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說是這麼說，五條悟偏過頭，撐起半個身子，六眼在撲閃地白色睫羽間若隱若現，透露出了好奇的想法。
只是在剛剛聽過那番‘不會看錯’發言的夏油傑看來，這是五條悟在加強自己話語的可信度。
誰能夠不為自己在摯友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而心動呢？
夏油傑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他難以忍受地搖了搖頭，語氣充滿無奈：“真是的悟，被你打敗了啊。”
過肩的黑髮在修長的脖頸間散開，更襯得夏油傑的膚色暖白如玉，他的嘴角揚起，拉出越顯圓潤的弧度，使得不易泛紅的臉頰帶上了一絲紅潤，眼睛彎成一貫的弦月狀，眉尾低垂，整個人透露出無辜而又包容的氣質。
五條悟從上方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夏油傑開心時最常見的神色，他卻莫名感覺出了幾分不一樣。
五條悟眨眨眼，後知後覺地“唉——”了一聲。
“悟畢業后想幹嘛呢？”
夏油傑的問話從耳邊傳來，讓五條悟回過神來，沒有多想就下意識回答問題：“當然是繼續殺咒靈、找好吃的甜食和特產、和傑一起啊。”
和傑一起……一起幹什麼呢？
很早就沒有能和他們碰上幾招的咒靈了，也不需要他和傑再組隊擊殺咒靈，但是如果遇到能力或長相奇奇怪怪的咒靈，第一個想法就是拍照分享給傑，然後評估一下作為傑的‘小弟’是否合格。
甜食的話，不像硝子總是以吃多了會胖拒絕他的甜食邀約，傑從來都是點頭答應，還會特意給他帶甜點，但是傑自己對此卻沒有特別偏愛。其實除了籠屜蕎麥麵外傑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不過從這個推測，或許未來能在某個地方找到傑喜歡的日式甜點，或者更古老的中式甜點……實在沒有的話，不是甜點也可以啊，他其實也不挑食的。
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分享給傑，想和傑一起去嘗試，和傑一起繼續揮灑青春，一起切磋變得更強，打鬧遊戲……
對於五條悟來說，只要側過頭看去，傑就在身邊，這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沒有什麼不是他們倆不能一起解決的。
五條悟看着眼前的人，猛地傾下/身撲在夏油傑身上，雙手環抱住夏油傑消瘦卻肌肉分明的腰部，銀白色的髮絲在夏油傑的脖頸間亂竄。
咚！咚！咚！心跳在耳邊緩慢而有節奏的有力跳動着，五條悟微微闔上雙眼，這樣就挺好的。
夏油傑可不知道五條悟這一句話背後閃過這麼多想法，他只是在五條悟靠過來的一瞬間下意識放鬆身體，看着五條悟的表現，他有些哭笑不得道：“悟，你這是在撒嬌嗎？”
“我今天從飛機下來后就來找傑了。”五條悟怎麼可能撒嬌呢，只是有點累趴在傑身上休息一下而已。說完，他摟的更緊了。
“我又不會推開你，而且明明你下飛機后第一件事情是去找甜點吧。”夏油傑吐槽道，他低下頭，銀髮在眼前晃悠，讓他放在一旁的手蠢蠢欲動。
既然五條悟都送上門來了，夏油傑當然是毫不客氣了。
手感怎麼說……比菜菜子要硬一些，不過想到五條悟日常微炸的髮型，就一點也不難以理解了。
不過這確實是很難得的體驗，因為一般當夏油傑碰上五條悟的頭髮時，五條悟也一定碰上了他的頭髮，尤其是他的劉海和和捲起的發團深受其害，之後就是小學生打架了，哪來得及體會手感呢。
感受到頭部傳來或輕或重的按壓感，五條悟小小打了個哈欠，眼睛眯起，還真感到有些累了。
他輕哼迴避了夏油傑的吐槽，懶懶道：“那傑畢業后想幹什麼呢？”
“我？”夏油傑沉吟了一下，其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問這個問題，先不說離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再者被松田陣平否定一條道路后，現在的內心也是一片迷茫。
這段時間以來，他思考了很久，隱隱約約有了一些想法，卻怎麼也串不起來。
但是當五條悟說出自己的答案時，他發現自己想明白了。
悟是最強，夏油傑早已知道。
在這之前，夏油傑認為五條悟什麼都能做到，即使是夏油傑曾提出荒誕的殺了全部普通人的做法，如果五條悟想要去實現的話，他也可以做到。
但是有這樣能力的五條悟，成年後會繼承咒術界御三家五條家的五條悟，咒術界天花板的五條悟，仍然被困於咒術師命運的囚籠當中。
外部不能去毀滅，內部的頂點依然被制約，夏油傑所想到的，只有那樣的辦法了……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那個男人帶來的靈感。’夏油傑有些苦澀的想道。
“傑？”摯友長久的沉默讓五條悟有些疑惑。
“我會一直在咒術界的。”夏油傑回過神，最終如此回答道，他當然要一直在咒術界，他要打破咒術界的禁錮，打破咒術師無辜喪命的命運。
他得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五條悟。
在做出這個決定后，原本夏油傑並不打算透露給五條悟的，即使他將松田陣平之前說的尋找咒術界同伴的意見這個建議放在了心上。
因為這條新道路是否正確、是否能成功，夏油傑也不知道。
可這條路有多坎坷，夏油傑是能預測到的。
這不是五條悟該走的道路。
但是，他想起自己定下的給悟一次選擇機會的決定，想起五條悟充滿期待的話語。
“不過……悟，我應該不會畢業了。”一旦決定說出來，就有了繼續說的勇氣，“之後我會向夜蛾老師提出退學申請。”
“傑？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原本困頓的精神一掃而空，五條悟抬起身，仔細打量起夏油傑的神色。
其實並不用去觀察，只要聽到夏油傑的語氣，他就能感到其中的真實與否，傑此時的語氣，就如同過去他們每次對正論的探討。
“在咒術界卻不當咒術師，傑，難道你要當我的專屬輔助監督嗎？我同意哦。”
聽到五條悟的話，夏油傑嘴角一抽，“先不說輔助監督沒有專屬一說，如果當悟的輔助監督，最後一定會變成我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悟自己偷跑去買特產吧。”
“我會給傑帶一份的！”五條·資本家·悟努力畫餅。
“那還真是多謝你還惦記着干兩份活的我啊。”
“不開玩笑了，悟，你知道我的意思。”夏油傑一臉正色，“我要從高專退學，是要退出高專所代表的整個體系，野生咒術師也好，詛咒師也罷，隨便怎麼稱呼吧。”
“我知道啊！但是我完全不能理解啊！”五條悟煩躁的撓撓頭，他相信傑會走出來，但走出來不是走出這樣的結果吧？
“是那群老橘子在我不在的時候做了什麼噁心的事么？所以你就要退出？傑，我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忍氣吞聲的性子。”
“還是……”五條悟發散着思維，比如是否是九十九由基說了什麼呢，或者經過了一年夏油傑終於反應過來當時刺殺天內理子的詛咒師集團Q太弱了要去當他們的老大，又或者……
“我只是覺得咒術師保護所有普通人沒有了意義。”夏油傑打斷了五條悟的各種猜測，他的臉上沒有什麼情緒，神色寡淡，此時五條悟完全無法從那張臉上分辨出什麼。
但是莫名的，五條悟能感受到，傑好像在躲避什麼。
夏油傑確實在躲避，明明此時在說出自己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但唯獨在五條悟面前，他有一種強烈的羞恥感。
他相信哪怕和夜蛾老師、和硝子說出自己此時的想法，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來不及深思，他只想快速結束這場審判。
“那群愚昧的普通人產生咒靈，越加愚昧的思想卻能產生越加強大的咒靈，但是這樣的他們卻祈求着咒術師拼上性命去消滅他們愚昧的罪證。”
“悟，我不能認同咒術師們這樣的付出，不能接受咒術師這樣被安排好的命運。”
“咒術師被牢籠囚禁着，我要打破這腐銹的門栓，他們應該是青鳥一樣的存在。”
在夏油傑說完后，一片寂靜在室內蔓延，整個室內只輕微響起電視機微弱的電流聲。
夏油傑突然感到身體一輕，只見五條悟的狀態從趴在他身上變為了盤腿坐在榻榻米上，他的右手拖着腮幫子，左手撐在右手肘上，眼神時不時的從夏油傑身上掃過。
“悟？”夏油傑不是很習慣五條悟這樣的目光，他也坐起身，學着五條悟的樣子盤腿坐在了五條悟的對面。
“我懂傑你的意思了，不過我還是完全不贊同對於咒術的使用強加上理由，傑你這種自己說的起勁的態度真的怎麼都不會變呢。”五條悟扯起一抹笑容，說話毫不客氣。
“那還真是抱歉啊，悟，我就是這樣的人，這就是我的想法，我會竭盡所能去實現它的。”夏油傑對於五條悟的態度完全不在意，他和五條悟在咒術的觀點上有着比這還鋒利的交鋒，直接上手打架都是正常情況。
倒不如說，此時五條悟不贊同的態度更加符合夏油傑的心意。
“但是，”一張及其俊美的臉龐湊到了夏油傑的面前，讓他不由睜大了眼睛。
17歲的五條悟的臉上還帶着一點嬰兒肥，但其面部的輪廓已然稜角分明，明明長着一雙顯得圓潤溫和的杏眼，六眼的瞳色也是代表天空的蒼藍色，但在五條悟骨子裏散發的傲氣與狂狷之下，整個人像一把削鐵如泥的絕世寶劍，讓人不敢觸碰。
‘太近了，悟。’在五條悟逼近的面龐下，夏油傑微微後仰。
五條悟可沒感到夏油傑的抗拒，他現在非常亢奮，他能感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他的頭靠在了夏油傑的頭上，夏油傑左側垂下的劉海讓他額側有些癢，但是這完全不用在意。
五條悟只是很滿意此時夏油傑的瞳孔中只有他一個人，他的嗓音帶着難以掩飾的笑意，以致有一點細微的顫音：
“我很喜歡傑你後續的做法，是要掀翻咒術界的制度吧，老子很早就看那群散發著惡臭的老橘子不爽了，只要我們兩個人一起的話，我可不相信那群爛橘子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