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剎

影剎

“大師,這話給他說,還是太早了些吧!他剛從一場打擊中出來又經受這場打擊,是否太殘忍了”李白思量着,大師雙手合十,口中只道“善哉”。他們都不知道,就在幾日之前,紀懷德也在這裏,他一壇接一壇地喝酒,裴洛溪一句一句地說著。

“你還有不知道的,比如咱們師傅你知道怎麼死的嗎?”裴洛溪終是這樣,會抓住人心,他知道自己師兄最在乎什麼。他想對了,紀懷德上鉤了。

“當今世上僅有一人能殺了咱師傅,你是知道的。你卻不願意麵對,是你殺了裴旻的夫人,師傅替你抵的帳!但你們卻任由輿論將師傅的死懷疑在我的身上!讓世人怎麼看我?我該怎麼做人?就算是其他師兄弟不知真相,但是你,你是再進一步是可以看見真相的,但是你退卻了!你退卻了!我裴某對不起任何人,除了你紀懷德!”裴洛溪倚在門前繼續說著。

“你住嘴!師傅最後的那碗茶是你遞進去的!”

“那碗呢?你們有驗過毒嗎?”

紀懷德的思緒回到了多年的那個寒冬。那個身穿紅衣,殺人不見血,令人聞風喪膽的刺客。誰能料到,他是多年之後的武科狀元,謙謙君子---紀懷德。

他們說大唐的武功是宮廷的武功,家傳的武功,沙場的武功,而江湖中是沒有武功的。其實不然,如果有能活到百歲的老人會告訴你,大唐之前的江湖中也是有門派百花齊放的,有不少武學宗師的。可是自武后登基,天授年間,因十分忌憚民間勢力,不少宮廷里的刺客滅了太多太多的門派,剩下的掌門人不想斗,不願斗的,或許是出於一斗會讓百姓蒙難的大局考慮,或許是知道鵝卵擊石是不自量力,都暗自約好,關上門戶,遣散門徒,封山的封山,南遷的南遷,避開了這場變故。

於是這些刺客便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刺客追殺刺客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少有人活着知道這段往事,這些人能留下後代來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恰好,紀懷德便是這“少之又少”中的一份---他祖父就是一名宮廷之中御用的刺客,後來在狄仁傑的賞識之下做了貼身侍衛,免於一死。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武后在他祖父死後,還是沒有放過他的父親,被賜了少許金銀,趕出了長安,后又不斷派人追殺。他父親為了讓僅存的獨苗活下來,從未給他取過名,他也就自號“無名氏”,那時的他,有一身本事,心卻是空的。

剛開始時,他撿起了祖父的老本行,當刺客,殺人!為錢殺人,為財殺人,在面前殺人,也在背後殺人,卻只殺壞人,貪官,大奸大惡。只要錢到位,從未失手過。只一條,不殺婦女,不殺孩童。

不知為什麼,可能婦女與她官人所做是不同的,她們總是想勸官人別結下那麼多私仇,卻總是挨了打罵,說著多管閑事。

孩童每次都藏在床下,馬車下,柜子裏····每次他都能找到,但是他從未打開過那些柜子,也沒低頭看過那些床下,因為他知道,此時在躲藏的孩子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想發出一絲響動,蜷縮在角落裏,害怕着。因為他想起,幾年前的那個雨夜裏面,他也是躲在床底。

黑市裡,他是最搶手的。到最後他終是有了些規矩,只接貪官的活,官場的鬥爭嘛,總有一個貪官要去殺另一個貪官的。他的名聲很壞,-那些僱主在人前對他大肆唾棄,

背後卻悄悄給他塞錢,叫他幹掉日前酒桌上的“朋友”。他不在乎,他連名字都沒有,怎麼會在意名聲?漸漸的,他不喜歡見血,便穿了一身紅衣。又接着,別人見他長得方正英俊,懷疑起他的能力是否屬實,他便戴起了面具。這樣的日子,從剛剛開始的賺錢謀生,到身邊大把大把的銀子,從剛剛開始的清清白白到現在的血債累累。面具戴久了,他忘記了自己的臉。

但,沒關係,他連名字都沒有,臉記得與否沒有任何關係。他也會時常拿着那麼多的銀子,沉思,像他這樣的,肯定是沒有了未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只管眼下的日子了。但他不賭不嫖,不飲酒不沉淪,也不捨得救濟給那些貧困的人,這是他自己賺的銀子,他怎麼捨得!可這麼多銀子,拿來幹什麼?他還是窮怕了,過夠了苦日子,如今枕着銀子睡,安穩。他早就不想那沒本事只會喝酒讀書的老爹,沒啥感情,連名字都沒有給他取一個。他看着那些威風凜凜的官員,穿着官服橫行霸道,也時常想能不能扒一套來穿穿?呵呵,穿了又怎麼樣?那些官這到處抓他呢!賊就是賊。

就這樣,在江湖上,有一個穿紅衣,拿匕首,像羅剎鬼一樣,只一刀便帶走別人性命的刺客變成了恐怖故事,每每有孩童不睡覺之時,便有母親說這個故事,嚇唬得孩子不敢吵鬧,鑽入被衾里,不敢作聲。他的故事為什麼會流傳着?不知道,也許人們本來就需要這些“鬼”故事;就像冠冕堂皇的公堂青天普照之下,總需要些的影子活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雲濤俠劍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雲濤俠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