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老宅里還有間漏風的柴房,吳林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晚,便是在那裏睜眼的。她依稀記得,那屋裏有張硬床板,若是白日裏修繕一番,說不定晚上也能湊合住。

沒辦法,原先的屋子被魏亦明的脂粉香給“腌入味”,成了他的領地,吳林又不能一直睡庖屋,柴房,如今是她最好的選擇。

中午便到了一日裏最暖和的時候,吳林趁着自己剛吃飽,力氣足些,連挑了三四桶水來,將這發霉的屋子裏裡外外擦個乾淨,家裏沒錢買磚瓦,她便又跑出院子,抱回來幾垛別人不要的雜草堆,堵在牆角的漏風口處用以擋風,再從原主的雜物里找到幾件破洞大到沒法穿的衣物合在一起做床墊,蓋在那硬床板上。

能擋風,能避寒,還能躺下來休息,倒是不賴。

吳林向來不在意環境好壞,只要可以住人,她就能在此湊合上一段時間,現代社會單打獨鬥的苦難經歷沒給她帶來什麼好東西,只給予她“吃得了苦”這一優良品質。

看着原本佈滿灰塵的房屋被自己打掃的窗明几淨,吳林心中難得有了點小小的成就感,她疲憊地一笑,用手背抹盡額上的汗珠,草鞋一脫便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床板仍是有些硌人,但好在有層衣服墊着,倒也不至於那麼難受,吳林長舒一口氣,轉個身的功夫,便一陣困意襲來。

這副身體倒真是弱,還沒幹多少活,便已累成這副樣子。

柴房徹底沒了動靜。

垂眸側卧在床邊的魏亦明這才抬起頭來,將仔細查看一下午的賣身契小心收回袖口,他微眯着眼細想了一會,隨後才側過頭,尋起床頭一頂素色帷帽和行囊里的一枚玉鐲,帽子方戴好,他便輕如一陣風般起身開門,疾步走出了院子。

如今剛過了用午飯的時候,酒飽飯足的鄉人們曬着陽光,昏昏欲睡,誰也沒有理會街上悄然飄過的那一抹倩影。

隔着素紗,魏亦明低着頭分辨着路,手中緊攥着那張象徵自由的賣身契,嘴角難得揚起一個發自真心的弧度。

快了,快了,只需再好好準備一番,他便要自由了!

村裏的羊腸小道眾多,七拐八繞能叫人昏過去,好在魏亦明心細,早上買饅頭的功夫就將這路摸個一清二楚,全然不像是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他手扶帷帽迅速轉過幾個拐角,轉眼間,便停在一家當鋪門口。

抬頭看一眼店鋪口牌子上那幾個破破爛爛的大字,魏亦明忽地又停下腳步,闔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就又恢復了那緩慢又勾人的步調,柔若無骨,媚態天成,叫誰看了心裏都如同被小貓爪子撓一般癢。

“老闆在屋裏嗎?來客人了。”

屋內的老闆剛準備午睡,冷不丁聽見有男子的聲音,慌忙拉開帘子一瞧,竟是個美人在鋪子門口輕聲竊笑,他掀起一半的帷帽,露出一雙似有水波流轉的桃花眼望過來。

“哎呀呀,快請進,快請進,美哥兒,你是要當掉什麼東西呀?”

老闆看見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找上門,眼睛都要看直了,上前兩步想要攙扶,可魏亦明早就看出了她的意思,眸子一轉便輕而易舉將她撇開去。

“我想當掉這個玉鐲,老闆您看個價,給我折成碎銀子就成,我瞧老闆您也是個聰明人,可千萬別故意壓價,欺負奴家這個弱男子才好呢。”

魏亦明邊說著話,邊笑着抬眸,如勾人魂魄的妖精似的望一眼那老闆,伸出手指般在老闆的衣服上輕點一下。

蜻蜓點水,卻叫人心癢到抓耳撓腮。

這個玉鐲是他十五歲那年,父親送他的禮物,他平日裏很是珍惜,從捨不得戴,可如今他拿了賣身契要遠走高飛,身上少不得需要多一些盤纏,如此便只能忍痛割愛,暫時把身上為數不多值錢的東西當掉。

被勾得神魂顛倒的老闆哪裏還顧得上別的,接過那玉鐲便點頭稱好,小眼睛眨巴間透過那素紗瞧見魏亦明領口露出的小半截玉佩,便油膩得笑起來,想伸手觸碰。

“美哥兒,你胸口那塊玉成色更好呢,不如一塊拿給我瞧瞧?我保准給你個好價錢嘿嘿嘿。。。”

魏亦明卻陡然冷下臉來,一掌揮過去打掉那老闆伸來的“咸豬蹄”。

“別瞎碰,這塊,不當。”

上一刻還笑得燦爛,下一刻面上卻又烏雲密佈,這老闆被美人的變臉嚇得有些迷糊,呆楞好半晌才回過勁來,哦一聲就轉身去給他換錢。

趁着老闆轉身看玉換錢的功夫,魏亦明抬手將自己胸前的玉佩又塞回衣物內,思索一會,又掛上燦爛如三月春光般的笑容。

“老闆,你有所不知,這玉貴重,我是怕它被碰壞了,才一時情急失手打你一下,您不會怪罪吧?”

“不怪不怪。”

心情起伏一上一下的老闆訕訕地說道。

“那就好,對了,既然是當鋪,想必您這稀奇古怪的物件海了去了,我有件東西想買,可在外面,卻怎麼也買不着,便想知道,您這有沒有。”

即是美人開口詢問,老闆哪有不答的,她連忙獻殷勤:“美哥兒,我這東西可多着呢,你只管問,我若是有,便一定賣給你。”

聽見這回答,魏亦明嗤笑一聲,沉默半晌,才開口回答。

“我要一兩蒙汗藥。”

蒙汗藥,那是能讓人喝了倒頭便睡的葯。

——

吳林是被自己的腸胃一連串的咕咕叫聲吵醒的。

忙了那麼久,她竟沒有察覺,自己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饒是身體如今累到疲倦不堪,可肚子餓得咕咕叫,晚上也難以入眠,吳林輾轉反側半刻,才慢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踩着一雙草鞋便往庖屋走去。

如今已是夕陽西下,雲霞染紅了半邊天,院子外是鄉親們三三兩兩歸家的喧鬧聲,吳林背着門外的嬉鬧聲走進庖屋裏,看着自家的冷鍋冷灶,卻突然一時犯了難。

現代有速食,有盒飯,她平日裏又是兼職又是學習,一日三餐都是草草了事,甚少下廚,更不用提拿這種灶台燒飯了。

“燒飯不行,但想來,煮一個紅薯應當是可以的事情。”

凡事總有第一次,不會那就學,想到自己昨日成功生起了灶台里的火,吳林頓時信心倍增,在地上撿了一個紅薯掰開,清洗乾淨放在一邊,兩隻手在衣角上一抹乾,轉頭就出門到院子外的老樹下拾木條當柴火用。

這院子生氣不足,樹也老得快,一地枯木枝都被吳林撿了起來抱在懷裏,可誰想到她剛撿完樹枝,回過身來,抬頭卻發現自家的庖屋上已是冒起裊裊青煙。

竟然有人趁她不在時溜進庖屋,開始生火做飯了。

各自生活,便代表着各自生火做飯,這大約是那魏亦明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進庖屋燒火做菜。

想到自己搶先一步進了庖屋,卻只是撿個柴火的功夫就將現在庖屋的使用權拱手讓給了他人,吳林心裏有些不悅,但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得默默將柴火放到庖屋外邊,等着門裏的人使用好庖屋后自行出來。

屋裏一陣鍋碗瓢盆的叮鈴桄榔聲,半盞茶的時間不到,便有一股甜香味瀰漫開來,飄得整個院子裏到處都是。

吳林還沒聞出那是什麼香味,庖屋的門便開了,她側頭便看見魏亦明捧着個小碗走出來。

“妻主上哪晃悠去了,奴還以為,妻主餓得發昏,連那半塊紅薯都不想燒,直接出去啃樹皮了呢。”

魏亦明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隨即也不理會人,直接坐到廊下背對着吳林用飯。

吳林懶得理會他,給了他一記白眼便一頭鑽進庖屋裏,只是案板上早已沒了她洗凈的那半塊紅薯,只有那口鍋有一半未合上,還冒出些香味來。

吳林方才在屋外聞到的香味便來源於這口鍋,她頓了一下,隨即伸頭往鍋里一看,只見她那半塊紅薯早已被削成了小塊,和着一點小米燒成了濃濃一鍋紅薯粥!

這粥是誰燒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吳林狐疑地蓋上鍋蓋,剛想問話,卻聽見外邊傳來魏亦明那語調慵懶的說話聲。

“對了,奴瞧那半塊紅薯太寒磣了些,便擅自作主,加了點東西進去,到底妻夫一場,都不容易,還是莫要吵得太難看了,咱們各退一步,好好合作,才能過好日子,妻主,你說對吧?”

對?對什麼對,這人好端端的又獻什麼殷勤?

吳林再轉頭端詳着那鍋里那香氣撲鼻的粥,心中只覺得說不出來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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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美強慘戲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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