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尾
嗚咽聲從幽冥中傳來，不知為何，我還沒見到隱藏在黑暗裏的是何物，就已經能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恐懼與膽怯，我的本能使我驚顫不已。
就在這家蜜井屋的後方，一定有什麼東西！
我閃身穿過小巷來到屋后，黑暗裏，一個狐人女子躺在地上，她的上半身已經消失不見，只餘下血肉模糊的一灘殘軀，一個黑漆漆的怪物伏在她的屍體上抽動不已，嗚咽聲就是從它體內發了出來。
看到怪物的那一刻，我渾身汗如泉涌，心臟彷彿都要停止了跳動，我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這麼恐慌，奮力拔出佩劍，大喝道，“什麼東西，快滾開！”
與茂牙來到蜜井屋時我就有所感應，汗毛乍起，心驚肉跳。櫻雪城表面上看起來美好和諧，實際上背地裏隱藏了太多秘密，所以我才故意不吱聲，想自己前來調查一番，當我看到這個怪物時就後悔了，這吃人怪物恐怕不是什麼可以輕易解決的雜魚，所以我放大聲音，想要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
怪物抬起頭，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貓臉出現在我眼前，我呼吸急促，後退一步，持劍的手顫抖不止，我的身體只想立刻逃離此地。
貓妖一看到我，雙眼頓時就眯成了縫狀，它緩緩弓起身，作勢欲撲，我極力平復心情，很快恐懼就被強制消解，我的心跳暫時回復到了平靜狀態。
它發出一聲尖叫，在原地彈射暴起，直撲我的面門，我這才看清它的體型伸展后至少有山虎那麼大，一旦被它推倒，別說喉嚨被咬斷，直接一口撕掉我的頭都是輕的。
我甩手“咻”一聲射出鉤爪，鉤爪抓在身後的屋檐上把我向後扯去，貓妖踏了個空，連一秒的調整都不需要，踏步再次撲來，竟然敏捷到如此地步！
我體力不支，喘着粗氣抓住屋檐，想翻上屋頂逃跑，可是已經餓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腰部扭也扭不動，只是翹了一下，又吊在原地，我心中一驚，這下是又要完蛋了！
邪門的貓妖已經近在眼前，我暴喝一聲，扯下背後的行囊，想它臉上奮力咋去，行囊沒什麼重量，但貓妖沖勢極猛，“碰”一聲和行囊撞在一起，強烈的反衝力差點把我的手腕震斷，它自己也尖叫一聲，墜落在地。
它臀部朝我，屁股後面竟然有九條尾巴，我自認為也算見多識廣，卻從來沒見過這種詭異怪物，難道它就是狐人所說的野獸嗎？還沒等我細想，貓妖已經爬起，用沾了血腥的前爪擦了擦臉，虎視眈眈盯着我，我一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總算翻上了屋頂。
我用袖箭對着貓妖，它似乎感覺到塗抹了紅麗蛛毒素的袖箭比我本人更加危險，縮了縮脖子，原本眯起的雙眼緩緩睜開，兇狠殘暴的眼神竟然在慢慢回歸平靜。
它彷彿大夢初醒般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碎屍，發出一聲悲鳴，彈跳着向後退去，消失在了黑夜裏。
我不明所以，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但它自己退走當然好過把我塞進肚子裏一起帶走，我忙順着屋頂落地，一邊奔跑，一邊大叫，總算有人被我驚動，左鄰右舍的狐人們紛紛湧來，在我的帶領下來到蜜井屋后，那貓妖早已消失不見了，只留下血淋淋的一片狼藉。
我和狐人們衝進蜜井屋，客舍內原本居住的客人全部失蹤，只留下一地又一地的血跡，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屋后暗巷剩下的那半截屍體經過確認，應該是蜜井屋老闆娘的遺體。
很快就有狐忍眾來到了現場，茂牙並不在其中，這三名狐忍眾將現場用掛着風鈴的麻繩封鎖，宣告我們禁止越過結界，隨後便匆匆離去。
狐人們漸漸散開，似乎已經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以我的閱歷自然也不會看到一個吃人怪物就嚇破了膽，我偷偷爬上屋頂，用鉤爪取回了失落在原地的行囊，行囊外表上沾了一些黑色毛髮，想必就是那貓妖的，我小心地捏起放入口袋中，準備找個機會好好研究一下。
蜜井屋是住不了了，我找到一家飯店，先填飽肚子再說，櫻雪城的伙食比尼爾尼格拉好得多，兔人除了瑪娜就只有草餅，狐人們好歹還有肉類供應。
水足飯飽后我躺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此刻夜已深了，酒店裏只有我這一個客人，老闆是一個老年狐人，正在櫃枱后算賬，我帶着驚恐不安的表情來到他面前，除了飯錢還額外給了幾枚銅幣。
“老先生，請問蜜井屋那裏的妖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剛來櫻雪城第一天，就碰到這種事情，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老人抬頭掃了我一眼，低下頭繼續算着賬目，口中說道，“九尾大人是我們的聖獸，它可以保護我們不被山上的那些野獸侵略······至於吃人，能被九尾大人選中，是他們的福氣。”
我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那隻怪物需要獻出活祭嗎？”
老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搞得我莫名其妙，他接著說道，“並非活祭，九尾大人一旦在山上捕獵太多野獸，就會耗儘力氣，失去神智，必須通過進食來補充體力與理智。”
“如果沒有九尾大人，我們連家園都保不住，死者只會更多，所以······”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犧牲幾個人來餵養貓妖是完全值得的。
我不再詢問，轉身離開了酒店，看來有必要去山上一趟，看看這些狐人一直掛在嘴邊的野獸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隻貓妖被狐人稱為九尾，看樣子十分崇敬，即使它在吃人他們也覺得習以為常，不知道到底是狐人豢養的怪物，還是貓妖本身就是山上的野獸之一。
今天我已精疲力盡，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只好明天再做行動。我重新找了一家客舍，這家客舍人滿為患，想要入住只能在大通鋪和一群牛族擠在一起，牛人智殘，性情極端，發起怒來直想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平靜時又極為溫柔內向，平易近人，他們見我體格瘦小，竟然自發給我騰出一個小小的空位，倒也讓我安穩睡了一覺。
一夜無話，等我再次睜眼，天已大亮，卧房裏只剩我一個人，那些牛人估計是做工去了。
我吃了頓早飯，又在街市買了些瑪娜與草藥，等到一切必備品整頓完畢，我偷偷穿過包圍着整個風信子外圍的風鈴結界，打算進山看一看。
我剛偷渡結界，一隻風鈴便飄到我身邊，真牙的聲音從內部傳了出來，“小麥，你要去哪裏？”
我吃了一驚，我本以為這些結界只是裝飾或者一種迷信，沒想到還真有監視的作用，只好臨時瞎編道，“早上好，我想去山裏摘點果子或者蘑菇出售，畢竟以我的體型，做工恐怕沒有人願意接受啊！”
真牙輕笑一聲，沒有言語，百歲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山上很危險，只有我們劃分出的安全區域才可以進入，你所處的位置不能深入。”
“還是說，你本來就是奔着禁區來的？”
我聳了聳肩，想誆騙他們並不容易，乾脆直言道，“沒錯，其實我就是想去看看你們所說的野獸到底是什麼，我才剛到櫻雪城，就差點被你們的九尾大人殺死，不搞清楚實在是放心不下。”
我甚至都不知道茂牙是不是故意把我引到蜜井屋，好讓我成為貓妖的口糧，據我推測，昨晚的死者除了蜜井屋老闆娘確認為狐族，其他人應該都是住在客舍里的異族客人，我的情報太少，不知道狐忍眾有沒有誘導貓妖前往特定地點的手段，如果屬實，那麼他們就可以盡量讓貓妖吞食異族浪客，而多保全狐人。
這只是我的猜想，即使確實如此我也不會當面提及此事，與狐忍眾撕破臉皮。
風鈴那頭沉默良久后，百歲子才說道，“即使生命得不到保證，你也要去一探究竟嗎？”
“是啊，我可不想突然某一天被九尾貓妖吃了，還不知道自己的獻祭到底是用來對付什麼東西？”
“好吧，我們沒有理由阻攔你，既然你不聽勸告執意要去，就自己多加小心吧。”風鈴緩緩飄走，從百歲子的語氣可以聽出她非常不滿。
我深吸一口氣，踏上了山路。
我還沒有收到布衣，按照狐人所說，我身上的氣味也會吸引野獸，我此次來只是一探究竟，還沒打算直接和未知的怪物硬莽，所以也需要做些偽裝。鼠人自有辦法，將腐泥抹在肌膚上、在四周塗抹毒素是我們常用的隱蔽手段，山上沒有腐泥，也可以用石塵與水混合作為替代。
我把混合好的污水撒到身上，隨後向山頂進發，越往上走氣溫就變得越寒冷，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依然沒見到任何生物的蹤跡，就連九尾貓妖也沒看到，難道在其他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