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當盧冬梅走到路口時,許田池叫住了她,他得意的勁兒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
“梅姐,今個兒我兒子回來了,進來坐坐吧。”他眉飛色舞的說。
“不了,你家娃娃金貴,俺可瞧不得。”
“怎就瞧不得呢,我家娃回來就跟我說起一件事情,他說啊,他喜歡你家閨女。”
“姓許的,你什麼意思啊,想我家閨女怎麼著啊!”
“梅姐,當然是好事啊!今個兒我兒子一回來就向我提起這事,你看行不?”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瞧你家娃那體格,誰想與你攀親啊。”
“梅姐,你家閨女遲早是要嫁的,嫁誰不是嫁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說我也虧待不了你閨女啊。”
李方國從田裏回來,見自家婆娘與村書記談的雞飛狗跳的,忙一把拉住盧冬梅:“你想怎麼著啊,回家去。”
“回什麼回,是他不講理在先。”她不領情,甩開他。
“老李啊,今年我沒有虧待你們家吧,瞧瞧,你那幾畝地多肥啊,定是有個好收成。”
“我家的不懂事,您有什麼話對我說。”
“還是老李好說話,我就不打啞謎直說了啊,我想攀你家那門親事。”
他臉一下子沉下來,打心裏他是不願意的,於是他想辦法推脫。“您覺得這事不委屈我還替您委屈呢,就我那丫頭,倔起來誰也沒辦法。”
“沒事,只要你同意就行。”
“我說老頭子,你到底怎麼想的啊,你考慮過丫頭的感受嗎?她還是個學生啊。”
“我哪能把閨女往火坑裏送。”
“老許啊,這事我考慮考慮吧。”他開始跟許田池套起交情來。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老李啊,我兒子剛回來,進來坐坐?”
“忙着呢,以後再說吧。”
李晴回撥了號碼,張曉生心裏怦怦直跳,這是他畢業後接到的第一個電話,還不說是第一個,第一個打他電話的還是李晴,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得高興幾天。
“喂,李,李晴。”
“你,哦,你是張曉生吧!這是你的號嗎?那以後聯繫不是很方便了嗎!”
“是啊,你,你現在還好吧。”
“還好!你說話怎麼結巴了?有時間我找你出來玩,行嗎?”
“好,好,好的。”他面紅耳赤的,額頭上出現一層細汗。
“就約在明天吧,學校見。”說完把電話掛去了。
李方國和盧冬梅回到家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看着可愛的小女兒,他們決定這件事他們會對她隻字不提。李晴看父母憂心叢叢的,自己
第二天,張曉生拜別張彤直想學校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積極,他從來都不積極的,他自己都為今天這事覺得不可思議了。一路上只想着見面之後該說什麼。
她的手機號打算從不留給任何人的,但無論如何她是要留給張曉生的,無論她對他的是好感還是真情,她必須要通過號碼來聯繫他們之間的相約。她打電話告訴她已經走的同時也暗示着他她把號碼已經留給了他,但是這種暗示沒有人能品味出另外的含義來。所謂另外的含義是:號碼只給了他一個人,說明了她是多麼的在意他,他在她心中是什麼地位。
張曉生比李晴先到半個小時,在他到的時候他給她打了電話,確定她的位置之後他繼續的在校門前等待。她快到的時候她給他打電話,
然後兩個人真的相遇了。張曉生不會主動地與女生搭訕,即便是認識的人,他同樣不會主動的打招呼。
“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她盡量使自己變得自然些。
“什麼地方?”
“濾色公園。沒有去過吧。”她想把自己覺得快樂的與他分享。
濾色公園位於縣中心噴水池東面,在黃昏的時候噴水池開始噴水,遊客通過噴水池時,會發現公園門前有漂亮的彩虹環繞。
“去過,記得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最近幾年公園變化很大的,縣中心的噴水池就是新建的。還有新式的過山車呢。”她去過公園很多次,每每面對過山車都會產生幻想。
“你知道哪裏有賣像兔子嗎?”
“公園你有啊,但是他們不賣的。”
“你拿我開玩笑呢!他們怎麼會把觀賞的兔子賣了,那是犯法的。”
“知道啊,就是逗你開心啊。總不見你笑,你笑起來還挺像個小姑娘的嘛。”他笑起來一點都不像小姑娘,她喜歡看他笑,他的笑在她看來有小姑娘一類的美感。
她美美的笑容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她美美的笑見證者他對她的感覺有了可觀的回報,意味着他可以與她進一步的交往。他不敢再害羞與無動於衷了,面對可愛的她,他決定試試失去智商的感覺。
“你笑起來真好看!”
“呵呵呵,所以嘛,你得笑啊。一笑什麼都沒有了,自然就好看了。”
“我笑一個你看看怎麼樣。”說完便笑了個。
“不好,不好,不要故意笑,自然點比較好。”
“我臉上沒有酒窩,笑起來是自然的也不會顯得自然的。以後我就對你一人笑,好嗎?”他離她更近了。手與手之間的距離明顯小了很多。如果他想,他是可以抓住她的。
“為什麼對我一個人笑?”
“因為只有你才不會接受我不自然的笑啊!”
“你怎麼就知道我會接受呢?”
“你的笑給了我你的答案。”
他們一邊走一邊談笑着,濾色公園就在眼前了。時值上午遊客不是很多,快要接近噴水池的時候,她解釋道:“噴水池建在這裏是有原因的,人們一般下午來這裏,如果上午來,公園的那個方向是沒有彩虹的。”
他想了想說:“我覺得你越來越有趣了。”
“我怎麼有趣了,這是科學解釋,不懂的話像你說有趣一樣,只看到有趣而會因此被蒙蔽。”
“還真沒有彩虹。”他向前看去。
“自然會沒有,要是你想現在看見,你願意犧牲時間嗎?”
“嗯……”
“你會,對嗎?”
“你希望我這樣嗎?如果你希望我就會,你不希望我就不會。”
“還挺聰明的。”說罷,買了兩張入門票。
進公園后張曉生流淚了。“你哭什麼啊!”
“幾年前我來過,如今物是人非了。”
“什麼物是人非的,多不吉利。你想物是人非啊,要真物是人非了,站在你旁邊的會是誰呢?”
“幾年前是我父母,今天是你。父母都不在了,家也沒有了……”
“不要這麼傷感啊,我不該讓你想起傷心事的。”她牽住他的手說。
他感覺到了溫暖,第一次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牽手的幸福他終於體驗到了,他再也不用羨慕別人什麼了。未來是不會因為一刻的觸動而定下的,為了愛,未來又算得上什麼呢?
“如果你願意,我希望能一輩子牽着你的手。”她不是可憐他,而是真的對面前的男孩子動心了。
“你不嫌棄我嗎?”
“我們相處不是一兩天了,既然決定了,怎麼能放棄。”
他一下子抱住了她,像個孩子一樣說:“還是你對我好,你先坐着休息會兒,我馬上過來。”
“那我在這裏等你。”她坐在石椅上說。
公園的邊緣處立着個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寫着:體驗飛一樣的感覺,期待您的加盟。牌子附近有個售票的,張曉生買了兩張,儘管沒有什麼錢,但對付兩張票是搓搓有餘的。
“走,坐過山車去!”他跑到她面前,期待般的牽起她的手。
過山車本身不存在什麼危險,可是一旦你害怕了,危險時刻都存在。女孩子都不會很勇敢,但凡那些趕上來碰碰極限運動的女孩子不是失戀了就是有人陪着。失戀的不拿命當命,死神看了都不敢收不要命的主,要是當事人願意鬆開手和腳,死神全當收她是做了一件好事。而有人陪着玩極限的女孩子就不同了,她可以抱着他,聽他的心跳,在心跳的旋律世界裏尋找極高的安全體驗。
他和她一同坐上過上車,她緊緊的抱着他,他有些害怕,雙手狠狠的抓着扶欄。她矯情的睜開雙眼對他說:“不怕,掉不下去的。”
他能不怕嗎?過山車沒有坐過,過山車原理又一竅不通,加上一個女孩子抱着她。他潛意識覺得越胖越危險,尤其在這種飛行過程中。他認為如果胖子做過山車鐵定死,要不人家胖子怎麼不來坐坐呢?但他不知道世界上大多的胖子不是被撐死的就是被疾病折磨死的。
他沒有鬆手,沒有鬆手自然是有原因的,不是他不懂知識和錯誤的認識,而是他確實不能鬆手,有幾次他試圖放手,當他鬆手的一剎那他感覺到有強大力在把他往下拽。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沒有一直沒放開手,便對他說:“你怕,怕掉下去?”
“我,我,我不是為了保護你嗎?”
“嗯,我理解你。你是不應該鬆手的,如果你鬆手了,在倒着上升的時候我們就掉下去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看把你累的。我們下去吧,要不你真的成淚人了。”
雖然李晴說要對張曉生不離不棄的,說到底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在合適的地方遇到合適的人說些合適的話做些合適的事,一切看起來近乎是合情合理,要說起有什麼,說都說不完。要說沒有什麼,其實還真的沒有什麼。
在公園小憩一下后,太陽開始向西邊偏斜。張曉生口袋裏沒有什麼錢了,他真想現在有錢,這樣他可以請她吃頓好的,可惜天不隨人願。
“肚子餓了嗎?”雖然沒有錢,他還是會想辦法不失時機的給她最好的彌補。
“不是很餓,但是我得犒勞一下今天的功臣。”
“功臣?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功臣?”
“都快成淚人了,還不算功臣啊。”
於是李晴請張曉生吃了午飯,飯後時間便不早了。由於山路不好走,回家得發幾個小時。最後分開的時候她說:“等成績出來了,咱再相見。”
為了再次的見面,需要等待的日子實際是很漫長的。陸曉琳自從回來便一直在家,一不小心翻出一張十幾年前的舊相片。她仔細的看了看相片,腦海里突然浮現了十幾年前的一幕: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牽着手在草地上高興的奔跑,男孩子請旁邊一個拿着相機的張大偉為他們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男孩子將照片製成兩張,他們一人一張。
張大偉是陸曉琳的乾爸,這層關係從張大偉去世的那天便徹底的斷絕了,與陸曉琳一家搬到縣城沒有太大關係。
她本來可以忘掉那個男孩子的,也許是命運的捉弄,讓她在低落的時候記起了自己的發小。就這樣她決定回到原先居住的地方找找曾經一同玩耍的相片中的男孩。她記得他,她知道他叫張曉生,她一度叫他哥哥,自從上了高中她便再沒有見過他,再沒有叫過他哥哥。
“哥哥,你在哪裏?”她看着相片自言自語到。
隨即跑出房間問自己的父親:“阿爸,老家怎麼走?”
陸能告訴了她,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單身上路,失戀的痛苦早被她忘的一乾二淨,現在她的事就是尋找老家,尋找她兒時叫喚的哥哥。顛簸了一路,她埋怨了一路,高跟鞋裏進了石頭她得把石頭倒出來,她不時的踩歪腳跟又不得不將鞋跟扭正。好不容易來到自己家,卻發現那一帶沒有什麼人煙了,鳥語花香的,倒是一塊世外桃源。此行的目的是找張曉生,看着張曉生曾經居住的小屋,她露出無奈的神色。物是人非已經不必一個多年在外的人造勢了。她意識到:找到哥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沒有打算回去,可是她打心底開始放棄尋親的念頭。她認為她來的艱辛如果不能有所回報那她便是傻子。進入小樹林,她沉迷於鳥語花香,一路走一路看當她緩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迷路了。一項鎮定的她開始慌張起來,自己摸索的往回走還是走不出去。在萬分無奈的情況下,她找到樹林裏常年修剪樹枝的人,這才得以走出來。經過這一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是什麼時候到家的,到底用了多長時間到家的。打這次后,她再也沒有萌生找張曉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