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見虞花妤一言不發,無精打采地慢吞吞朝前走,全然沒有往日的嬌縱,弟子奇怪地緊隨其後,“你不去捉姦啊?”
虞花妤無力地擺擺手,“下次一定。”
“……”
“這你都能忍?!”
虞花妤看他一眼,“能啊。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問題?”
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虞花妤疲憊離去的背影。
她不是愛閻時愛得死去活來,今天還鬧着要去尋死,看看他是不是在乎她,才一會功夫,人就變了?
虞花妤忽地轉頭問他,“南廂那邊是不是還有幾間空房?”
他愣愣地點頭,她伸了伸懶腰,鬆了口氣,心情還很好的樣子。
……聖女都這麼大方啊?
虞花妤一路憑着記憶往回走,彷彿走在即將謝幕的劇場裏,看不見的地方都是觀眾。
許多修仙弟子刻苦修行,整夜在外汲取日月精華。
他們大大方方地在假山背後,房檐底下,水池邊上專心打坐,待虞花妤經過時,聚氣凝神的動作一頓,悄悄地睜開一隻眼,視線跟着她的背影走,等着看好戲。
過分的靜謐,和四面八方朝她戳來的目光,讓虞花妤頭疼。
要是再早點穿過來,她必然和原主不一樣,絕不會仗着聖女的身份四處招惹是非,索要特權與尊重,要不到就一甩清高的臉子,從而剛入學,就樹敵無數。
在原劇情里,原主之所以會跑到禁林去,就是午後看見溫軼芽和閻時在檐下聊天。
一片葉子飄落在溫軼芽的發頂,她頂着小綠葉還一本正經說話的模樣,讓閻時忍俊不禁,伸手親昵地幫她取下。
原主從沒看見閻時臉上有這麼輕鬆無防備的笑容。
自己喜歡許久,從小篤定將來要結為道侶的心上人,對自己的小跟班有意思。
從小就是這樣,虞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更喜歡溫軼芽,她明明只是一個侍女而已!
這麼多年,她都忍了,待她依舊如姐妹,可如今,閻時的喜歡,她也要搶走。
原主憤怒、不甘。明明她才是那個家世外貌樣樣優秀,修仙天賦高出別人一大截的人,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對她有過偏愛。
哪怕原主鬧着要去尋死,閻時也沒有找來。
心灰意冷的她,在禁地密林里想證明自己的魅力,色|誘南執硯,斷了只手,狼狽地回宗門,聽得捉姦消息,晴天霹靂。
胳膊上的止血靈符,都止不住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最終,原主只在屋外聽見纏綿悱惻的呻|吟,就奔潰不已,嚎啕大哭得暈過去,成了岐寞宗諸多八卦好戲裏的經典橋段。
此後,原主含恨發誓要讓男女主付出代價,她維持着面上的塑料情誼,背地裏做盡壞事。
“還說不在意,這不還是來了。”
“好戲要開始了。”
一兩句竊竊私語從兩側冒出,喚回她的思緒,虞花妤抬起頭,啊,不小心走回來了……
拐過這個假山,就是她居住的地方,這本來是很正常的行為,但現在頂着背後灼灼的目光,硬生生變成不正常的行為。
假山下、水池邊、屋頂上的修仙弟子們,這會兒一個個兩眼冒光,趕緊往前走啊。
萬眾矚目的視線之下,虞花妤伸手出來,雨停了。
她將頂在頭上的白袍收起,小心摺疊,壘成不這麼優雅的豆腐包,攤平在掌心上,捏了個靈符,開始烘乾。
就這個熱量升騰的過程,虞花妤看着白色衣袍,全場鴉雀無聲地看着她,屏息凝神地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虞花妤伸手了!
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又低頭看烘乾中的衣袍。
“……”
又過了一會,虞花妤的肩膀動了!
她的手搭在衣袍上,她做好準備,要兇猛地衝進去,悶死那對小鴛鴦了!
全場緊繃著一根弦,激動地看着虞花妤……將衣袍翻了個面,繼續烘乾。
“……”
那裝扮守衛模樣一路跟着她的弟子看不下去了。
就這小火慢燉,大傢伙等到天亮早課,都不一定看得上好戲。
“啪啪”好幾張加速靈符甩在白袍上面,還都是上好等級的。
虞花妤驚訝地看一眼弟子,吃個瓜而已,成本這麼高?
弟子摁住蠢蠢欲動想拿回的手,陣陣肉疼也強顏歡笑,“關心聖女嘛。”
虞花妤看着他手裏油紙包里的小糕點,“好吃嗎?”
少女問得認真,明眸皓齒,本就清純可人的一張臉,不似以往跋扈欺負人的樣子,倒是惹人憐愛許多。
眼神里分明閃爍着是……餓了。
她真的不着急去捉姦嗎?
弟子摸不着頭腦,將油紙袋遞過去。
見她迫不及待用小棍插起一個淺木色的糯圓糰子,放入口中,滿足地眯起眼。
“……”
她眨巴眼睛,似乎還想再要一個。
弟子扯了扯嘴角,“你還有心情吃啊?”
“萬眾矚目的捉姦,那不得補充體力。唔,這口味也不錯。”
弟子雙眼放光,“你也喜歡嗎?我就說其他人不懂得欣賞,都說這家不行。”
他興奮地用小棍挑起來另一種糯米小糰子,“這個口味也特別香甜,來一個?”
虞花妤擺擺手表示夠了,輕咬一口手中小棍上的小點,朝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們在裏面多久了啊,不用補充體力的?”
弟子還在興奮地要推薦別的喜好口味來,聽見這話,反應過來今天的正事。
他不懷好意地笑,“從你走後,就一直在裏面,一直、一直、一直顛鸞倒鳳,沒停歇呢,我們可關心你了,為你在這守了一天,你可別不信!”
虞花妤揚了揚眉,“我可是午時過後就走了,現在天都亮了,你們就趴這附近,聽了一天的牆角啊?
弟子滿臉興奮,“是啊,那是自然不會騙你的——”
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啊?”
惱羞成怒的話還一句沒說出口,面前的人已不見了。
虞花妤站在屋前,房內燃了蠟燭,映照兩個律動的影子。
一個壓在另一個上,跟放小電影似的,打光曖昧,起伏動作流暢,節奏韻律感強,旖旎喘息的聲音不斷。
無數目光聚集在虞花妤身上。
虞花妤轉動手腕,扭了扭脖子。
來都來了,不搞點事情,不合適吧。
不過,他們想看她哭得凄凄慘慘的樣子,必然是要失望了,因為她有胳膊。
胳膊在,希望就在。
虞花妤摁了摁肩,微眯起眼對準房門,蓄力,掄起胳膊,一、二、三!
手中的斧子甩出,直直地如利劍一般飛過,“砰——”得一聲掄上大門,門板“哐當”一聲倒下。
圍觀的人都倒吸一口氣,捉姦帶斧子,聖女竟如此兇殘!
尾隨的弟子一摸腰帶,斧子不見了。
她什麼時候順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