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鎖與魔鬼
於是奧黛麗很誠實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個啊，因為我就是比起用劍更信賴拳頭嘛。唔，奧黛麗小姐你不是知道我是個靈能使用者嗎，那把劍對我來說就和你們的法杖、護符差不多，只要帶在身上就行啦。”
“不，就算不說我問的不是這個問題，法杖可也沒方便到只要隨身攜帶就能發揮作用的程度……”
奧黛麗的越發急切的語句戛然而止，因為維克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少女的臉一下就紅了。
“噓~”他說，“看起來因為我強行闖進來的緣故，這片空間的隔斷不再完整，外面那些東西大概馬上就會追進來了。還有，奧黛麗，你今天的情緒波動很激烈，看來這個迷鎖術式確實對你的意識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恐怕我得用粗暴一些的方式來帶你出去了。”
看着突然板起臉的維克，奧黛麗意識到了自己剛才態度和語句的不妥，她將心中的羞惱壓下，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她暫時又找回了平日的理智。
“維克先生，你說你從外面進來，想必對我如今的情況有所了解。說實話，我現在連自己身在何處，又為什麼被困在這個迷鎖中都不知道。目前能回想起的記憶只到我們在車站分別的那天為止，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聽完她的描述，維克反而眉頭一皺。
“居然有這麼長時間的記憶被封鎖？不，也許不是被封鎖，而是被調用了。”
他走到街對面的服裝店前，用指節輕輕敲擊櫥窗的玻璃，那看似輕鬆的動作中又似乎蘊藏着無匹的力量，令整個建築的表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盪起了波紋，看得奧黛麗直咽了一口唾沫壓驚。
“這裏確實是在亞空間沒錯。”維克似乎從這樣的現象中得到了什麼驗證，轉過頭來對少女解釋，“沒有你想的那麼誇張，這裏是亞空間，屬於靈能的層面，這個層面的‘物質’本質上就是由靈能和意識構築的，只要有合適的方法就可以輕易撼動。”
“另外，我大概明白這裏是怎麼回事了。”
他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語言。
“這個術式確實也可以稱之為迷鎖，不過只能限制住你的意識。因為這種手段對施術者的心理學能力，也被叫做為“神念”的總量和精度的要求都非常高，所以非常冷門，可以說只在上游的靈能施法者圈子裏流傳。但這種技術的好處就在於對資源的消耗和常規施法能力的要求降低，不再需要由黃金高階的強者耗費大量珍貴材料親自出手佈置，花費的時間也很短。”
“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封印了你的一部分記憶防止你窺探出他的身份，但既然你失去了整整一個月的記憶……”
“誒？有一個月那麼多？”
“……就只能解釋為他是使用了你的意識和記憶本身作為這個迷鎖的素材，這恐怕也是你的心智狀態如今非常不穩定，一驚一乍的原因。這樣的技藝我非但是第一次見到，甚至從未聽說過，以小見大，對你施展這個術式的那人身後恐怕是有一脈我未曾聽聞過的靈能傳承存在。沒想到在帝國之外，人類中還有派系將靈能鑽研至此。”
相較於兩人如今所處的困境，這個維克似乎對敵人背後的勢力更感興趣。
“嘛，不過更多的信息我得稍後再分析給你了，你瞧，它們來了。”
順着維克所指的方向看去，奧黛麗這次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長着一副獵奇樣貌的怪物從空氣中、從水泥地面、商業街的牆壁里緩緩“鑽出來”的過程，
這片尚未完全被迷鎖吞噬的空間似乎仍然能阻礙追獵者們的侵入，讓他們出現的過程不再看起來像是莫名其妙的刷新。
“嚯，在外面的時候看不清楚，小東西們長得真別緻啊。這些玩意兒應該是以奧黛麗你的某些印象為核心，吸引了亞空間中的離散訊息生成出來的，我開始好奇你的研究方向了。”
嘴上說著風涼話，男人的身體可沒有停下，只見他伸出乾淨的右手一抓，磅礴的壓力驟然生出，出現在街道那一側的怪物們便一齊被隔空攝起，還未完全生成的那些更是直接被扯斷，然後隨着那隻手的握緊被壓成一團分不清其中器官結構的緻密肉球，再之後，便因為支撐其存在的訊息結構被摧毀而直接消散無蹤，堪稱是乾淨又整潔。
接着，維克又在奧黛麗緊張的眼神和蓄勢待發的術式中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將伸直的右手收回，又向街道的另一側推出。
巨大而細膩的衝擊將即將撲到男人身前的怪物和它身後十米內所有的同胞一視同仁地拍到了街道盡頭的無形壁障上——這條街只在奧黛麗進入點的前後約20米內有實體，更遠的位置目前只不過是“貼圖”罷了。
“亞空間是屬於信息、靈性和能量的世界，雖然物質世界的規律在這裏依然適用，但在亞空間有更好的方法。奧黛麗，我相信你並非不知道這一點，你只是還沒有理解。”
他甚至還有餘力從容地為身邊的少女傳授自己的經驗。
而當維克再次將手握緊，街道盡頭兩側的建築便在龐然靈能的作用下既整齊又安靜地倒塌，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將還未爬起來的怪物們徹底毀滅。
街道上為之一靜，而奧黛麗終於憋出了遇襲以來的第一句驚嘆：
“啊，原來維克先生你是個靈能術士！”
所謂的術士，就是天生有元素、魔力、以太、甚至靈能等超凡能量在肉體乃至與鮮血中流淌的人群，從這個角度來說，視之為黃金階的雛形也未嘗不可。術士們天生就能控制體內那些尋常施法者需要鍛煉才能感應的超凡能量，他們不僅能使用法術，若是經過訓練還能直接如臂指使地控制這些能量。譬如一個火元素的術士，或許就能隨心所欲地玩火。
真正令奧黛麗驚訝的是，靈能術士在人類諸國中是極為少見的，或許應該說除了自閉在大陸西南側的蛇人們之外，不管哪個種族中都少有這種職業的存在。畢竟，靈能通常是依附於意識而存在的超凡，術士的力量卻要通過血脈來傳承，在物質世界，-這兩者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了。
據說在人類國度中，只有帝國之內有幾家系統的靈能術士傳承，其餘的都是偶然誕生的散戶，只是不知道維克先生究竟是哪種？
奧黛麗壓下心中的小小疑問，她隱隱察覺到維克似乎不願意談及自己的出身。
維克確實沒有理會她的小小驚嘆，他若有所思地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天空中出現了一道正不斷擴張的裂隙。
“啊，看來此地的主人注意到我了，只不過來得這麼快，倒是比我預料之中更果敢一些。”
“此地的主人？”關鍵詞吸引去了少女的注意力，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思緒。
“啊，沒錯，雖然這裏是由你的夢境為素材構成的迷鎖，但也一定有一個由施術者的印象構建的靈性核心替他把握局勢。之前我進來的時候，這片空間尚且與迷鎖的主體隔絕，他察覺不到我，現在這裏逐漸被同化，我又出手消滅了那麼多小怪物，它感知到了我的存在，這不就急匆匆找上門來了嗎。”
不緊不慢的解說之中，天空中的裂隙越拉越長，很快超出了這條街的寬度限制——被同化的空間得到了更多的訊息填充，不再局限於小範圍的實體化之內。
只見一雙赤色的，尖銳的爪子從線狀的裂隙中刺穿而出，接着用力扒開了一道門。
“唔，讓我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維克饒有興緻地望着那即將破門而入的不速之客。
“啊，是個魔鬼，奧黛麗，這下害你的嫌疑人的範圍大大縮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