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學車記
每年春天，南場上都會有很多學騎自行車的孩子。石子塵非常羨慕，也想去學騎車。他放學回家，寫完作業，看見父親正在院內豬圈前忙碌餵豬。於是，他鼓足勇氣，開口詢問：“爹，我能去學騎自行車嗎？很多人都在學。”石轉運回過頭，笑道：“得勝，你想學騎自行車？不怕摔？”
“嗯，我想學。”石子塵說，“初中要在鎮上，肯定要騎自行車去。大壯他們早就開始學了，差不多都能上路騎。”
“也是，這事還真拖不得。對了，今天你作業寫完沒有？”石轉運將手中豬食全部倒入豬食槽內，起身在臉盆內洗手。豬圈內，一頭小黑豬正把腦袋埋進豬食槽里，歡快的進食。
“寫完了。”
“那好。”石轉運二話不說，揮手道，“走，學車去。”
石豆豆非常興奮，從屋內迅速跑出來，也要去學騎自行車。周靜攔住她，笑道：“傻丫頭，你個子還小，再等等學也不晚。”
石轉運從平房下的廂房，趕出自行車，停在門外。緊接着，他又去找細麻繩將一根長棍綁在自行車後座上。這輛車是金鹿牌，有橫樑，車圈是二八的鋼圈，結實耐用。石轉運騎着它上過班，也下鄉趕集賣過魚。
石豆豆學車不成，手也沒有閑着。她不時拔動自行車扶手上的鈴鐺，的零零響。周靜無可奈何，讓石轉運騎車帶着她在街上轉了幾圈，才哄進屋內寫作業。
石轉運雙手扶着把手，先教石子塵認自行車的手剎和腳剎。隨後，他左腳踩在左邊的腳踏板上，右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輕輕抬起，從後座上越過，落在右邊的腳踏板上。他屁股順勢坐在車座上，雙腳分別用力，自行車就跑了起來。
石子塵在一邊跟着自行車跑，一邊觀察父親的每一個騎車動作。石轉運騎出幾十米，輕輕剎住車，親手示範教石子塵手剎和腳剎的使用方法。
“俗話說的好，百看不如一練。”石轉運下了車，讓石子塵雙手扶着自行車的兩個把手。他用手扶着木棍，讓石子塵上車訓練平衡感。
石子塵雙手緊握自行車羊把，內心緊張，手心全是汗水。石轉運笑道：“放鬆，眼睛要向前看，大膽的向前走，別怕摔。”用手推車前進，讓他感受騎車的樂趣。石子塵抬起頭，小心翼翼調整身體，控制自行車左右平衡。適應之後，石轉運就讓他左腳踩在腳踏板上，右腳蹬地，試着一個人溜車。隨後，石轉運又教石子塵騎行中，用腳和手剎車的技巧。
一圈，兩圈，五圈……
石子塵騎過幾圈后，石轉運慢慢撒手。
起初，石子塵經常摔倒，練過幾天之後，終於掌握騎車的技巧，可以在自行車橫樑下，將另一隻腳蹬在右邊的腳踏板上。
天色黑了下來，石豆豆跑出來喊他們回家吃晚飯。吃飯時，周靜詢問石子塵學車情況。
石轉運說：“膽量小，平衡力也差些。其它方面，還算湊和。一晚上練下來，能雙腳上腳踏板，也不錯。”
周靜望向石子塵，笑道：“兒子，你怎麼說？”
石子塵撓頭道：“學車不僅要膽大，平衡力強，還要隨時觀察方向，防止撞人和撞物，真的難。”周靜點頭道：“萬事開頭難，不急，咱可以慢慢來。”
第二天傍晚，石子塵一個人在門外練。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多次跌倒和爬起，石子塵終於可以熟練地將右腳從後車座上躍過，從橫樑上蹬在腳踏板上，屁股穩穩噹噹坐在車座上。
石子塵學會騎自行車，麥田的小麥，已經由綠變黃。沉甸甸地麥穗，顆粒飽滿。道路兩邊，開始有人用鐮刀收割小麥，打捆的小麥用手推車運到打麥場上。
打麥子的機器，早已經全部擺在打麥場上，一台台轟隆隆地響起來。先收割回來的小麥，一家家排起隊來。人們將小麥一捆一捆地從輸送帶放進去，經過機器脫粒，麥桿從機器前邊吐出，麥粒從底部出料口湧進簸箕，裝進麻袋。打麥子需要好幾個勞力，一般兩家結對，相互幫忙。每年割小麥，都是累活，全家人一早出動，收割完，然後抓緊時間送到場上排隊。打完麥子的場上，麥桿堆成山，立刻就變成孩子們的樂園。他們放學后，紛紛來到打麥場上，你一拳我一腳，相互打鬥起來。
七月，升級考試開始。在劉老師加油鼓勵下，石子塵的語文學習有很大的進步，數學方程式也跟得上。他的考試成績，從班上倒數闖進前二十名。
學校放暑假，石子塵吃過早飯，便帶着賽虎到山上幫忙看西瓜。夏季雨水充足，水塘內的水，時常漫過泄洪道，淹沒通向堤壩的小路。很多時候，需要脫下鞋子，赤腳膛過。酷暑當頭，空曠的山谷沒有一絲風。綠油油的瓜田，似乎一眼望不到邊。
看瓜的草棚，就建在水塘的堤壩上。賽虎伸出舌頭，不停地喘着粗氣，靜卧在草棚的陰影中。
堤壩周圍的榆樹，高大挺拔，枝葉繁茂。看瓜時，石子塵喜歡到這些榆樹上捉蟬。聽到蟬鳴，他悄悄地靠近，發現目標，突然出手。一般情況，低一點的，就用單手捂。高一點的，用手捉不到，便找來一根木棍，綁上一個用鐵絲圍成的圓圈。然後，在圓圈周圍套上一個膠袋。捕捉時，將袋口對準目標，迅速推進。捉到后，翻轉袋口，落網的蟬就逃不掉了。
那時，除了捉蟬，石子塵還喜歡在看瓜的草棚內看書。這些書，多是從鄰居家冷雲手中借來。當然，她也會向石子塵借書。她借過一套《射鵰英雄傳》，看完後用白色的書皮很仔細地包起來歸還。
傍晚，石子塵帶着賽虎回家，在院牆外那幾棵高大的梧桐樹下。他經常看到冷雲，孤單寂寞的身影。她喜歡蹲下身體，用手逗賽虎，高興的神情寫在臉上，一點也不害怕。
那年夏天，天氣很熱。她的微笑，卻刻在石子塵記憶深處，一點點變得生動。
暑假過後，石子塵小學畢業，升入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