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江崇煜果斷躺下,閉目睡去。
或許是因為昨日沒睡好,或許是這香氣安神,很快就入了夢鄉。
還做了個夢。
夢裏
郁小年剛剛洗完澡。
周身只穿着一層紗衣,紗衣下的肌膚若隱若現。
“煜哥哥,你扶扶我。”
江崇煜便伸手去扶她。
雖然隔着紗衣,但仍能感受到那誘人的細滑。
就如昨夜一樣,江崇煜再也控制不住,抱起郁小年來到了她的床上。
紗衣輕挑,露出一片白嫩。
唇下溫潤,手中柔軟,一夜纏/綿……
待醒來時,天已大亮。
江崇煜伸了伸懶腰,下了床。
這一夜,依然累的不行。
他走出去,剛好對上挎着竹籃外出的郁小年。
“你這是去——”
“我去割草喂兔子。煜哥哥,早飯放廚房了。你快去吃吧。”
郁小年說著,人就走遠了。
沈崇煜去廚房吃了早飯。
早飯很簡單,一鍋米粥,三個白面饅頭,一碗鹹菜,一盤土豆肉片。
他也沒嫌棄,囫圇吃了,去院子裏看那隻兔子。
兔子在竹簍里沒精打采窩着。
看着乖順可憐。
他自覺是個冷硬心腸,平生第一次,有了放生的念頭。
絕不是南州送來的緣故。
他掃一圈,正想推倒竹簍,放她自由——
“煜哥哥,我回來了。”
郁小年人未到,聲先至。
他只能收回手,蓋好鍋蓋,回了屋子。
等聽到她進門,才從屋裏走出來。
“回來了?”
“嗯。”
郁小年回應一聲,就挎着一竹籃的草,去喂兔子了。
“南州哥真厲害,能逮到這麼可愛的兔子,就是太瘦了。”
她一邊給兔子喂草,一邊捏它身上的肉,笑着自言自語:“你在我這裏好吃好喝,我定會把你養得肥肥壯壯的,然後……嘻嘻嘻……”
江崇煜見她傻笑的樣兒,不禁感嘆:對着一隻畜生也能樂成這樣?真是個傻女人!白瞎了這張皮!
“煜哥哥,你也過來玩玩嘛!”
傻女人朝他招招手。
跟喚狗一樣!
他才不去!
江崇煜心裏這麼想,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他筆直站着,居高臨下的姿態,也就看到蹲在地上的郁小年膝蓋頂着前胸,衣襟微松,呼之欲出。
他發誓,他沒想看的!
但她的身姿太欲了。
江崇煜嘆口氣,覺得自己有些眼暈燥/熱。
他趕緊收回目光,定了定心,蹲在了郁小年旁邊。
郁小年撩人而不自知,正喋喋不休:“煜哥哥,你看,如果你也跟着南州哥打獵,像這種兔子,想要多少有多少。南州哥就是這樣,家裏有皮貨,也有肉吃,剩下的還能賣錢。你知道嗎?上次南州哥打老虎,可威風了!聽其他獵戶說,基本是南州哥一個人打死了老虎,太厲害了!南州哥有一次還送來一隻野雞,羽毛可好看了,他還……”
她巴拉巴拉說個不停,還全說著南州的好。
江崇煜只覺得腦子嗡嗡響:這郁小年就和他見過的村婦一模一樣,家長里短,說話毫無頭緒,更別說什麼章法邏輯,聒噪人!
而且每一句都不離那個獵戶,南州哥長,南州哥短!
眼前的兔子越看越煩!
和那個獵戶一樣,讓人厭煩!
“它好像不愛吃這種草呢?算了,我再去割點別的草回來。”
郁小年說著,便拎上竹籃,拾起鐮刀,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煜哥哥,你幫我照看會兔子,我去村口打些草,很快回來。”
話音落下,人也沒了蹤影。
江崇煜心裏鬱悶:到底是他重要,還是這個畜生重要?
那隻兔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崇煜更加心煩,忍不住點着兔子腦袋,自言自語:“看什麼看?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一樣看不上你。看你這樣子是成天往這裏跑吧?不就是打死只老虎?裝什麼能耐?也就騙騙小姑娘!”
他說到這裏,隨手推倒了竹簍:“你走,看見你就煩!”
兔子:“……”
它愣怔怔窩在草堆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江崇煜看它那蠢樣,指了指柵欄門:“瞧見沒?門在那裏呢!”
那兔子跟聽懂了似的,先在院子裏蹦躂了幾下,然後朝着門口跑了出去。
江崇煜見兔子跑了,心情也好了。
他回到屋裏,自己翻找着,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茶泡來喝,結果,找來找去只找到一些烘炒過的蒲公英葉子。
罷了,勉強泡着喝。
他喝着茶水,等郁小年回來。
想像她發現兔子跑了的表情,應會哭鼻子的吧?
小時候丟只雞,她都哭三天三夜,還疑心被人偷吃了去,學人家潑婦罵街呢!
不知為何,想着想着他就樂了起來。
其實,回憶他們的過往,也是有過快樂時光的。
正想着,一道驚叫的聲音響起:“煜哥哥!”
是郁小年回來了!
她的喊聲因為著急、難過,土味鄉音更濃重,聲音也啞,似乎是要把嗓子都翻出來。
江崇煜揉了揉耳朵,壓下那股不耐煩,端着一副關切模樣出了屋門。
“怎麼了,小年?”
“兔子!兔子!”
郁小年指着空竹簍,焦急萬分:“兔子不見了!它跑了!”
江崇煜瞥了空竹簍一眼,裝模作樣道:“哦,還真是跑了!”
郁小年心裏可惜的很:本想養肥了,吃兔子肉的,皮還可以做副手套,這下好了,可惜了!
江崇煜見郁小年難過,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撫道:“沒事,沒事,一隻畜生罷了。改天煜哥哥給你逮一隻。”
正說著——
門口又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年!”
他轉頭看過去,又是南州。
關鍵他手裏正拎着一隻兔子。
“啊?它回來了?”
郁小年見到兔子,兩眼放光,連忙小跑過去。
因為忙碌到現在,俏臉紅通通的,額頭都是汗水。
些許鬢髮浸濕了,都黏連在了臉上。
很凌亂。
但當她兩眼亮晶晶看着你時,就很嬌艷又天真的美。
南州看着這樣的她,不由得想起初次見她時的樣子。
那時,他初來西橋村,向她問路。
她爬在樹上,採摘野果,從綠葉中探出頭時,色若桃花,兩眼含笑,整個人明凈而靈動,仿若誤入人間的小仙女。
他對她一見傾心。
知道她有未婚夫時,惋惜了很久。
還好她這個未婚夫,似乎沒有娶她的意思。
“嗯,回來了。”
南州伸手撩開她的鬢髮,寵溺笑着:“它在路上跑,我正好遇上,就又給抓住了。可能是竹簍不牢固,就跑出來了吧。你這次可要看好了。”
郁小年聽得連連點頭:“嗯嗯,它是我的寶貝,這次一定好好看着。”
江崇煜一旁不屑:寶貝?女人家凈喜歡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小畜生,所以才有婦人之仁的說法。
南州把兔子又放進竹簍,蓋上那個厚重的鍋蓋。
這鍋蓋說來就是個木板。
他蓋上時,還掂量兩下:“按說,這麼重,它是出不來的。”
說著,不由得看向江崇煜。
江崇煜跟他對視,目光冷冽,並不說話。
“可能野兔比家兔力氣大吧?”
郁小年沒多想,輕輕掀開鍋蓋,露出點縫隙,往裏面放剛剛割回來的嫩草。
南州見此,也沒多說什麼。
江崇煜應該不會幹出故意放出兔子的事。
“哎,南州,你在這裏啊,快來,有人找你買皮貨呢!”
外面傳來村人的呼喚。
南州不得多逗留,跟郁小年打了招呼,便匆匆離開了。
郁小年目送他高大的身影離開,忍不住誇道:“你看,經常有商人來買貨的。南州哥真的很會賺錢。誰要是嫁了他,可就是嫁進福窩窩裏去了。”
她在聽到江崇煜不能娶她后,就滿眼是南州哥了。
這會更是暗示他——南州哥是她心儀的郎君!
江崇煜收到暗示,心情那個糟糕啊:出息!一個獵戶,還福窩窩!
他懶得理會,默不作聲地蹲下來,看着裏面的兔子發怔:你可真是蠢死了!逃都不會逃!竟跑到敵軍陣營前!你說你是不是姦細?真想軍法處置你!
那兔子吃着嫩草,頂着江崇煜殺意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身子。
“煜哥哥,你喜歡吃肥一點的肉,還是瘦一點的肉?”
江崇煜還沉浸在軍法處置兔子上,沒有多想,隨口說了句:“瘦的吧。”
“嗯,也是,肥膩膩的倒不如精瘦的有嚼勁。”
郁小年說完,便起身進了廚房。
等她再出來時,手裏竟提了一把刀。
江崇煜見她提刀,也沒有多想:難不成又要給她的寶貝兔子割草?真是把畜生當人對待了,弄個兔子食物還用菜刀?
正想着——
郁小年把刀遞向他:“煜哥哥,還是你來吧。”
“做什麼?”
他可不想伺候這隻獵戶送來的兔子。
郁小年笑盈盈說:“宰了它呀!”
江崇煜:“……”
什麼?
宰了?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說什麼?”
“宰了它呀。”
郁小年重複之前的話,又念叨:“本來打算養肥了再吃,既然它總跑,不如現在就吃了。你不是也說瘦的比肥的好吃嘛。哎,對了,煜哥哥,你吃過兔子肉嗎?兔子肉可好吃了,尤其是紅燒,我現在想想都饞了。”
江崇煜只想收回之前他的一切想法,什麼婦人之仁,如今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話:最毒不過婦人心!
他看了一眼裏面還在吃草的兔子,默念道:兔子啊兔子,我都替你悲哀,你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