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道文女主的親媽（6）
讀書？
既然不是系統發佈的任務，寧姬一開始就沒打算管。畢竟她自己也才剛識得幾個字，一本書都認不全呢，哪裏還顧得上她？
直到那天睡覺前，洪繼宗的一番話，才讓她又提起讓女兒讀書的事。
“姬娘，我最近可能比較忙，教你學習認字的事……可以緩緩嗎？”
戰爭時期，每天都有大量傷員被送到醫院，他這些天累得精疲力盡，每天回家都快子時了，實在沒有更多的精力繼續教她讀書認字。
只是寧姬才剛嘗到知識的甜，怎麼捨得說緩就緩？
聽着他疲憊的聲音，寧姬輕聲道：“我其實沒關係的，只是招娣她……”
抿了抿唇，她學着原主的柔弱模樣，眉心微皺：“她很想讀書識字，每天聽到洪德貴跟先生讀書認字時，別提有多羨慕了……那我明天跟她說下吧，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再教我們娘兒倆讀書也行。”
洪繼宗果然吃這一套，七分委屈加上三分懂事，足夠動搖他的心。
他可比寧姬疼女兒。一聽說女兒想念書，平時還羨慕別家的孩子，父親的責任感就讓他無比自責。
思考了許久，洪繼宗忽然靈光一閃，說：“不如我請個先生來？每天教你們讀書？”
女人家不能上學堂讀書，倒可以請個先生來家裏。
畢竟教人讀書寫字這事，先生可比他這個醫生擅長。
寧姬：“先生？”
這倒是個好辦法！
……
第二天一早，洪繼宗就匆匆忙忙地跑去主院，請洪趙氏給寧姬她們請個先生。
誰成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洪趙氏的叫罵聲就傳遍了整個洪家主院。
“讀書？婦道人家讀什麼書！伺候好自家爺們兒就成了，成天想那亂七八糟的有啥用？”
“我的兒子，那可是個男人欸！你成天不在家，萬一發生點啥，那咱們老洪家的臉可真丟盡了！”
“你讓她給我生孫子，只要能生孫子出來，我指定給他請最好的先生，念最好的學校！”
字裏行間，洪趙氏真是把這個年代對女性的偏見表現得淋漓盡致！
念書？女子無才便是德，念那麼多書都抵不上生一個兒子來得實在。
寧姬站在門口，聽得拳頭都硬了。要不是系統時刻提醒她，不能傷害關鍵NPC，她非衝進去給她兩分顏色看看不可！
一旁的洪招娣乖巧地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眼睛裏的光芒正在逐漸消失。
她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並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被訓斥了將近半個時辰，洪繼宗這才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事實證明，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摟着寧姬離開，洪繼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我再去找嫂姨看看吧，看招娣能不能跟着德貴的先生讀書。”
洪德貴白天出去上學，下學后回來還有先生給補習。他的先生是大哥給請的，或許可以蹭蹭大哥的光？
“嫂姨？還是算了吧。”寧姬撇撇嘴。
本來原主就和李喜鳳不對付，再加上前幾天自己還把她和她的兒子給打了。別說跟着讀書了，恐怕她現在連院子都不會讓自己進。
洪繼宗搓了搓寧姬的肩膀，安慰她道：“我去試試，好歹我也是德貴的親叔，嫂姨應該能給我個面子。”
寧姬她們回到院子裏等了不一會，不出所料，洪繼宗又帶着壞消息回來了。
“嫂姨說先生現在教的知識太難，不適合招娣，所以……”
煩躁地撓撓頭，在他的臉上，寧姬看到了“挫敗”兩個字。
洪繼宗：“我這個當爹的真沒用啊，連讓女兒看書的本事都沒有！”
他從小就被洪趙氏捧着，又是驕傲的海歸學子，醫院裏的眾人更是為他馬首是瞻。
他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過，而這連續兩次的失敗讓他開始懷疑自己……這個父親，他是不是做得不合格？
寧姬心裏清楚，這事兒怪不到洪繼宗身上。就算你在外面是展翅高飛的雄鷹，進了家門，也得乖乖收斂羽翼聽母親的話。
在洪家，強如上陣殺敵的洪繼祖，回了家也得給洪趙氏當乖乖兒，更何況是他？
沒辦法，這個年代就是這樣。
“爹，我沒事。”
洪招娣上來一把抱住洪繼宗的腰，忽閃着那一雙大眼睛：“我可以跟娘學繡花、跟娘做家事，不讀書也沒關係的。”
寧姬：？？？
洪招娣命裏帶苦，提起做家事的時候，就像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好像這才是她最應該去做的事。
寧姬跟她可不一樣，繡花？家務？這種對自己毫無提升又出力不討好的事，她從來就不屑做。
就算做不了享福的少奶奶，也絕對不做吃苦的老媽子。
什麼家事？要做你做，我可不做。
“你快去醫院吧，讀書的事我自有辦法，你就別操心了。”回到屋裏，寧姬拿來了他的外套給他披上，一個勁兒地催促道。
洪繼宗疑惑道：“辦法？什麼辦法？”
寧姬朝旁邊的那座院子挑了下眉：“咱們家會讀書認字的不止你一個，三弟妹的文憑可不比你差。”
三弟妹？周穎書？
被她這麼一說，洪繼宗這才恍然大悟道：“對啊！聽說三弟妹是師範學校畢業的，還當過幾天教書先生呢。”
周穎書是南方人，從小就接受先進的思想教育，在和洪繼豐認識之前可是學校里出色的老師。後來和洪繼豐一起上了戰場，幫助那些不識字的兵寫寄家書。
只可惜，自由了二十多年的鳥兒最後還是關在了籠子裏，自洪繼豐離世后，為了守住“名節”，不得不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大院裏。
寧姬繼續說：“如果三弟妹肯收我們這兩個學生的話，肯定教得比外面的先生好。”
“那我去找三弟妹說說去！”說著，洪繼宗就要往隔壁院子走。
寧姬趕緊攔住他，“別別別，你這樣去找她，就算她答應了心裏恐怕也多少有點不情願。還是等我去吧。”
洪繼宗已經碰了兩次釘子，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試了。
央求這兩個字太不符合身份，這次，寧姬想試着憑自己的手段攻略這個NPC，讓她心甘情願地當自己的老師。
當然，也不只是為了學習知識。
在這洪家大院裏，洪繼宗在內院插不上嘴，洪招娣又太軟弱，要想在這個家立足，她就需要一個盟友和自己一起並肩作戰。
如今來看，就只剩下周穎書了，所以，寧姬必須成功攻略下她！
“你真的可以嗎？”洪繼宗狐疑道。
寧姬是不擅和別人交際的，之前碰到什麼事都是自己替她出頭。況且，三弟妹也是個不愛與人交流的性子，進洪家這麼久出院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樣的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主動破冰的人。
寧姬饒有意味地揚起下巴，“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女人幫助女人嗎？”
——
入秋後，陽光不似八月那般毒辣。
趁着天氣不錯，寧姬叫丫鬟們把書架上的書都拿出來曬了曬。內廳的書架上都是洪繼宗的書，滿滿三個書架，不僅有《論語》、《道德經》這些書，還有《西醫概論》、《人體神經學》這樣的醫書，偶爾還有一些白話小說。
剛結婚時，他百無聊賴時總會拿起一本看得津津有味，如今醫院的工作多了，這些書已經好久都沒翻看過了。
陽光正好，把書里的蟲都曬一曬，免得書頁發霉，以後自己想看都沒得看。
把書都展開放好后，春桃聽到了院子走廊里婆子們的聊天聲，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出去。回來時，她的手裏多了一袋關東糖，臉上的笑容比糖還甜。
“二少奶奶，陳婆子回來了，您可要去買點什麼？”春桃將那一捧糖都遞到了寧姬面前。
寧姬看了眼她手裏完整的糖，擺擺手，“她藏得還挺好，這麼脆的糖都沒碎。”
陳婆子是洪家負責採購雜貨的老人兒，每隔半個月都要出去給府里添點東西。摔碎的碗、折了個雞毛撣子、斷了的笤帚，都由她帶人去買。
內院的丫鬟們是不能出門的，就會托她買些東西帶進來，有時候也會買些蜜餞零食讓她們挑。
說起來，寧姬也好久沒有吃零食了，正好去挑上幾樣解解饞。
走出院子的時候，陳婆子正在走廊的盡頭給丫頭們分發雜貨。一旁，有一位穿着青綠色旗袍的姑娘，亭亭玉立，猶如從作家筆下走出來的人物。
她就是周穎書。
周穎書長得並不算多麼標緻，不過那一身氣質卻遠要比樣貌更引人注目。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抵就是她這樣的。
只見她翻看着一冊書，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同時從荷包里拿出一枚銀元交到了陳婆子手裏。
別人買口糧，她買精神食糧，不愧是滿腹文墨的文化人。有意思。
將書收起后，她又囑咐了陳婆子幾句，隨後便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看來想要攻略她，就要從她最愛的書籍下手，寧姬摩挲着手裏的銀元，心裏有了大概的方向。
練了一下午的字，入夜後，寧姬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正等着來下人來送菜時挑幾樣補腦的菜式，卻等來了洪趙氏身邊的劉媽。
劉媽彎了下腰，起身時，態度立刻恢復了傲慢：“二少奶奶，夫人要對三少奶奶執行家法，請您去觀刑。”
寧姬詫異道：“家法？三少奶奶做錯什麼事了？”
劉媽：“偷盜行竊。”
寧姬：？？？
什麼情況，周穎書那樣的知識分子，怎麼可能會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