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阮卓翻越露台,墜落在她身邊,水花飛濺。
濕漉漉的發披散在她肩上,不僅無損她的美麗,反正讓她看起來像正浮上水面的人魚。
他撫上她的面頰,拇指擦過她眼睛下面那顆淚痣,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突然襲上心頭,他的表情有些羞怯,看着她說:“可以吻你嗎?”
沒等到她的回答,他就迫不及待的用嘴唇去碰她。
四片冰冷的唇輕輕相貼,還帶着水痕,阮卓蜻蜓點水一樣輕輕碰觸,一下,再一下。
數不清多少次之後,他終於回過神來,發現他們正浮在水中。
*
他帶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乾淨的衣服,站在她身後動作笨拙而生疏的幫她擦頭髮,他一直緊緊扣着的衣領也已經鬆開,常年束縛着他的頸環被留在浴室里。
阮卓的脖子上只剩下一道長時間被壓出來的凹痕。
手上的戒指和耳朵上的釘環,全都被取了個乾淨,只剩下手腕上那一串紅色串珠。
從水裏離開的時候開始,他的屏障一直處於打開的狀態,她看見阮卓的精神圖景已經改變了。
她將半乾的發紮起來,再次進入他的精神圖景時,裏面已經變了模樣。
城堡有了顏色,紛紛揚揚的花瓣被風送到她的面前,庭院後面的湖泊里,月亮碎了整個水面。
年幼的阮卓不知所蹤。
庭院外面籠罩着的灰色迷霧已經消散,是植被茂密的山林,她順着石板路走到樹林邊緣,帶着水汽的草地上被壓出來幾枚凌亂的腳印。
“不見了。”她說。
“被解救了呢。”他把精神圖景的崩塌說得很溫柔。
他把那串抑制器從手腕上褪下來,套到她手上,她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不尋常的熱度,隨着他收回手的動作,他臉上也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是結合熱。”系統突然出聲提醒。
“你走吧。”阮卓看着她,突然說道:“去離我遠一些的地方。”
他既然產生結合熱,那身為嚮導的她也會被影響,現在結合或許能讓自己舒服一點,但是對她來說不是件好事。
小春沒有離開。
結合熱產生之後,先是精神結合,然後是□□上的結合,從此兩人的命運交織在一起。
她沒走,但也沒打算做什麼,她本來就不是天生的嚮導,感受不到這種難耐的情緒。
“愛意值滿了嗎?”阮卓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看着兩人交纏的手指,問道。
“還差一點。”
這個漫長又難捱的夜晚,她查詢了很多次阮卓的愛意值,但如系統第一次回答的那樣,總是差一點。
窗外的鳥雀用尖喙敲擊着玻璃,初升的朝陽照在兩人身上。
她靠着穿坐在地上睡著了,阮卓側身蜷在她的腳邊,雙手緊緊抓着她的右手,用她的手背抵在自己的額頭上。
阮卓忍了一夜,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他的呼吸很輕,像個沒有人氣的易碎品。
小春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欣賞,她快要遲到了。
她把手抽回去,阮卓只是蹙了蹙眉頭,並沒有醒。
“不去也沒關係了吧,反正那一點愛意值也是遲早的事。”系統發表不負責任言論,像一個不知道上進的廢物。
小春:……
“我真的懷疑你去看了什麼不正經的醫生,你確定他有執業證?”
系統:“你付的賬單你還不清楚嗎,人家可是業界大拿,賽博世界最受歡迎心理醫生。”
阮卓家在一段長長的坡道上面,她下完坡居然在盡頭看見一臉陰鬱的安槐。
他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看見小春過來,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一路上都死死拽着她的手。
進校門的時候安槐看見倚在校門口的葉行,白着一張臉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是乾淨的,小春。”
“你不要去找別人,為了你我做什麼都願意。”
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多,不等她回答,安槐猛地鬆開她的手,低着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安槐離開的同時,她的手機開始震動。
-安槐-
[對不起,我只是怕別人看見你和我在一起對你不好。]
[不是故意的。]
[放學我們再一起回去好嗎。]
葉行湊到她旁邊,眼睛從她屏幕上掃過,剛想嘲諷安槐幾句,見她眼神冷冷的掃過來,想起昨天被她毀了又重建的精神圖景,還是閉上嘴巴沒敢繼續犯賤。
整個上午,她的手機都震個沒完,葉行和尹光希發瘋一樣給她發消息,她興緻缺缺的看着教室外面,只想着快點把阮卓的愛意值刷滿。
缺少的那一點到底少在哪裏呢。
“按照這個命定之人的搞H設定。”系統忍不住提議:“要不然你睡他一次試試?”
“前世因他而死,今生還要搞救贖,這種設定,我殺了他才是正常走向吧。”她托着下巴,對系統說:“或許我應該殺他一次試試?”
系統大驚:“使不得啊,他死了世界就崩了,差的這一點愛意值就永遠都刷不到了。”
她打開尹光希的對話框,略去那些不想看的未讀,直接問他:[什麼情況下你會對伴侶毫無保留。]
她把認識的哨兵在腦子裏過了一下,只有他看起來靠譜一點,小春打算參考一下他的答案。
尹光希回復得很快:[普通人還是哨兵和嚮導之間?]
[連結了嗎。]
[是否能隨意改變對方的精神圖景。]
她遲疑了一下,阮卓的精神圖景怕是不能再改變了,已經是即將崩塌,一副岌岌可危的場景了。
[一定要鏈結嗎。]
尹光希:[……]
[感受不到對方全部的愛,怎麼毫無保留?]
到這裏小春就沒有再回復了,阮卓看着屏幕逐漸變暗,直到完全熄滅的手機屏幕,有些悵然若失。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出去的消息已經超過撤回的時間了。
[你和阮卓還好嗎。]
[我是想說,之前的約定還作數嗎?]
一直到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她也沒有回復。
在尹光希即將鎖上學生會辦公室的前一秒,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是她。
[算。]
[我想讓你再幫我一個忙。]
*
尹光希的雙手撐在背後,力氣大的差點要將沙發扶手抓碎,對坐在身旁一臉求知若渴的人說:“太多了,你只需要分出來一點精神力就好了。”
他感受到她的精神力在自己的圖景里穿行。
尹光希的眼鏡被擠在沙發縫隙裏面,他望着天花板的燈光忍不住失神,她和阮卓沒有鏈結嗎?
但她手上明明戴着阮卓的抑制器,那串珠子,尹光希從來沒見阮卓摘下來過。
但若要說鏈結了,她的動作實在太生疏了。
“能感受到嗎?”她問:“現在的我對你懷抱着的情感,是什麼樣的?”
“很平淡的。”尹光希答道,即使他努力感受,也感覺不到她有什麼強烈的情感波動,像白開水一樣的,乏善可陳。
“那現在呢。”她試着回憶起精神測驗當天的情景,她和尹光希交集的開始。
他掌握她所謂的秘密的
那一天。
從尹光希的表情變化來看,應該是感覺到了什麼的,她毫不猶豫的單方面斷掉這個暫時的鏈結。
尹光希只覺得自己的大腦被別人的情緒突然侵入,他最**的地方被她肆無忌憚的逛了一圈,他甚至來不及處理這些屬於別人的情緒,她就抽身離去了。
這種情況就像他走在路上,被人請到旁邊的酒店裏,那個人把他的衣服都脫了,然後告訴他可以了,結束了。
尹光希:……
想起她找過來時說的,想找個人短暫的鏈結一下,感受一下情緒。
就,真的還挺短暫的。
找到一點感覺的小春開始夜不歸宿。
阮卓從塔里搬了出來,那座沉寂已久的莊園再次熱鬧起來,小春每次過去的時候都能看到園丁忙碌的身影。
小春在的時候他不再豎起屏障,而是任由精神力在房子裏亂走。
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漂亮,但他的精神圖景開始坍塌,他開始日漸枯萎。
小春和他都明白,他只是在這裏等死。
小春在房間裏陪他的時候,安槐就站在門外等着,在阮卓的默許下,他作為她的小尾巴跟着她在這裏留宿。
“差的那一點,到底是什麼呢。”她坐在阮卓床邊,喃喃自語。
阮卓:“那一點?”
阮卓對她的愛意,在安槐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是連他都不會否認的。
明明身體在日漸衰敗,卻要咬着牙堅持下去的理由。
他追尋的,或許和小春缺少的那一點息息相關。
他的房門半掩着,她看着門邊安槐的身影,對阮卓說:“在死前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heyden-VI-3。”
“我本名澹臺小春,你遇見我之前服用的都是這個實驗室製作的藥劑吧,那是用我的信息素提取物製成的。”
她平淡的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冷靜的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上輩子我已經為你死過一次了。”她說:“這一次該換你了,阮卓。”
“去殺了他們,殺了我的父母,再將他們的精神體吃掉。”
阮卓卻沒有因為她這冷酷的話退縮,他蒼白的面容甚至因為激動而變得潮紅,兩顆眼睛亮的像星子:“上輩子是怎麼樣的呢。”
他們是怎麼相遇的呢。
“上輩子你存在於我的想像里,我死在去找你的半路上。”她輕描淡寫。
“你恨他們嗎。”阮卓忍不住問道:“你也恨我,是不是?”
“我會做到的,你想讓他們怎麼死?”他從鬆軟的枕頭上離開,握着她的手,身體前傾,以便於離她更近:“我感受到了,你對我洶湧的恨意。”
“這很好。”他露出一個溫柔得有些病態的笑容。
得不到全部的愛,就要得到全部的恨,阮卓捂着胸口,感受着她所有的情緒。
他看着外面高懸的月亮,他的手從她的發頂撫過,對她說:“睡吧,等你醒來的時候,我會帶着他們的命回來和你說早安的。”
一直站在門邊沉默的安槐也忍不住沖了進來:“我也可以,你想要誰的命都可以。”
他想起初遇的那個雨夜,慌張無措的少女,明明自身難保卻還是對他伸出手,將他從泥潭裏帶了出來。
他會永遠銘記那個夜晚。
安槐跟着阮卓離開了,在長達數個小時的寂靜之後,三個人之間通訊的耳麥傳來女人高亢的尖叫聲,玻璃碎裂的聲音混着咒罵聲。
“是我的。”她聽見阮卓溫柔而模糊的聲音。
最後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她放下捂住耳麥的手,
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讓她的手臂變得僵硬。
“多麼美妙的聲音啊。”她對系統說著今晚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吝惜讚美的話語。
系統:“嘔——”
到底是為什麼會在最後關頭變成這樣,還要被迫和宿主一起聽深夜殺人的asmr。
“他們大搖大擺闖進澹臺家殺死兩個哨兵,還吃了對方的精神體,監察機構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倆的。”
“我知道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系統震驚:“那你還讓他們倆去送死。”
“但是愛意值滿了不是么。”伴隨着深夜裏那陣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響起的,是愛意值滿了的系統提示音。
和他美麗無害的外表不同,阮卓的愛是瘋狂偏執的,他要滿滿的愛,和他的父母一樣,他渴望為所愛之人燃燒殆盡。
甘願奉獻一切。
愛和恨都是色彩強烈的感情,不管哪一種,他都要得到全部。
他的父親可以為了所愛之人去死,流着他血脈的阮卓,當然也可以為了命定之人奮不顧身。
如阮卓所言,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和安槐正一前一後立在她的房間裏。
此時晨光熹微,他半跪在她床前,白襯衣上塗著不知道誰的血,右邊臉上多了一道細細的割傷,沁出來的血在旁邊凝成一層薄痂。
安槐落後他兩步的距離,站在床尾的立柱那裏,一眼不錯的盯着她。
“我把他們都吃掉了。”阮卓去牽她的手,蒼白的臉上綻出笑容,問她:“你高興了嗎?”
*
回到系統空間,系統痛苦捂耳,火速下單了一個全方位防護耳罩。
馬賽克護盾已經滿足不了它的需求了,它的裝備也是時候升級了。
“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下次開席之前提醒我一下好嗎。”系統卑微祈求:“照顧一下你年老體弱的廢物搭檔吧,我真的承受不了。”
小春:……
“下個任務是什麼?”
系統看了一眼任務簡介,深吸一口氣,打開商城面板高價購置了一堆立刻達的防護道具。
買完才心累的說:“是個18X暗黑財閥世界,著名美食品鑒家漢尼拔你知道吧?”
“是個美食家遍地走的世界。”
“身為性格扭曲的太子女,你需要養成變態鯊手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