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01

[你的假期足足有三天,光憑睡覺可沒辦法度過。]系統嘆了口氣，對窩在被子裏睡了一天一夜的雲昭說道。

[……還有,睡覺的時候不要把臉埋進被子裏。]

“……”

雲昭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捏着被子頭一拽，將臉露了出來。

系統接着勸她：[這次的工作應該沒有很困難才是，怎麼你看上去比前兩次還要累呢？需要我多給你兩天假期嗎？]

“不用了。”雲昭說：“我想直接開始下一個任務。”

[不行。]系統果斷拒絕了她,[我認為你現在的狀態需要調整。休息兩天再繼續吧。]

雲昭沒想到自己主動提出加班,卻被駁回。

她不免驚奇地問：“公司的所有系統都像老闆你一樣體貼員工嗎？”

[嗯……不一定，每個系統都有自己的個性。有的系統就不怎麼人性化，在它們手下幹活的員工都叫苦不迭。]

雲昭慶幸道：“真幸運，我的老闆是你。”

系統得意起來。

[說起來,我好像還沒問過你辭掉上份工作的原因。]

雲昭脫口而出：“工作很累，老闆變態,每天都要加班,感覺隨時都會猝死。所以辭掉了。”

[……]

聽出來她對上份工作的怨念很大了。

雲昭發了會兒呆,把自己從被子裏提溜出來。

回來一整天,她還不曾進食過。

來到廚房的儲物櫃。

雲昭習慣於把她的速食產品都擺放在廚房的柜子裏，即便她從未用過廚房的任何工具加工過它們。

她可以不厭其煩地每頓飯跑進廚房取出泡麵，再不辭辛苦地回到客廳用熱水沖泡,唯獨固執地不願意把它們全部挪到客廳去。

雲昭對廚房有一種特殊的執念,估計這輩子也沒可能釋然。

打開巨大的儲物櫃，系統被裏面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大幾十種速食種類驚呆了。

比雲昭在龍風市的時候租的房子還誇張。

她是倉鼠嗎？不,倉鼠也不會藏糧藏到這種地步啊！

雲昭從裏面挑了一袋酸辣味的乾粉，拿出來的一瞬間不知為何沒了食慾。

她仍舊喜歡它們,只是她有點想念祝憶做的菜了。

“我好像也不是很餓。”

她說著,把乾粉放了回去,轉而打開冰箱選點飲料補充糖分,以免被餓暈過去。

冰箱上層被一半的快樂水佔滿，另一半則是各種果汁和氣泡水，看得人眼花繚亂。

下層的冰箱格子大半是空的，幾個放有東西的格子裏，裝的都是雪糕。

[……]

系統頭一次見到雲昭家裏的其他地方，看得目瞪口呆。

不說別的，就這一冰箱的肥宅快樂水，不知道是多少宅系的夢中情箱。

[看來你的上份工作薪資不低。]

系統忽然有了危機感。

它開出的工資似乎比她的上份工作要低，她不會因為薪資問題跳槽吧？

系統感到有些焦慮。

雲昭回憶了下，沒想起來工資究竟是多少錢。

“忘記了。但我本來也不缺錢。”

她取了瓶最經典的快樂水，喝了一大半。

冰爽的甜刺激舌尖，雲昭想起來上次想去卻沒能品嘗到的甜點店，決定今天再去看看。

希望那家店的老闆今日能勤奮些正常營業。

她把剩下的小半瓶快樂水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出了門。

*

雲昭足夠幸運。

那家用鐵柵欄作圍欄的店

鋪開了門。

店主是個幹活利落的年輕女人，據說從她父親那一輩就是很厲害的甜品師。

“啊，是你啊。好久不見。”看到雲昭，店主笑眯眯打了聲招呼。

是好久不見。

雲昭算了算日子，從她辭掉上份工作之後就沒來過這裏，足足有三周多了。

她環顧了下四周，這家平日客人爆滿的店今日只有零星幾人，“為什麼人這麼少？”

“前段時間我回了趟家，不知不覺待久了。今天是這兩周以來第一次開業，好多老主顧都不知道呢。”

“這樣啊。”

“今天想點些什麼？”

雲昭要了兩份咖啡奶凍、三份不同口味的千層、一個芒果班戟以及一個黑森林切角蛋糕。

店主驚訝地問：“今天胃口不好嗎？”

雲昭算是她們家的大主顧了。猶記得以前雲昭周末來她家的時候，總是悶悶不樂地來，點上滿滿一桌，從下午一直待到晚上。

離開的時候心情便會很好。

“嗯，是沒什麼胃口。”雲昭沉悶地說了句。

系統：[……]

店主從冷藏展示櫃裏取了個新品蛋糕放在托盤上，她輕咳一聲，捂住嘴唇小聲說：“這是贈品，幫我嘗嘗味道如何。”

“悄悄的，其他客人沒有，”

“啊！謝謝。”雲昭的笑容短暫地出現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不見。

她端着托盤，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店主小姐憂愁地擰了擰眉。

連贈送的甜品都沒能讓她高興起來，看來問題是真的很大了。

她從展示櫃裏取出雲昭剛才點的東西，給她的咖啡奶凍上擠了比平常客人多一倍的奶油。

剛把一隻咖啡奶凍放上托盤，店內又進來一人。

是個很高的男性，一身藍黑色制服，右耳戴着一隻構造複雜的藍色耳機。

來人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連低級仿生人的表情都比他要靈活。

不過他的長相卻比那些無可挑剔的仿生人還有更完美，尤其是那對灰色的瞳孔，很有特點。

給第二隻咖啡奶凍擠奶油的店主一下看直了眼。

草草草！這人好帥！

“您好，一杯咖啡。”他走近后說。

店主小姐姐手一抖。

草草！怎麼連聲音都那麼好聽！

心中波濤洶湧，店主小姐面上一片平和，面帶微笑說：“好的，請您坐下稍等。”

男人站在原地，目光在店內梭巡一圈，在看到某一桌時，瞳孔微縮。

“咖啡要多等一會兒。”見他還站在這裏不動，店主抬頭又提醒了他一遍，“那邊有很多空位置，您可以坐下來休息。”

黎清回神，說了聲“謝謝”，抬起右手摘了耳機，朝着用餐區走去。

他在雲昭的對面停了下來。

並且，在店裏有十幾張空桌子的情況下，他詢問道：“請問，可以坐在這兒嗎？”

雲昭坐的地方距離展示櫃不遠，店主小姐也聽到了這一句，心裏泛起了嘀咕。

店裏那麼多位置，怎麼偏偏要跟人拼桌呢？

雲昭聞聲抬起頭。

“啊！”

黎清對上她的眼睛，好像是才發現坐在這裏的人是她一樣。

“好巧。”他說，“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是啊。”雲昭乾巴巴地道。

怎麼就碰見他了？真是倒霉。

黎清把之前的問題複述一遍：“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雲昭磨嘰了會兒，有點不情願地說：“這也不是我的店，你想坐在哪都行。”

黎清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相顧無言許久。

是黎清先開的口：“好久不見。”

“……”

沒得到回應，他也不惱，又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工作呢？”

什麼‘回來工作’？系統瞬間精神了。

有人跟它搶員工嗎？

“？”雲昭驚訝地看着他：“你說什麼呢？我已經辭職了，半個月前程序就走完了。”

“那是001擅自決定的，我沒有批准。”

“與我無關。”雲昭叉了口店主給她的贈品蛋糕，“離職並不需要上級的首肯和批准，我只需要提前提交申請書告知你就行。”

“而且，我兩周前找到了新的工作。”

“……什麼？”

雲昭沒理會他的錯愕，揚了揚臉說：“我的新老闆要通情達理多了。”

“……”

系統得意地挺起不存在的電子胸脯時，又瞭然地問：[他就是你說的那個變-態的老闆？]

雲昭回答道：[是的。]

系統認真地打量起這個有可能會撬走它員工的變-態老闆，訝然地發現，黎清的眼睛居然同樣也是灰色的。

這時，店主小姐姐端着兩個托盤走過來。

其中一個托盤擺得滿滿當當，另外一個則只放着一杯咖啡和一份香蕉楓糖漿鬆餅。

她笑眯眯地把餐品擺上桌，收起托盤說道：“今天客人少，估計賣不了那麼多。這兩份鬆餅是贈送的，請慢用。”

“謝謝。”黎清跟雲昭異口同聲地說了句。

黎清不怎麼吃甜食。但是他記得雲昭不喜歡浪費食物。

他猶豫片刻，還是拿起了邊上的刀叉。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系統問。

[哦，是吧。]雲昭專註於她的點心，非常隨意地回了句。

系統：[……]

明明這個人也擁有着灰色眼睛，怎麼她卻毫不在意呢？她對其他那幾個灰眼睛的傢伙可不是這樣敷衍的。

雲昭咬了一口她的千層蛋糕，抬眼時卻不經意間對上黎清看過來的視線。

他的目光格外專註，眉頭緊鎖。

黎清本來就長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此時眉頭擰緊看起來更加嚴肅。

雲昭一瞬間彷彿感覺自己回到了還在他手底下幹活的時候。

她也不高興了，學着黎清皺起眉，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怎麼了？”

黎清看着她的眼睛。

“你哭過了？”

“……”

“出什麼事了？”

“……”

雲昭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感覺她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她真不該在今天出門的。

“我沒有，也許是今天切洋蔥的時候辣到了。”

“切洋蔥不會紅成這樣。”黎清再次問了她一遍：“究竟怎麼了？”

“新工作不順利嗎？還是有誰……”

他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了解他脾氣的雲昭清楚，如果不給他一個明確的回答，她一定會被黎清煩死。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前兩天失戀了而已。”

嗞——

金屬的刀具劃過餐盤，發出很刺耳的一聲“嗞啦”聲。

黎清低頭看了眼左手的銀色刀具，鬆開手把它放在餐盤邊，避免再次不小心劃到盤子。

“什麼？哦，剛剛我好像耳鳴了，你再說一遍。”

雲昭此時平靜下來了。

她調節情緒總是很快。

“我的前男友剛過世。”

“……”

黎清的時間似乎靜止了幾分鐘。

“哦。”他說，“可你三周前還從沒有過戀愛經驗，據我所知你也沒有喜歡的異性。”

雲昭悲傷地嘆了一口氣，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命運就是這樣變化無常。”

又是一陣兒沉默。

黎清覺得自己大概是沒辦法消化這個消息。

還是他忽然出現幻聽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你最近很悠閑嗎？”雲昭看見他慢條斯理喝咖啡的樣子，有點不爽，“之前我上班的時候，你可是連周末都要我加班的。”

為什麼她一走，他看起來這麼輕鬆呢？

“……悠閑？”黎清選擇暫時性忘記先前聽到的消息，垂下眼睛，“並不。”

他的臉上露出一點疲態。

“從你走了以後，事情總是處理不完。而且，還有件很重要的案子需要追查……”

雲昭見狀，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看着曾經欺壓她的上司，如今露出跟她一樣的表情，這種愉悅感是非常強烈的。

黎清的聲音中都透露着疲憊，“有人將部分員工保留在001那裏的精神力弄丟了，很可能是故意泄密。光是追查泄密者，就令我難以應付了。”

精神力與人的靈魂掛鈎，丟掉精神力，相當於靈魂缺少了一部分。

這可是大問題。

雲昭怔了一下。

“部分員工……”她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試探地問了句，“是指什麼人啊？”

“一些高層。”

“一些是多少？”

黎清停頓了下。

“一個。”

“誰？”

“我。”

雲昭：“……”

她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緩緩收了起來，眉頭皺了又鬆開，嘴唇抿了又抿。

黎清望着雲昭，發現她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有一點驚訝，但更多的是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在糾結。

系統在此時出聲：[我聽說，世界上存在極少一部分人。他們的眼睛顏色並非是基因決定，而是由靈魂或是其他因素導致的。]

[連着好幾個世界都碰到擁有灰眼睛男性的概率太低了，他方才說他的精神力泄露，那麼有可能……]

雲昭打斷它：[沒有這種可能。]

[……你之前不是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我現在不這樣認為了。]

[不要自欺欺人。]

系統寬慰道：[想開一點。不過是戀愛對象有可能是你曾經的上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無論系統怎麼勸說，雲昭始終保持拒不承認的態度。

最後系統終於放棄了。

兩個小時后。

雲昭帶着她沒吃完的千層蛋糕先一步起身離開。

黎清盤子裏的鬆餅已經吃完了。

他今天好像格外地渴，最初的那杯咖啡喝完后又接着點了兩杯，硬是挺到了雲昭走的時候，他才跟着站起來。

雲昭回去的是家，而他則還要繼續他的工作。

在甜品店泡了兩個多小時，黎清用一個晚上來彌補他落下的工作。

等從總部離開回到家的時候，是凌晨一點鐘。

他很困了。

黎清卻沒有直接休息。

他從自己的柜子裏抽出來一本日記，憑藉印象翻到大致的位置。

3月4日，天氣晴

今天，稻草人交給我一份離職申請書。為什麼她會想要離職？

很不開心。

……

3月9日，天氣陰

001居然同意了她的離職申請。

它是白痴！

……

3月19日，天氣晴

她喜歡的那家店沒開門。

泄密者還沒找到，001是白痴！

……

黎清拿起一旁的筆，續着前一日的內容往下記。

……

3月31日，天氣晴

今天在店裏見到了稻草人，她說她失戀了。

心情有點奇怪……

001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