連自己不會玄冰法陣都知道，還見過自己被凍得哆嗦的糗樣，那時候她都沒有笑話她，自己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
謝持光：“……”
拳頭硬了。
他剛練過劍洗完澡，精疲力竭暢快淋漓，頭髮濕的，披着外袍，露出精壯的胸膛。
含光靈劍還沒收鞘，在旁邊冷光閃閃。
“什麼不會告訴我。”
他垂目斂眉發消息，“阿雀，姐姐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