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沐言沒想到御醫說得這麼直白,何況這屋裏還有傅辰、林總管兩人在。
瞬間他又回憶起羞恥的畫面,眼睛都不敢往另外兩人站立的地方看。
等他想起來要打斷御醫的話時,御醫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就算沒去看傅辰,沐言也能感覺一旁的傅辰視線從自己沒醒之前,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昨晚的事讓他這會兒實在不想面對傅辰,可比起主動和他說話讓他出去,沐言決定還是當他不存在好了。
“章太醫……”
見御醫走到一旁的桌上寫藥方,沒有詢問其他傷處的意思,沐言有些着急地小聲喊了一聲。
三道熟悉的身影從屏風外側拐進來,本來不大的房間因為密集的身影居然有幾分熱鬧感,沐言又將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方才因為把脈的動作滑落幾寸的綢被也被沐言揪了回來,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清雪似的小臉,生怕自己昨晚的事被這幾人看出來。
“你們來幹什麼,朕沒說要見你們。”
昨夜吃了酒,又哭了大半晚,平日輕軟的聲音此刻化了水,潤着濕氣,還飄飄忽忽,三人聽得立刻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發話的小皇帝身上。
沐言被這幾道視線看得脊背一緊,又有些心虛,特別是面對應琛。
“朕身體不適,誰都不想見,還不出去。”
小皇帝不虞的語氣一出,蘇和玉和寧毅都十分聽話地邁步準備先行禮出去。
但見應琛半步未挪動,還在那直直的站着,寧毅一省,斂下了動作,站在應琛身後沒動。
蘇和玉遲疑半晌,邁出的腳步也收了回來。
沐言都看呆了。
這是……集體公然抗旨?
應琛看起來已經把劇情中助他奪位的勢都已經集齊了,蘇和玉、寧毅,最後就是……
沐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傅辰。
從進屋開始,應琛的眸光也一直落在小皇帝身上,此刻小皇帝的動作,自然逃不開他的眼睛。
黑沉的視線掃了傅辰一眼,突然抬了步子,走到桌邊。
御醫才寫好的藥方,還未來得及晾乾墨跡,就被他伸手取過。
章太醫見取藥方的是誰,張了張嘴,沒敢說什麼。
沐言卻被應琛的動作弄得十分緊張,唇瓣下意識地咬起,湛黑的眼眸烏溜溜地盯着傅辰手上的藥方,又去看他臉上的神情。
應琛就算再厲害,也不至於連醫理都精通,從藥方上就看出是什麼毛病吧?
若是沐言此時有皮毛和尾巴,恐怕此刻絨毛和尾巴都要驚懼地翹起來。
應琛確實不懂醫理,但幾味常見的藥材卻是認識的,更何況,進門前,御醫說的話,他更是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楚。
再次看向傅辰時,應琛的眸光已經猝了冰。
屋內氣壓陡然變得沉悶,寧毅和蘇和玉終於察覺到些許不對,兩人對視一眼,即便心存掩飾,卻依舊從對方臉上看到幾分蕭瑟。
只是他們卻沒有應琛想得那麼細緻。
小皇帝天性頑劣,又遇上了刻意拉攏官員的商會,出去玩樂一番,確實符合小皇帝的作風。
他們只是沒想到小皇帝能玩得這樣過,到需要看太醫的地步罷了。
至於傅辰,跟在皇帝身後保障小皇帝的安危本就是分內之事。
即便傅辰對小皇帝真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們也不覺得小皇帝能放任傅辰,否則,依小皇帝的驕縱脾性,此刻看太醫就該是傅辰了。
而此刻這個屋內,權傾朝野,又對小皇帝存着不軌之心,甚至妄圖掌控小皇帝一切的應琛,更值得警惕。
應琛眸光掃過小皇帝身上裹着的綢被,和那躲閃飄忽的眼睫,忽地抬步往床畔的方向走了幾步。
沐言腦內立刻響起警鈴,上次被應琛逼問的感受並不好,他並不想再經歷一次;
更何況應琛離他的奪位大業越近,可能對自己的忍耐度越低。
在應琛離床畔不過三四步的距離,沐言立即出聲喊住了他。
“朕、朕昨日醉酒,有些不舒服,你們沒事就都出去,不要打擾朕休息。”
“陛下,臣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應琛終於開口說了他進到房間的第一句話。
“傅統領與陛下同行,卻故意隱瞞陛下行蹤,如今還叫陛下聖體受損,依臣看來,傅統領有失職之嫌。”
只是他嘴裏說著傅辰的事,一雙沒有什麼溫度的眼睛卻始終停在小皇帝身上。
沐言只聽完前半句,就望向了傅辰。
所以傅辰不僅沒和應琛產生什麼感情,看樣子,還和應琛結了梁子?
弄不清楚應琛的意圖,沐言只能試探地發問;
“那依你看呢?”
應琛對小皇帝徵求自己意見的場景十分熟稔。
從前無論大小事,小皇帝都會問他的意見,無論他在不在意,想不想管。
小皇帝並非只是犯懶地將什麼事都推給他,而是一種生疏的示好。
小皇帝在用自己的舉動告訴自己,他在乎自己。
只不過從前的應琛不屑,如今的他卻有些懷念。
應琛眸中的冷意悄無聲息的消融半分。
卻不代表他會對覬覦者手下留情。
“傅統領身為影衛之首,想必對律法十分熟悉。”
“擅離職守,危及聖上,傅統領可知該當何罪?”
“死罪。”
傅辰回答的很快,似乎完全不在意這罪罰會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望嚮應琛的幽暗眼底,也同樣蘊着風暴。
沐言正在猶豫昨晚傅辰那樣對自己,要不要順着應琛的意思打他一頓板子,也算讓自己出出氣,接着傅辰嘴中的死罪兩個字就傳到了耳中。
傅辰是真的不怕死,還是篤定自己不會殺他?
但沐言唯一確定的是,傅辰不能死。
舔了舔因為緊張而有些乾燥的唇肉,沐言攥着綢被的指節緊了緊;
“是朕帶他出去的。”
這話一出,屋內又重歸於安靜。
向小皇帝求饒的人不少,但有誰見過小皇帝替哪個罪人說話的?何況還是以將罪罰攬到自己身上的方式。
從來沉穩得體、寵辱不驚的應琛,當下面容沉得可怕。
章太醫被迫在屋內站了許久,實在不清楚此時這屋內幾人的情況,見幾人許久都不說話,和身旁的林總管小聲交代了小皇帝的情況;
“藥方上的葯稍後我去安排下人煎好,這是些傷葯,陛下或許會用到……”
章太醫聲音並不大,奈何屋內靜得連根針落地上都能聽見,更何況,這裏還有幾位練家子。
寧毅最先沉不住氣;
“陛下哪裏受了傷?只是、只是醉酒,怎麼會受傷?”
說著,他也顧不上君臣之儀,急匆匆地往床邊走,中途還凶戾地看了傅辰一眼;
“你跟在陛下身邊,陛下怎麼會受傷!”
事關小皇帝的顏面,章太醫也不敢應答,支吾着沒敢說話。
沐言見寧毅那來勢洶洶地的樣子,連忙往床鋪裏面躲,動彈這一下,身上的難受頓時讓雋秀的眉尾皺起,白滑的小臉透出幾分可憐。
只能咬着唇忍疼,出聲阻止;
“朕身上沒傷!”
“你、你快站回去!”
章太醫自知失言,連忙找補道,“是、是,陛下身上無傷,這些葯是給林總管日常備着,以妨不時之需的。”
林總管接到小皇帝的眼色,快步擋在了寧毅身前,不讓寧毅靠近。
“寧將軍,陛下並無大礙,只是飲酒玩樂有些體虛,休息休息即可,幾位大人不必憂心。”
小皇帝和章太醫的遮掩本就牽強,林總管這一番話,幾乎是直接將小皇帝出去尋歡作樂還把自己搞傷了的荒唐事抖落了個清楚。
原本只是心存猜想的蘇和玉和寧毅立即變了臉色。
蘇和玉清逸的臉上滿是失意,寧毅則是紅着眼喘着氣不吭聲;
兩人盯着小皇帝,都是滿臉的苦悶,彷彿自己是錯付真心、被始亂終棄的怨男。
這樣直白的眼神沐言也有些扛不住,臉上粉透,簡直想把嘴上把不住門的林總管扔出去;
“賑災結束了,朕還特意跑這破地方為民祈福,出去玩玩又怎樣?”
沐言強行冷下臉,昳麗的小臉張揚又矜貴,滿是無謂。
他是天子,就算真的出去玩了一晚,也犯不着看臣子的臉色。
屋內的人自然都知道這個道理。
寧毅胸口窒悶,憋得那張悍戾的臉有些可怖,悶聲悶氣地喊了聲“陛下”。
林總管離得最近,又記得這位護國將軍戰場上的凶名,當下兩條腿都在衣裳下打擺,但見着這位寧將軍還要往床邊靠,急惶地伸開雙臂死死將人攔住;
“寧將軍……”
不僅是林總管,應琛此刻也出聲喊住了寧毅。
林總管看不明白,他可看得清清楚楚,這寧毅,分明是沖小皇帝自薦枕席去的。
寧毅本就是熱血沖得有些上頭,才想着不管不顧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自薦伺候小皇帝的話;
此時被這幾人喊住,那點勇氣便泄了一半。
屋內這些人看着,他心裏那些話也不好說出口了,只能悶聲道;
“豐州不比宮內,陛下若要出門,可讓臣跟着,好保護陛下的安危。”
雖然臉還是很兇,卻沒有方才的悍氣了。
沐言被這一屋子人攪得頭疼,想着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敷衍地“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寧毅臉上頓時一片喜色,如同得了什麼恩賜。
眼看蘇和玉那邊若有所思,彷彿也要找機會同陛下說話,應琛低下眼,掩下眼中情緒。
“陛下,豐州賑災之行已結,關於賑災一事及回京的安排,臣需與陛下單獨商議。”
有了上次的經驗,沐言並不覺得應琛是真的要同自己商議什麼事情。
眼看着屋內的人準備出去給應琛騰地方商議政務,而應琛垂着眼,臉上半分情緒都看不出來,沐言立刻慌了,小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們不用出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說吧。”
應琛仿若被濃墨暈染的眼望向小皇帝,在那張看着自己時,向來只有戀慕的臉上,如今看到的,是警惕和防備。
而這些心緒,彷彿許久前便已經存在,卻被自己忽略。
應琛牽唇笑了一下;
“也好。”
眼底卻沒什麼笑意。
沐言看着這個笑,直覺這會兒應琛對自己的厭惡值有着極大的波動,可腦海里並沒傳來厭惡值變動的系統通知。
在應琛緩步往自己走來時,沐言的心跳如同綳成了一條直線,連呼吸都忘卻,臉上的薄粉瞬速褪淺,淋上霜雪。
明明應琛臉上並沒有什麼兇惡的表情,沐言卻覺得手腳都被凍住,無法動彈。
應琛即將臨近床榻時,傅辰突然錯身一旁侍立的林總
管,站在了應琛的面前。
兩人不過一步之遙,四目相對,如冷兵交鋒。
傅辰:“陛下身體不適,應大人若確有要事,就在此處稟告吧。”
兩人的身量都極高,傅辰既是武官,看着比應琛氣勢更鋒利些。擋在床畔前,輕易便將小皇帝整個人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明明投射下的是一片黑影,卻讓沐言憑空覺得心安,連忙小聲補充;
“就、就在那兒說吧。”
應琛確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小皇帝商量,小皇帝給他的權利,已足以讓他自行決斷幾乎所有政事。
與傅辰矗立良久,應琛才緩緩開口,將回宮的安排稟報清楚。
接近年關,朝中事務又積壓不少,應琛安排啟程的時間便有些急。
沐言不大關心這些,倒是回想了一下應琛劇情中登位的時間,和自己的死期。
待會兒還得問問系統,方才為什麼沒有應琛的厭惡值的變化。明明方才應琛的情緒變化十分明顯,自己都感覺到了。
應琛說完,見小皇帝還在走神中,他便又說起了一件事。
“陛下,回宮之行會途徑青州,陛下登基以來還未曾南下,如今天氣回暖,青州行宮也收拾妥當,若陛下屬意,可遊玩數日,在年節前回宮即可。”
沐言滿腦子都是任務的事,哪裏有什麼心情遊玩,才想出聲拒絕,忽而想到什麼,立即改口;
“好啊。”
“那……你呢?”
應琛:“臣帶其他官員先行回宮料理政務,待百官年宴準備妥當,再迎陛下回宮。”
沐言恍若意識到了應琛的打算,不自覺在床榻坐直了腰身;
“那就這樣辦!”
小皇帝第一次出遠門,是住在這破落的府衙,還沒真正出遊過,自然應該是興奮的。
只是寧毅這個幾年都漂泊在外,沒回過京城的人居然也十分興奮,好似十分嚮往;
“陛下,臣與你一起去青州,保護陛下的安全。”
“不行,你跟着應琛回京。”
沐言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應琛這會兒情況不對,還記着安排自己遊玩的事,分明是有什麼別的打算,說不定就是與奪位的劇情有關;
寧毅作為應琛的左臂右膀,這會兒自然應該跟着應琛回去幫忙,跟着自己算是怎麼回事。
寧毅正氣悶得不行。
陛下明明方才才答應了自己下次讓自己跟着保護,怎麼轉眼就忘了,就這麼不想自己跟在身邊么?
但轉眼,就聽到應琛主動替自己說起話來。
應琛:“陛下出遊在外,還是多留一些人在身邊更為安全,寧將軍在陛下身邊護衛,臣等也好放心。”
沐言摸不清楚應琛把自己人留在自己身邊的用意,但應琛都開了口,說不定有其他用意也說不定?
瞅了一眼寧毅那劍眉星目、略帶煞氣、此刻卻做出期盼神色的矛盾面容,沐言矜貴地點了點下巴,算是應答。
滿屋子的人,只有寧毅一人臉上喜氣洋洋。
等屋內熱鬧的源頭散了乾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沐言才偷偷掀開被子,解開了衣襟的系帶,低頭看了看。
隨即又把才出去不久的林總管喊了進來,讓他把傷葯拿過來,順便把章太醫再請來。
只不過這次額外有交代——
“偷偷請來,別讓別人看見了。”
經過了方才屋內的驚險,章太醫說話更為小心,生怕說錯什麼。
只是章太醫這樣謹慎,沐言也更加緊張了。
憋得臉都紅了,眼睫顫得彷彿要折斷,才勉強把自己身上的情況給章太醫說了,至於最重
要的那個問題,在心底嘴邊繞了數十遍,直到章太醫告辭,依舊一個字都沒能問出聲。
章太醫還要親自去看小皇帝的葯,沒有多呆,屋內又只留下沐言一個人鬱悶。
林總管躊躇許久,謹慎地靠近床邊,“陛下……可要為您上藥?”
沐言單薄的肩一抖,身子又往綢被裏縮了縮,頭都沒好意思抬;
“朕、朕自己來。”
等屋內人徹底清空了,沐言壓下羞恥,先和系統留言詢問了應琛的厭惡值情況,又問了問現在的劇情進度情況。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復,腦海系統界面依舊是黢黑一片,才打開章太醫留下的藥膏瓷罐,準備給自己塗藥。
剛才章太醫問起時,他還捂着被子看了下,紅紅的,還有點腫。
只是看那一眼,沐言彷彿又感覺到當時的溫度。
狹小空間內的濕潤高溫,燙得他彷彿瞬間就要融化。
傅辰那個混蛋弓着背,肌理流暢的背脊隨着劇烈的呼吸急促起伏,一雙墨色濃郁得幾乎黏滯的眼睛,在升升沉沉中一瞬不落地盯着自己看,如同咬住自己脖頸,卻不急着撕扯的野獸。
深刻的眉眼雋永如山巒,壓得自己無法動彈;
濕潤、狼狽的半張臉又如同潮濕幽深的沼澤,要將自己吞噬溺畢。
沐言白皙的指尖攥着青色的瓷瓶,微微發顫,腦袋嗡嗡地響,彷彿無法從腦海中的畫面將自己抽離,直到握住瓷瓶的手被溫熱的大掌包裹。
恍惚望向來人的眼眸里還蘊着濕潤的水意,臉上染着薔薇色的潮紅,是半開之時最絕艷的色澤。
只是轉眼之間,便化為做壞事被當場發現的驚慌無助。
沐言心臟砰砰直撞,手心和背心都洇出濡濕的冷汗,聲音像被軟綢纏住,顫得可憐;
“你、你進來幹什麼……”
綿軟惑人的聲音讓傅辰的手心倏地燃起高溫。
“臣來替陛下上藥。”
沐言僅剩的力氣死死揪住被子,烏泱泱的長睫染了水色,濕噠噠地垂下,黏在泛紅的眼眶上,我見猶憐。
“朕不用……”
傅辰的呼吸很沉,與記憶中的某一刻十分相像。
卻更讓人覺得可怖。
沐言緊握的手指,被輕柔地、執拗地,一根、接一根掰開,落入炙熱的掌中。
“陛下。”
傅辰喚了聲沐言,聲音低得彷彿是抵在耳邊吐露字眼;
“不要怕,那是正常的。”
沐言背脊一僵,綢被裏的腳趾都羞恥地蜷縮起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傅辰的臉。
他怎麼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過來許久,沐言聲如蚊吶,忍不住發問;
“你、你怎麼知道是正常的?”
自己沒記錯的話,傅辰也根本沒什麼經驗吧?
這一次傅辰沉默了許久,久到沐言以為他也許根本就是瞎編的時,才聽到傅辰極不自然的聲音;
“臣問了那位老闆娘。”
沐言立刻回想起了那位老闆娘的營生,以及自己離開時,那個老闆娘的眼神……
頓時臉紅得要滴血,也被傅辰氣得要冒煙了。
“你怎麼能問別人這個?!”
傅辰默默將那位老闆娘教給他的旁的東西壓到腦海深處,最後卻還是忍不住替自己辯駁一句;
“老闆娘說,那表示、很舒服……”
沐言被‘舒服’兩個字徹底點着,眼睛又紅又濕,瞪着側身坐在床畔踏腳處的傅辰,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不舒服!誰說舒服了!”
“難受死了!”
傅辰也不惱,最後一根纖細
的手指落入掌心,青色的瓷瓶跌到手畔。
昂貴的葯被毫不吝惜地塗了滿手。
骨節分明又修長的手指攏起來時,像是一個時而寬闊,時而狹窄的洞穴,明明崎嶇不平,又被藥膏滋潤得細膩柔滑,塗藥時,任何細緻的部位都能照顧到。
沐言彷彿絞成一團的絲線,被陡然捋成直條條的一根,被風吹得像是落葉一樣零落飄散;
讓他差點揪着被子裏的衣擺喊出聲。
傅辰呼吸滾熱,手卻很穩,聲線也穩;
“臣再好好學。”
“讓陛下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