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溯

我裹着衣裳瑟瑟發抖，離山頂已經極為靠近了，還是沒有任何發現，要麼那些野獸是夜行生物，要麼在其它山上。

我看着烏雲密閉的天空，正想打道回府，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嘯，我吃了一驚，仰頭看去，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型鳥人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山頂上空，即使是群山對它來說也是那麼渺小，它的雙翅一直綿延到天地的盡頭，我相信它只要揮揮爪子，就能把櫻雪城峽谷砸個一乾二淨。

“不凈之人，接受神罰吧！”鳥人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雲層被它的鳴叫震蕩，呈圓形向外散去，耀眼的陽光照在鳥人背上，給它鍍上了一層金色外殼，還沒等我回話，它就已伸開巨爪，它的兩隻爪子上各抓着一把金光閃爍的巨大兵器，一把像是太刀，一把像是長劍，它揮動太刀，劃開雲層直直砍向我的頭頂。

我來不及躲閃，也無路可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能立即呼喚魔神，墮入亞空間邊境，黑暗籠罩了我的世界，我在虛無中心驚肉跳，喘着粗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密密麻麻的羊眼出現在四周，幾乎所有的魔神全部來到了我面前。

“善神現身了。”

“吾等的宿敵，一定要將它消滅。”

魔神們竊竊私語，好一會兒才停下討論，我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麼，這個鳥人是什麼神？”

淫慾神解釋道，“它是武神建御雷，同時也是刀劍之神，它無需發展教派，所有使用刀劍的武者自然會給它提供願力。”

“在以前的世界，你同時也擁有白救主的身份，所以善神不會與你為敵，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善神已經厭倦了與我們之間的鬧劇，在這個世界沒有對你進行干涉，所以它們見到你時會毫不猶豫抹殺你。”

“必須想辦法除掉它。”

我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姐姐，你是在逗我，我拿什麼除掉神明？看它那架勢，一屁股坐下來別說櫻雪城，這片山脈都要被它壓扁。”

“即使善神和你們一樣無法將本體送到實界，但它既然出現了，至少也是有辦法能送來投影，即使是投影都不是我能對付得了的。”

“它確實是投影。”另一個魔神說道，“這裏的整個山脈都是給它供能的結界，櫻雪城的佈局、棧道的相連，全部都是結界的一部分。”

“想要對付他也並不困難，毀掉櫻雪城即可，只要它的結界損毀，自然就無法再維持顯化。”

計劃一次次出現變故，還出現了這麼強大的敵人，使我煩躁不已，“毀掉櫻雪城我一個人也做不到啊，更何況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至今連發展信徒的第一步都無法跨出，我拿什麼成神，實界拿什麼飛升，你們又拿什麼開門。”

眾魔神再次竊竊私語起來，低語聲回蕩在我耳邊，過了一會，另一位魔神說道，“偷到天機閣的遠古遺物，你就可以操縱結界，屆時用結界給我們供能，武神由我們來解決。”

我的腦筋飛快轉動，“天機閣里藏着什麼古神遺物······應該是百歲子的聚念投影裝置，不對，這個裝置太過平常，還限制了本體的行動，收益與代價不成對比——”

我突然想到什麼，低呼道，“古神遺物是百歲子本身？”

“不錯，百歲子是我的權能。”這位魔神讚許道，“你果然一直都很聰明。我是厄咒神，留給你的古神遺物是召喚詛咒的怨靈，在這個世界被狐族挖出后，怨靈被他們的願力影響，

慢慢變成了現在的百歲子。”

“狐族祖先靠百歲子的力量引發災禍之雷，清空了這片山脈，建立起自己的聚落，但百歲子本質乃是會招惹邪物、極為不詳的靈體，隨着狐族對它的依賴與使用，它的邪力緩緩湧出，侵染着山脈里的動物，這些動物被它影響，皆化作魔獸擇人而噬，狐族很久以前的除魔師就是接受訓練用來與魔獸對敵的人員，也就是狐忍眾的前身。”

“然而百歲子的影響一日日加深，魔獸變得更加兇殘與強大，除魔師畢竟是肉體凡軀，力有不逮，被族人拋棄，狐族開始轉為守勢，建造結界抵擋災難。”

“狐族祖先以城市為基體布下大型結界，獻上三百六十名陰陽師為活祭，才阻擋了魔獸的虐殺，天機閣下方五層全部封存着當初的陰陽師活祭，他們已經死去不知幾百年，至今還在用魂靈護佑着狐族，櫻雪城才逐漸能有今日之規模。”

我接着它的話說道，“而受到結界召喚而來，庇護他們的就是武神建御雷，那九尾貓妖又是怎麼回事？”

不等它回答，我就已經想明白了，“那原本可能只是城鎮裏的普通動物，因為受到百歲子影響成了邪物，天機閣利用它來除掉自己不方便下手的人，我看破了百歲子是真正的狐影，狐族視百歲子為命脈，絕不允許它受到一點關注，所以茂牙才會把我領到貓妖身邊，想要置我於死地，甚至很有可能貓妖本身就被關在天機閣里，由狐忍眾把它放出進行捕獵。”

“可是貓妖畢竟置身在結界裏，有武神的神力壓制，時而回復清醒，所以昨晚沒能把我殺死。”

有了魔神的解說后，我很容易就能明白一切，我昨天為了套出情報，道破了狐影一事，他與百歲子在談笑風生間就已經決定滅了我的口，提前安排好貓妖與地點。

百歲子的確只有投影，可本體也不是什麼體弱多病不能走動的狐族少女，而是厄咒神的古神遺物，山上的動物全被百歲子污染成了邪物，所以他們才禁止居民走出結界進到山裏。

把靈能者轟成焦炭的雷光炮也不是什麼科技產物，而是百歲子召喚來的災禍罷了，什麼手裏劍、捲軸確實是為了掩蓋百歲子的存在而設的障眼法，畢竟“狐族有個靈體可以召喚災雷”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別說他族，光是牛族的牛魔軍就按捺不住要來斬妖除魔了。

厄咒神繼續說道，“你準備如何抉擇？是毀掉櫻雪城，破壞結界，還是偷出古神遺物，召喚我們的投影？”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這種級別的戰鬥，會不會波及到城市？”

“當然不會，從你掌握陣眼那一刻起，武神就會被極度削弱，而櫻雪城成了為我們供能的結界，毀掉櫻雪城只會讓我們失去了投影的機會。”

“神與神之間可不會像武夫一樣肉搏，我們自有戰鬥方式。”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偷出百歲子吧，但是這也不簡單，我得從長計議，不過——現在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困難呢？我一旦回到實界，估計就會被武神砸成肉泥了啊。”

“倒流時光吧，從你之前留下的信標回到實界。”淫慾神說道。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留下了什麼信標，我仔細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你是說，我的行囊？”

“不錯，就用屬於你的物品進行坐標錨定，以你的能力無法返回以前的時間，這次就讓我們來幫助你，在亞空間，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但是，時光倒流會引起時間神的注意，一旦它從中作梗，你就會迷失在時間亂流中，”淫慾神嘆息道，“甚至有可能雖然回到了過去的時間，卻發現還有本來時間線的你還在活動。”

“所以，你需要先做一件事。”

虛空中浮現出六枚20面骰子，這些骰子色彩各異，在我身前緩緩滾動，淫慾神說道，“投擲它們，尋求運勢神的賜福。”

我托起這六枚骰子，心中開始祈禱，一股奇妙的感覺在我心中悠然滋生。

我閉上雙眼，隨後甩出骰子，這六枚骰子在空中飛速旋轉，最後停留在原地，所有骰子竟然統一以“1”這個數字朝上。

“成功了。”淫慾神鬆了一口氣。

我指着骰子，哭笑不得，“這不是最小點嗎，這分明就是詛咒吧？”

“好運與厄運只是你們這種有主觀意識的生物自己做出的判定，你將20點視為好運，1點視為厄運，可是你自己本身也可以修改規則，將1視為最大點。”厄咒神說道，“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厄咒神的含義，對神來說運勢只有存在與不存在，不分好壞，譬如我走在路上，突然天降鳥屎，茫茫人海中唯獨降落到我的頭上，以我的主觀意識來看，當然認為我是倒了大霉，可是不得不承認，這麼多人鳥屎只落在我頭上也是一種運氣。

六枚20面骰，我全部擲出了一點，顯然是已經獲得了運勢神的加護，諸多魔神不再低語，我面前的空間逐漸朦朧虛幻，一條條時間河流在我身邊呼嘯而過，我逆流而上，穿越時間，隨着面前的場景越來越清晰，我已經回到了蜜井屋旁邊的小巷裏，那隻九尾貓妖正趴在屍體上抽動着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