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村裡小芳

一九九三年，李春波發行了自己作詞、作曲並演唱的單曲《小芳》，歌詞第一句唱道：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這首歌很快傳遍神州大地，特別是青春驛動的校園。周雨垚所在的石門鐵道學院的大喇叭里也經常播放着這聲歌曲。

周雨垚心裏也有個小芳。她是周雨垚在圪垯村裏的小學同學，具體點說是小學一年級到四年級的同學。記憶中的殘存的一點故事發生在小學四年級，屈指來算，當年周雨垚十一歲。當時周雨垚與小芳都是班裏的小組長，那時候小組長負責查背、收發作業本、檢杳作業這些事情。

那時各門課的老師都是很嚴厲的，歷史老師體罰現象令人終生難忘。有的同學因為背不過課文經常挨歷史老師的揍。周雨垚與小芳是小組長，而小組長相互查背。周雨垚查小芳的背，小芳查周雨垚的背。說實話，即使周雨垚小學畢業升初中時是全校第一名，但是如果老師親自查背，周雨垚也擔心挨揍。

幸運的是小芳查周雨垚的背。實際上周雨垚經常背得不那麼流利，有的時候根本背不過。而歷史老師還在教室不停地轉悠。每次小芳總是用暗語提示周雨垚，後來更是寬鬆，有時候老師不在時就直接放過。周雨垚對小芳也是格外照顧，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周雨垚第一次感受到女同學這份特殊的溫暖，這種溫暖中似乎包含着男女之間真摯的情感。天長日久，小芳便成為周雨垚的小芳，獨有的小芳。後來周雨垚經常從家裏拿些好吃的給小芳吃，小芳也經常給周雨垚拿些好吃的。那些好吃的無非是白面饃饃或者是烤的白面饃饃。

白面饃饃在鐵爐上一烤，那是焦黃的，看起來就像現在的麵包，吃起來特別的香。那時候周雨垚覺得小芳給的好吃的就是特別香。周雨垚與別的女同學幾乎不來往，只跟小芳來往。

有一天，小芳哭了，周雨垚追問了半天，小芳才說前桌的一位男同學借了小芳五毛錢不還。那時候五毛錢算數額較大了，很多東西都是一毛錢就能買到。這位男同學平時在班裏是耍橫的，一般男同學都要讓他三分。周雨垚找這位同學算賬，讓他還小芳錢。這位同學坐在桌子上說又沒有借你錢，你管什麼閑事。周雨垚不知從哪裏的膽氣，一巴掌就掄了過去，將這位同學從桌子上搧得掉了下來，跌落在地上。這位同學一下子嚇得愣住了。第二天就把小芳的五毛錢還了。或許是那時候老師對學習好的學生平時特別愛護，這位同學後來也不敢找周雨垚的茬，反而他們還成了好朋友。

四年級升五年級時，學校重新分班，小芳分到了五一班，周雨垚分到了五三班。周雨垚只能偶爾看見小芳了。從此小芳就藏到周雨垚心底里了。這一年是一九八五年。小學畢業后，周雨垚上了鄉里的重點初中，小芳則在村裡讀初中。

一直到一九九三年夏天暑假，那時候周雨垚大學一年級。周雨垚村裡那時沒有大巴車，周雨垚從大學回家需要坐鄰村的大巴車，然後走回家，這要走大約一兩公里的路程，而小芳的家就在離鄰村很近的那條路上。

那天，周雨垚拿着行李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在路過小芳家門口的路上，周雨垚遠遠地看見小芳走了過來。周雨垚鼓足勇氣將小芳攔住。小芳皮膚很白，胳膊白白的，有點胖。周雨垚用普通話說：你是小芳吧，我是周雨垚啊，我現在在上大學。小芳看着周雨垚沒有說話，估計是不知道周雨垚是誰。這是分別八年來周雨垚第一次再次看見小芳，小芳不認識周雨垚了。這次見面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後來，周雨垚聽母親說小芳初中畢業上了中專學校，開學后替班裏收同宿舍的學費，收了兩三千元，但是錢被人偷走了，那時候兩三千元數額很大了。小芳後來精神上出了問題，就休學了。再後面就再也沒有打聽到進一步的消息。

二〇二三年臘月二十九。夜裏。周雨垚再向母親打聽小芳，周雨垚的母親講的還是上面的故事，只是補充說某年跟小芳的母親一起在鄰村做工時，小芳的母親說你們家周雨垚還跟我們家小芳是同班同學呢。

這就是周雨垚的小芳故事，心底里藏了很多年的故事，事實上周雨垚現在並不完全肯定大一那年遇到的就是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