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中永恆塵世夢（二）

他嘆了口氣，戰戰兢兢地掏起褲子兩邊的口袋來。

他把手緩緩伸進去，愁眉苦臉，心想：萬一是什麼危險物品怎麼辦？

左邊的口袋裏有一把鑰匙，還有幾塊散錢；右邊的口袋裏則是硬幣、兩張紙、以及一包小零食。

他繼續掏了淘，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摸上去卻有鐵的質感。

這時候，那人冰冷的眼神投了過來，他整個人立刻感覺如墜冰窟，瑟瑟發抖。

他在暗罵一句，一邊心說還真有，那人是透視眼嗎？一邊把那東西拿出口袋。

一個黃銅製的東西攤在他手心。

那東西是一柄極小的劍，小巧精緻，每一絲細節分毫畢現，摸上去絲毫沒有那種黃銅的冰涼感，反而通體溫暖，在他的手心微微轟鳴。

有可能是因為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熱愛歷史的原因，他看懂了劍身上的四個字：劍墨顯影。

字的周圍是細小繁雜的花紋，爬滿了整把古劍模型。

那麼，這人，或者說這群人要這劍幹什麼？

他還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在場的人除了那位少女之外，都向他投來了敬畏、恐懼和憐憫的目光。

敬畏和恐懼是給那柄小劍的，憐憫——自然是給他的。

而坐在他身旁的那人，臉色當場就變得鐵青，隨後又黑了下去，整個人跟個黑面李逵似的，殺氣騰騰。

下一秒，他的手已至洛月身前。

洛月還沒反應過來呢，那人的手指已然飛出，如飛龍一般拈住了那柄小劍。

眼看小劍就要落入低手，他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就捏住了小劍。

那團溫暖的火焰燃燒起來，熱量從他的指尖灌入手臂，流入心中。

一股無名火忽然如火山爆發般噴涌而出，他順勢解開安全帶，騰地就站了起來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會反抗。

但這種變化僅僅是一瞬間，多年的就業經驗和那些年艱苦卓絕的訓練讓他立即反應過來，隨即加大力度。

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那股燃燒之火。

下一秒，他的手心被刺出了一個透明窟窿，溫熱的血液汩汩流下，打在地上。

旁邊的人目瞪口呆，他們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居然能傷到隊長。

這怎麼可能？！

職業素養讓他們及時抽出了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那位平平無奇的高中生，猶如黑無常的勾魂鎖鏈。

極致的寒意從他的腳底騰起，在一百分之一秒內遍歷他的每一條血管。他暴喝一聲，震住那群人，身子卻一躍而起，撲向正在駕駛直升機的飛行員。

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身後的那人伸出了未受傷的左手，直衝洛月。

“砰”的一聲，黃澄澄的子彈飛出，緊接着是子彈帶着巨大的破空聲。這兩道聲音連帶着子彈殼“嗒”的落地聲，向他襲來。

這一切，在一瞬間內同時發生。

好在原主的大腦並沒有讓他失望，優秀的反應力令他避開了這一擊。

身後那人的左手也隨即奔至，聽到槍聲並沒有任何慌張，反而避開了那發破空而來的子彈。

這一個妙到毫巔的動作，卻沒有讓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星半點的笑意。

因為，洛月的劍，總算是碰到了駕駛員的脖頸。

洛月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古怪的笑容。

隊長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拚命向少女使眼色。

少女看了看他，什麼都不說，長刀也沒有動。

銅色的古劍忽然瘋狂的震動起來，一股奇怪的歡愉從手心沖向大腦。

洛月笑得愈發癲狂，溫熱的血汩汩地流遍劍身，循着每一條花紋滲入劍中。

在洛月的眼中，周身的一切已經扭曲，充斥着詭異的彩色光芒，侵入他的思維，逐漸佔據他的身軀……

“刺吧！刺吧！把劍刺進你的胸口！”

一個狂熱的聲音在耳畔迴響，無數個輕柔的女聲重複着一句話語，好似要勾走他的靈魂。

現實中，隊長看着毫無知覺的洛月，臉色陰沉，彷彿天空中濃密的鉛雲。

他點上一支煙，注視着少女，眼神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殺了他，不要再猶豫了，那柄劍在飲他的血！”

然而未等少女動手，洛月就先把劍刺入了胸口。

下一秒，洛月的笑容消失了，黑色的瞳孔中滿是錯愕。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中藏了個定時炸彈，現在，炸彈爆炸了，震耳欲聾。

眼前的光芒重疊在一起，眾人的身影靠了過來，又在一瞬間變成了奔跑的無數個重影。

灰白色的霧氣壓了過來，好似一個牢籠般緊緊的鎖住了他，周身的景物正在飛快的逝去。

劇痛從胸前爆裂開來，遊走在周身的神經里，刺激着他的大腦，就像是一塊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按在了靈魂的深處。

空氣彷彿凝成了固體，永恆的停滯着，他瘋狂的吸氣，胸口卻猶如壓上了千斤巨石，正在把他反覆的碾壓着，身上的每一塊地方都在分崩離析。

神靈把他砸進了痛苦的塵埃之中，折磨着他的身心，折磨着他殘破的靈魂。

意識無比清晰，他感覺到有另一個靈魂正在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或許，下一次睜開眼的，就不是他了。

而是另一個不知姓名、不知身份、不知歲數的陌生人。

黑暗伸出可怖的巨爪，將他拉進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