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中永恆塵世夢（三）

噗！

洛月噴出一大口刺骨冰寒的水，感覺自己要被嗆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他滿身怨氣，渾身僵硬的跟死了八個小時的屍體似的，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紗霧，一扭頭啥都看不清。

他擦了擦滿臉的水珠，等到溺水的痛感完全消除，眼前也逐漸清明后，便站起身，淌着水走到岸邊蹲下。

他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身體，直到體溫漸漸回暖，四肢沒這麼僵硬了，他才站起來。

他又好好地活動了筋骨，心中暗自祈禱不要得低體溫症。

直到現在，他才看清楚這裏的地形。

光，無邊的光無孔不入。彷彿一匹光織出的綢布，自天邊垂下。遮天蔽日的青蓋搖晃着，歌舞着迎接，捲入那澄凈的光芒，將其灑向陰涼之中。

鬱鬱蔥蔥的綠延伸出去，最濃的夏中綠意盎然。他漫步着，穿越了灌木叢，穿越了這片小林，看到了他從未看見的壯觀景象。

雲霧在腳下鋪展開來，平靜如深譚般，逐漸爬滿視野，凝成層層疊疊的雲海。

他注視着光，光揮舞手臂，手中的綢布飛揚起來，優美的舞姿中帶着中原的輕柔，又帶着異域的奔放。手中的綢布逐漸舞邊遠方的每一個角落，留下的是光芒的河流漩渦，織入青山裡，青山又織入聖潔的光芒中……

白絲的綢布潔凈美好，飛舞着從天際間一線垂下，與滿天雲霧相撞，糾纏其中猶如漩渦般浩蕩磅礴。洶湧的白色亂流捲曲着遠方，好似巨石砸入水中，漣漪與波浪與水花交融在一起，后又散於風的溫柔中。雲霧翻湧起來，好似無風自起的細小波浪，彷彿一個個手執白布的頑童，上下歡騰着。

“除卻巫山不是雲！”

“疑是銀河落九天！”

這一刻，前世與今生交錯，一個個畫面單獨的閃爍着，后又漸漸重疊。那雲、那山、那水、那光……涇渭分明，卻又互相渲染着疊起，最後融為一體，絢爛、混亂、有序的圖畫寫實又抽象。

世界上沒有人能繪出這幅畫卷，任何的筆法或顏色都難以描述此刻的色彩。難得的自由附在了他身上，身後背負的思考和重壓都被挪開。

他情不自禁的感嘆：“此間山水大好啊！”

作為一名窮如狗卻鍾愛旅行的人，他曾經去過黃果樹瀑布，也去過李太白筆下的那座廬山瀑布，如果說那兩座瀑布給他一種“鬼斧神工”的感覺的話，那這座不知名的瀑布，給他的感覺就是：不應當存在於人間。

只有在仙境，才有可能有這樣的瀑布。

不過……世界上沒有仙境……就算有，仙境也得有名字，這裏又是哪處仙境啊？

他很快就從震撼里掙脫出來，開始思考三個非常非常嚴肅的問題：這是哪裏？發生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力量帶我來到了這裏？

然而他琢磨了十分鐘，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因此最後他決定先探索一下周圍。

他把其他方向都探索了一遍，無一例外都是懸崖絕壁。

“三面絕壁。”他回到深譚，心說。

既然如此的話，他又是怎麼出現在這的？

難不成是自己飛上來的？拜託，別搞笑了，這又不是在玩遊戲，還能開掛飛天。

那麼，只能是從山頂下來的了。

他抬頭望去，看着那匹高二十米白色的綢緞，心中暗罵這鬼地方，真就易下難上是吧？

不管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他在內心堅定的告訴自己。

他走到瀑布旁邊的山崖處，用力扒了扒附在石面上的一層極粗的藤蔓，發現藤蔓上沒有刺，韌性比他想得要強很多，粗細長短也合適，就不知道能不能支撐他的重量。

他抬頭望去，看着那爬滿整片崖的藤蔓，嘆了口氣，又去摸石面上可供落腳的凹槽，最後制訂出一條路線。

摸着摸着，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凹槽，是凹槽的間距。

每個凹槽的之間的距離都差不多，都保持在一種他剛好能跨過去的距離，幾乎就是一條在石壁上天然生長的路，太奇怪了點。

所以，這是人為製造的路，而起還是針對他的，也就意味這這可能是個陷阱。

但是……

即使知道上面有陷阱，他有辦法嗎？

沒有，他只能在幕後黑手的安排下堅定不移地行走，就像一枚棋子。

不管了，放手一搏，大不了謹慎點。

他深吸一口氣，抓住一根藤蔓，陡然發力，用力向上一躍，右腳準確無誤地踩進一個小凹槽里。

他往四周仔細觀察一番，自信一笑，又是一躍，又跳進一個新的小凹槽里。

洛月握住一根新的藤蔓，手上卻傳來一陣刺痛。

這下出乎他的意料，重心一下子不穩，要不是他的左手及時握住另一根藤蔓，否則他就得倒地不起了。

他就着陽光看過去，發現右手鮮血淋漓，應該是被鐵絲網扎到了。

真踏馬有陷阱啊，這套也太糙了點。

完了，如果真的是鐵絲網的話，那上面可能是成片的鐵絲網陣，這樣他宏大的攀爬計劃就正式宣告破產了。

然而，人一旦開始倒霉，那便會是永無止境的。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下一秒，腳下一聲空，他整個人從石壁上直摔下去。

霎時間，瞳孔放大，四周的細節源源不斷地湧入大腦，大腦全速運轉，一個決定隨即產生——腳瞪崖壁，抓住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