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他安靜聽着對方的教導。分明年紀差不了幾歲,可對方在政事上的老練與圓滑他拍馬都難追。
快到了三月了,神里綾人甚至還有空出神想了一遭。今年四月會舉辦一場春日祭典,如若得空的話,不如邀請對方一起去吧。
於是一場小聚後主客盡歡。
華代夫人邀請我在府中留宿,綾華聽了之後也開始幫聲,只有神里綾人站在旁邊笑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我沒答應:“今晚我要去一趟鳴神大社,就不勞煩府中為我忙碌了。感謝夫人為我費心。”
將常來的姑娘送走之後,神代夫人將自己的兒子留下。剩下的這些內容綾華現在聽還為時過早。
她是過來人,能看出孩子今天落在那女孩兒身上的視線有些多了。
華代自覺是個開明的家長,她不介意提前點醒還在困頓中的兒子。那樣好的姑娘,如果將來錯過之後才後知後覺,那才是真的追悔莫及。
我不知道自己走後神里宅夜間多了一場談話。
畢竟自覺已經教了神里綾人不少,我來找八重神子履行她當初放在天平上的籌碼。
“我要見真。”
“千鶴殿下應該聽過璃月傳來的古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美麗的狐妖在月下起祝,絲毫沒有掩飾她近期無法履行自己當初開出的條件這個事實,“你應該清楚這個條件本就是空中樓閣,為什麼還是答應我去教導神里綾人呢?”
我沒回答八重神子問我的話:“既然短期內不行的話,我這段時間就回須彌。”
“趕這麼急嗎?”神子並不需要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依舊邀請眼前的人參加已經提上日程的春日祭典,“四月會舉辦新的祭典,留下來看看吧。”
“畢竟如今的稻妻再也沒有三川花祭了。”
翌日,我一早就登門拜訪華代夫人,向她言明即將回須彌而無法再繼續擔任教導府中之人一事。
華代夫人似乎有些驚訝,很快追問我離開稻妻的具體時間:“我能否問一問,你回程的時間定在何時?”
“就在四月,聽說稻妻城又要舉辦祭典,我打算看完就走。”
“過幾日就是綾人的生日,你們關係很好,不如到時候來看看?”華代夫人提及的事着實讓我愣住了。
“不必了。”我搖頭拒絕,“他今年剛擔任社奉行這樣重要的職位,想必今年會有不少人來府中拜訪,我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給他的禮物我會按時送到。”
我每日的行程本就不多,現在將去往神里家從上面劃掉,剩下的就更少了。
不過在我不去神里家之後,見到神里綾人的次數卻在變多。
這位走在變成大人道路上的少年毫不掩飾他的目的。不過他長得好看,我可以不計較他踩點算計着每天見我這件事。反正只要他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畢竟這朵漂亮的椿花肉眼可見的需要費心呵護。
這種花照顧起來太費心思,不像玫瑰,帶刺的花往往能在野外頑強生長。
踩在三月末的時候,我的論文終於從稻妻城的冒險家協會寄出去,趁着老師的回信到手裏還有一段時間,我這才將目光放到近在眼前的祭典上。
不遠處就有一家店被客人圍的滴水不漏,我抬頭看上面掛着的牌匾,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家煙花店。
隔着層層人影,裏面傳來小姑娘活潑清亮的聲音:“請大家不要擠!需要什麼煙花排隊告訴我。在祭典到來之前,長野原煙花店一定會將諸位需要的煙花都趕製出來。”
我回頭打算走,正看到不遠處的神里綾人。
“祭典在即,你應該很忙吧?”怎麼還有空往我這裏跑。
“今天是真的有正事。”神里綾人朝不遠處的煙花店示意。往日裏別有用心的偶遇次數太多,等到真的難得靠緣分見上一次,對方給出的反饋不難看出她的態度。
算算日子,他十九歲的生日就在這幾天。
“雖然有些早,但還是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我尋思片刻,取出一枚隨身帶攜帶的御守遞給神里綾人,“這就當是生日禮物。當然,等到你生日那天,還會補上一份更加正式的。”
神里綾人接過那枚御守,看對方朝他點頭後轉身離開。
於是他沒有窮追不捨,在追求心儀的女孩兒之外,他的工作在日常中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聽說這次祭典由鳴神大社牽頭將地點定在海邊。那裏有一整座島的櫻花樹,花期正趕上祭典的時候。
當寂靜的海島掛滿點亮的燈籠,海岸處燃起衝天而去的煙花,這場春日的祭典才終於拉開帷幕。
在這座島地勢最高的地方往下望,還能看到流動光點織成的人海。
喜歡慶典的人大多都往下面熱鬧的地方去了,所以即使這裏觀看煙花的視角不錯,卻幾乎沒什麼人。
我將準備好的東西從袖裏乾坤中取出來,本來以為沒人看見,但頭頂的樹上卻掉下來一片葉子砸在我腦門上。不算疼,但讓我知道了頭頂有人這件事。
我抬頭看爬到樹上的小少年,他看上去應該只有十三四歲大,在煙花下被染成五彩斑斕的頭髮中突出一抹紅色的挑染。這個年齡的小少年往往正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年齡。
他睜大自己楓紅色的眼睛低頭問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過你是妖怪嗎?”
我沒有否認他問我的話,而是先反問他:“你覺得我像是什麼妖怪?”
“聽說鳴神大社的八重宮司是流淌着白辰血脈的仙狐,你也是嗎?”他從樹上跳下來,木屐落在土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少年起身時還將印着楓葉的袖子往身後掀,“我在神里家見到過你。”
“你和楓原久通是什麼關係?”我將帶來的牛津布鋪到櫻花樹下,邀請少年一起坐下。
“那是我祖父,我的名字是楓原萬葉。”他十分聽話坐在我身邊,又問剛才的問題:“您呢?”
“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將裝在籃子裏的零食擺開,然後把多帶的奶茶分給對方一杯,我才在繼續解釋,“提瓦特有很多神奇的術法,單是稻妻就有妖術和陰陽術。如果有機會,你或許可以去其他國家看看。”
他似乎又想說什麼,我將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噤聲,然後帶着他的目光一起落在天邊。
五光十色的煙火在空中炸響,閃着火花的灰塵衝著這個方向就要飛過來——
楓原萬葉抽出腰間所掛的刀,在灰塵躍至眼前時將其斬碎。
直到被刀風帶起的髮絲落回原位,我的目光從天邊的煙火轉移到眼前的楓原萬葉身上:“你的刀法很好。”
“不敢當。”他相當謙虛,將刀收回鞘中便再次正坐好。
“幹嘛這麼緊張。”我站起來后仗着身高差拍了拍他的腦袋,在小孩兒想要炸毛之前將手收回來,“雖然這裏風景很好,但遠遠看着山下可就太寂寞了。”
我將手伸向他:“不如陪我下去玩玩?”
沒有等他回答,我上前拉住他的手帶人下山:“我可是很好相處的人,你這樣顯得我跟個讓人避讓不及的怪物似的。”
“並、並沒有。”
沒有理會他小聲反駁的話,枝頭的花瓣被風帶着飄落下來,無論是山上與山下,至少落下的櫻花是相同的。
我恍惚還記得,在很久之前,狐齋宮也喜歡像這樣拉着幸運的小朋友一起去參加祭典。
投飛鏢、釣風船,然後一起看頭頂的煙火。
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個面具,將其中一個繪着狐狸的面具幫萬葉戴上,他似乎不願意遮住臉,於是扯着將面具拉到左上側蓋住耳朵與小半邊臉頰的地方。
“怎麼樣,今天玩的開心嗎?”我晃了晃手裏的小吃,然後將被簽子串住的章魚燒遞到楓原萬葉唇畔。
小吃攤上掛着的燈籠將抑制不住歡欣情緒的少年臉頰映的微紅,他輕輕點頭,然後把我遞着湊過去的手推開。
祭典上人潮湧動,我剛放開牽住他的手,人流便很快將我們衝散。
這樣就很好,記憶會停在最完美的時候,若將來回憶起來,這場如幻夢般的經歷也能成一段令人驕傲的說辭。
——我在祭典上遇到了一個像月亮一樣的仙人,或許是人間太熱鬧,她很快便回到月亮上了。
我記得狐齋宮當年是這麼告訴我的。
將與我同游的小孩兒隔開之後,如潮的人海又為我送來一個戴面具的少年。
他手裏還拿着似乎是剛製作好的糖畫,在人海中與我擦肩而過。
淡藍色的髮絲從我眼前劃過是,我手腕被來人捉住。他身形頗為靈活,幾步便帶着我從往來的流水中脫身而出。
“小姐,我心悅你。”
少年回頭,與髮絲同色系的浴衣被不遠處的海風帶着翩飛。
面具遮不住對方帶笑的紫色眼睛,更何況他並未有意掩蓋自己的身份,半邊的狐狸面具甚至遮不住他唇角那顆熟悉的痣。
神里綾人伸手將眼前人戴着的面具揭開,露出自己熟悉的面貌:“現在你還有機會拒絕我。你要拒絕我嗎?”
海水拍打沙灘的聲音與傳到耳畔的煙花炸響聲似乎連成一道樂曲。
見我沒吭聲,於是他唇角勾起來。
少年將手裏的糖畫遞到我唇前。
我抬眼,然後伸手也把他的面具摘掉。
神里綾人並沒有阻止,他低頭親吻在糖畫上,然後帶着糖畫碰到我的嘴唇。
暖色的光落在他側臉上,少年輕快的聲音落在我耳畔:“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希望下一次,我不會再見到你用這樣的姿勢喂其他人吃東西。小孩兒也不行,因為我會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