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
師徒二人出了正殿門口,李傳心一邊抱怨師父把日期定得太短,什麼十五日後讓王爺看看武林後起之秀,莫不是師父破戒偷偷喝了酒才說些醉話?一邊又好奇是什麼樣的差事,方丈會推薦自己下山?
“師父,你到底知不知道讓我下山去幹啥啊,知道你就告訴我唄。”李傳心笑嘻嘻的對大和尚說。大和尚看了看他,笑了笑,說道:“這樣吧,傳心,你答應我,十五日內,你按照師父所教,勤奮練功,十五日後,神功既成,為師就告訴你,怎麼樣?”
“既然方丈答應了人家王爺,自然是要認真練功,不過十五天能練出什麼來?頂多是花把式吧,再說了,師父,你當真會什麼神功?”李傳心滿臉狐疑。大和尚早沒了在大殿裏對着方丈跟王爺的那副氣定神閑,高深莫測的模樣,他扭頭看着自己的徒弟,大喊大叫:“呸呸呸!小和尚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質疑為師,我告訴你,為師當年可是風光無兩的厲害人物,我的神功一出手,那真是天地變色山呼海嘯…”
李傳心懶得搭理他,自他記事起,這個中年和尚便是這副德行,半點看不出是佛門中人,倒像是一個市井小民,一個天天對著兒子吹噓自己的父親。
二人行至伙房,大和尚沖他一招手,“來,我做飯,你練功,這就開始。”李傳心將信將疑的走到大和尚跟前,撓了撓頭“師父,你要教我什麼功夫啊?”。
“還不行,你要先打通你的任督二脈,我才可以教你心法,其實心法不過是修鍊的方法、出招的法門罷了,最重要的是氣的提煉,不過你在為師教導多年的精心培養下,真氣早已非常充沛了。”,說完,大和尚指了指自己的下腹部,“你現在的真氣,存於氣海、關元、石門、陰交四穴,也就是丹田,你自己運氣沿督脈走一周試試看,任脈主血,督脈主氣,所以我們先練督脈,如果真氣走到哪裏覺得不通,就用為師教你的“凰行針”第三種針法自己扎一下。”。
“凰行針”並不是某種武功法門,而是小和尚李傳心跟師父學習的一種針灸術,相傳當年有一受傷的鳳凰被地祖鎮壓在元靈谷,動彈不得,日夜哀鳴,有一醫者行到此處,聞聲不忍,就幫它施針治療,三日之後鳳凰竟一飛而起,盤旋於天空,感謝醫者,故名凰行針。李傳心自幼在山上長大,以為世上的醫術都是這般,卻不知道如此神技,世間哪裏還有多一人習得?
李傳心按照大和尚教他的方法運氣,循環往複,除了吃飯和給有些穴位行針,竟在那小小的柴房裏一坐就是五天,不眠不休,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好似入定了一般。
第六日,清晨,窗外傳來幾聲鳥叫,一束陽光通過破舊的木頭門縫照進來,李傳心站起身來,推開門眯着眼向外看去,頓時覺得視野開闊,纖毫畢現,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通體舒暢,如今他的任督二脈已經全部打通,真氣遊走於四肢百骸,體內真氣周而復始,像是匯入大海的河流,奔騰不息永無止境。
李傳心想去找師父顯擺一下,踏出門走了幾步,只覺得身體輕盈,步履飛快,但卻步伐堅實,生根有力。他又在心裏暗暗嘀咕:“不會吧?這老不正經的傢伙,難道還是有點真本事的?應該是我天資聰穎萬里挑一,才在短短六日,就有了這種進步吧!”想到這裏,李傳心笑出了聲,沒想到迎面撞上了一手抱着一個腌菜罈子的師父,李傳心下意識的認為罈子會被碰掉,想伸手去接,
卻發現罈子像是粘在了師父手上一樣,紋絲不動,大和尚嘿嘿笑道:“傳心,成啦?”。
而在李傳心的眼中,此刻大和尚像是那些抱着孩子來上香的女香客碰到了熟人,熱情的打招呼:“李姐,生啦?”。
“嗯,昨天衝破了任脈的承漿穴。”,“好好好,我的愛徒就是不同凡響,哈哈,當年據說老方丈也花了半年有餘才打通這任督二脈。”。回到房內,大和尚放下手裏的腌菜罈子,一本正經的說:“今天,為師就傳你一套羅漢拳!”,李傳心嘆了口氣說道:“師父,羅漢拳是佛門的入門拳法,當年達摩祖師創出來讓大家強身健體的,就連剛入寺的小小和尚都會幾招,你就打算用這個讓王爺見識武林的後起之秀?”
大和尚扯了扯嘴角,瓮聲瓮氣的說:“這個羅漢拳,雖然是入門的拳法,但是你從小積攢真氣,氣機充沛,卻在基礎的煉體上落下不少,當年祖師說“出家人雖不以軀殼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於性,使靈魂離散也。欲悟性,必先強身,則軀殼強而靈魂易悟也。”就正是此意。而且現在以你的內力,修習羅漢拳這樣的功夫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大和尚擺開架勢,一邊演示一邊嘴裏念念有詞:“頭如波浪,手似流星,身如楊柳,腳似醉漢,出於心靈,發於性於,似剛非剛,似實而虛,久練自化,熟極通神。”,大和尚屈肘合掌,擺出一式“童子拜佛”,忽然一旁的樹木枝幹一震,樹葉簌簌落下,春天的樹木不同於秋天,枝繁葉茂,水分充足,在樹上長的非常結實,粗一點的樹一個成年人使勁搖晃都不見得能搖下來,可此刻大和尚根本就沒碰到這棵樹!
李傳心愣了一下,用心記着師父的一招一式,打完一遍,他能感覺到真氣在體內的流動,四肢發熱,好像越打不僅不會感到疲憊,反而身體內的力量愈發雄渾。他找了一棵最大的樹,蓄力后一拳打上去,可惜除了拳頭傳來的疼痛感以外並沒有任何事發生,那棵大樹像石柱一樣紋絲不動。
李傳心從小是個十分倔強的人,他也不再多問,也不再去調侃師父的三腳貓武功,只是盯着一套羅漢拳猛練,從天亮打到夜晚,飢餓疲倦渾然不覺,一直到他聽到了夜間山中的野獸叫聲才停下來,李傳心長長呼出一口氣,僧衣已經被汗水浸透。他走到大和尚的禪房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和尚的禪房佈置的非常簡單,甚至有些簡陋,一張木床,一張木桌,月光從窗戶透進裏面,潑灑在石磚地面上,木桌上擺着幾卷佛經,還有大和尚寫的不知什麼帖子。
李傳心雖然平時跟師父嬉笑怒罵,沒個正形,但是也懂得師徒之道,他在一旁坐下,沒有出聲,這時大和尚轉身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傳心來啦,怎麼,是不是有些武學上的精義關竅要來請教師父啊?”,李傳心此時懶得跟他鬥嘴,走到床邊悄聲問道:“師父,這次下山到底是做什麼啊,您就告訴我吧,我保證在方丈年前半點不露餡!”。
大和尚聽到自己徒弟破天荒的對自己使用敬語,頓時來了興緻。“啊,這個啊,你從小沒下過山,好奇心多一些也是正常的,況且這件事本來早晚都肯定要告知你的,嗯…方丈應該也不會責怪我,那師父就勉為其難破例一次。”。李傳心興奮的豎起耳朵,往大和尚的床邊湊了湊,好像要聆聽什麼高深的佛法。
“那天你也看到了,沁陽王親臨,那排場,那架勢,對不對?這次下山呢,是要你護送公主去西疆。”,“我?護送?公主?朝廷那麼多的精兵猛將,甲士如雲,也不乏大內高手,我算哪根蔥啊,何德何能啊師父?”。
大和尚撓了撓頭繼續說道:“這事兒說起來有些奇怪,三年前,平安公主秦可卿聲稱自己在皇宮後花園見到了真龍!還說的有模有樣,這事兒不知被誰傳了出去,按理來說本是小姑娘的童言童語,一笑置之罷了,可西疆多克雄王聽說以後驚為天人,要求公主下嫁給他的次子。”,李傳心聽完,覺得荒謬,“師父,大梁精兵強將無數,為何要聽邊陲西疆的擺佈?”,“傳心,你未經世事,所謂最是無情帝王家,大梁初定天下不過十幾年,內憂外患並不可小覷,這一名公主的嫁娶之事可以換來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平安,這筆賬,我們的皇帝陛下還是會算的,至於為什麼要你去嘛,西疆以防範探子進入境內為由拒絕了派兵護送,可是公主的安全是必須要保證的,招募其他的江湖高手朝廷又擔心路途遙遠,江湖人士良莠不齊,對公主居心叵測,所以,需要找一個德才兼備,武功高強的佛門子弟,也就是你啦!”
李傳心心想自己現學現賣的武功可實在算不上高,至於德才兼備嘛,要他講經論法,看病醫人還是可以的。
李傳心站到床邊,眯起那雙好看的眼睛,抬頭看着月亮,“太平公主么,這名字可真是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