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狐影
天機閣共有十層，棧道因高於地面，所以我進入的入口已是第五層的位置。
剛一踏入大門內，天花板上的一排排噴頭就對着我噴出氣體進行吹掃，我捂住鼻子，靜靜等待了一會，內門才打開。
“歡迎來到天機閣。”我在機械女聲的歡迎下走入內門，“請走風淋門入內。”
從內門走進，還是來到了一個用於吹掃的小房間，我又被氣體吹了半天，閘門才打開把我放入室內。
室內看上去像是一個空曠的會客廳，會客廳鋪着木質地板，擦洗得一塵不染，我左右環顧，看到閘門邊放着一個鞋架，我脫去鞋子，換上標着“客用”的木屐，這才踏上地板。
狐耳女巫的投影出現在我面前，微笑道，“你好，鼠族浪人，請在坐墊上耐心等待一會，狐影大人馬上就到。”
地板上放了幾個用布織成的坐墊，我隨便找了一個坐下，雙腿無處安放，實在是有些彆扭。這裏除了坐墊與幾盆綠植便空無一物，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也不給客人上點點心茶水墊巴墊巴。
狐耳女巫在空中各處時隱時現，觀察着我，這應該是在從不同方位記錄我的外貌與特徵，我想了一下，問道，“進入櫻雪城之前必須要到天機閣進行登記嗎？”
“這是當然的。”一個聲音從我背後傳來，聽起來應該就是風鈴那頭的人了，我轉頭看去，一個狐族中年出現在我面前，他同樣穿着布衣木屐，只不過身邊飄着幾隻風鈴。
“天機閣是狐族軍事重地，再往內不予開放，抱歉，只能在這裏招待你。”他緩緩走到我對面的坐墊上跪坐而下，見他如此正襟危坐，原本岔着腿的我也只好模仿他的姿勢重新跪坐。
“我是第十一代狐影真牙。”他露出一絲微笑，“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吧，鼠人在地面上可不多見。”
“你不是狐影吧。”我嘆了一口氣，指了指閃來閃去的巫女投影，“她才是。”
真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巫女投影也停止了動作，在原處歪頭看着我，問道，“為什麼？”
“嗯······起因是因為我在森林裏我見到了狐忍眾的戰鬥方式，用手裏劍定位隨後遠程轟炸的方式明顯十分不合理。”我豎起食指朝他們擺了擺，這個臭屁姿勢是我和大米學來的，“這就代表任何人都可以用手裏劍命令雷光炮發射，這種方式不僅多此一舉、浪費時間，還有可能遭到諸如射不中、有人背叛之類的情況發生。”
“所以當時我就在想，你們應該是在用這種方式進行偽裝，誤導別人，給他人錯誤的情報。”
“手裏劍發射之後，茂牙又打開了一副捲軸，這就令我更想不通了，且不說在我一個不知底細的異族人面前透露出這麼多軍情信息，既然已經用手裏劍對敵人進行了定位，為什麼還要再用捲軸下達指令？捲軸上看似寫了很多數據代碼，十分精妙，但恐怕和炮台沒有任何關係，想要開炮，按下開關不就好了，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直到看到了這位狐耳巫女的投影的出現，我才明白，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偽裝，我不知道狐族到底在面對什麼樣的敵人——或者如你們所說是什麼樣的野獸，要讓你們如此小心翼翼，但是我想一定十分棘手，讓你們不惜做到這種地步。”
“這個投影才是有資格進行最終確認，發射雷光炮的決裁者。先前所佈置的一切場景只是為了保護這個投影的信息，無限淡化它的存在感，
但只要撥開這些障眼法，很容易就能看見真相。”我挪動了一下憋悶的雙腿，繼續說道，“被如此處心積慮的重重防護，還擁有操縱雷光炮的權力，我認為這位投影巫女背後之人便是你們狐忍眾的最高上級——狐影了。”
真牙與投影巫女沉默良久，最終巫女淺笑道，“表演太多，反而有些欲蓋彌彰呢。”她輕飄飄落到真牙身前，席地而坐，“沒錯，我就是真正的狐影百歲子，真牙其實是我的影武者。”
“我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行動，只能用連結腦部的裝置投射我的意識投影，讓你見笑了。”
“我在大廳里觀察了很久，因為實在是第一次見到鼠人，有些好奇。”百歲子摸着微微泛紅的臉頰，“如果我的身體正常，我也想成為一個浪人，出去見見更多的事物呢。”
他們並沒有因為我認出狐影的真身就動怒，反而給我透露出更多的信息，讓我十分不理解，我原本是想激怒他們，打探出狐族到底是在與什麼野獸為敵，現在看來情況倒是有些超出我的預料。
我打定主意，一定要搞清楚讓這些狐人膽戰心驚的潛在危險到底是何方神聖，按照我的計劃，我一定要在狐族內成功發展信徒，我不知道成神之日究竟是哪一天，在尼爾尼格拉已經白白浪費了幾個月時間，此時更要十萬分小心，步步為營。
我講述了許多外面的事，又大致說了一遍尼爾尼格拉的動蕩，但是把和自己的身份有關的事隱去不提。百歲子與真牙仔細聆聽，遇到趣事便逢迎笑上幾下，遇到驚心動魄的故事也露出擔憂之色，我們三人雖然坐在這裏宛如好友閑聊，但實際上各自心懷鬼胎，各有所需罷了。
他們需要盡量收集我帶來的情報，我也想知道狐族更多事情。
我在講述途中也旁敲側擊詢問我想知道的信息，但是百歲子與真牙透露得太少，根本無法對我有任何幫助，只是讓我大概了解了櫻雪城各大山城的區域分佈與一些風土民俗，不得不說此刻有千變神的權能事情就方便多了，我想知道的一切他們都會乖乖告訴我，可是這個世界的我沒有經過星界魔災的洗腦，心理上實在是難以接受，沒辦法面對着一群成天對我犯花痴的人。
等到談話結束，我已經餓得兩眼發黑，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只能拱手告辭。
百歲子和真牙對視一眼，二人對我行了一禮，“那就暫且別過，小麥先生。”剛才我已經告訴了他們我的名字，“你可以在櫻雪城裏任意閑逛，客舍是免費開放的，但是飯食還是需要花費的。”
“兔族靈能者你不用擔心，我們狐忍眾會確保你在櫻雪城時的安全。但如果你想要離開櫻雪城，請記得重新來到這裏登記，由我們的狐忍眾送你出城。”
我連連點頭答應，心中暗自腹誹着，希望下次我來時你們至少能給客人端杯水。
等我再次踏出天機閣的大門時，天已經全黑了，各個山城裏亮着數不盡的燈籠，入目所及，宛如天上群星般璀璨奪目。
茂牙一直在門口等候着我，見我出現，對我說道，“接下來我帶你去客舍，五大城區不知道你想落腳在哪裏？”
剛才我已得知櫻雪城的城市佈局，分別為天木槿、白百合、風信子、天堂鳥、小蒼蘭這五塊區域，櫻雪城除了天機閣是軍事重地，其餘城區皆為生活區，我隨便選了一個風信子，跟在茂牙之後重新踏上棧道。
峽谷被群山包圍，沒有風的流動，因此即使山頂覆蓋著積雪，冷空氣也無法吹入下方，半山以下並不顯得多寒冷，等到進入城區，更是有些回溫。
剛剛入夜，還有不少狐人男女在街上閑逛，購買夜市的東西，這裏的建築風格古色古香，與我曾經遊歷過的各族城市都完全不同，櫻雪城的建築建材大多為木材，少用石材或水泥之類，街上行人見到我這個異族，也沒有顯得有多關注。我跟隨着茂牙繼續往城區內深入，-果然能見到不少異族人，以鄰近的兔族居多，還有一些牛、蛇、馬等族。
牛族、馬族皆為智殘種族，腦子有些不太清楚，所以我見到他們還是有些吃驚的，畢竟他們對首腦一般有着絕對的服從，不知為何淪落成浪客。
可惜新哈克離這裏實在太過遙遠，不然我說不定還能見到自己的同胞，鼠族少有被驅逐者或者逃難者，但有些罪犯犯下重罪后害怕議會的制裁，也會提前逃跑，在外流浪。
茂牙帶着我來到一家名叫“蜜井屋”的客舍前，對我指了指招牌說道，“你就在這裏安置吧，空置房間應該還有很多，我要回去復命了。請注意不要在櫻雪城內惹是生非，本城雖然不過問浪人的過去，但是既然來了，也是要遵守本族的律法的。”
“因為客舍完全免費，你要在這裏長期定居也可以，只要勤勞，靠自己的雙手也能掙來薪酬，不愁衣食。”
“有了存款之後，僱人協助你就山取材建造自己的木屋也是一件好事。”
不得不說，狐族對一個陌生外來者來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這類人說好聽點叫浪客、浪人，說難聽點實際上與流浪漢無異，不僅能給浪客提供一個安身立命之地，還不強行徵發去做奴工，我心中難免有些感動，畢竟這是真正的善意。
我對茂業行了一禮，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腳下輕盈，閃身消失在黑夜之中，以我的夜視力也難以看清他的動向。
我站在原地，卻並沒有進入蜜井屋，而是轉身竄入黑暗的小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