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明可亡，天下不可亡

面對魏藻德的質問，盧象升冷冷一笑，旋即沉聲道：“陛下有旨，二位大人可以離開，但家眷得留下。”

聞言，魏藻德腦袋嗡地一聲，臉上的傲慢之色瞬間消失，轉而變得凝重無比。

而陳演，亦是神色大變，橫眉冷眼地瞪着盧象升，臉上滿是不悅之色，一甩袖袍，慍怒道：“陛下豈能如此行事，我一家老小都在朝陽門，這是要我斷子絕孫吶！”

盧象升撇了撇嘴，冷聲道：“陳大人此言差矣，這城頭上的將士，誰家中還沒有個妻兒老小，你的家眷是人，難道別人的家眷就不是人了？”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如此不知廉恥，難怪陛下卸了你的首輔之位。”

“你！”

陳演氣得面紅耳赤，卻如鯁在喉，不知如何反駁。

一旁，作為現任首輔的魏藻德，亦是面帶窘迫之色。

盧象升這番話，罵不僅僅是陳演，連帶着他這個當朝首輔也一塊罵進去了。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臣等照做便是。”魏藻德忍氣吞聲，語氣不悅道。

說罷，陳演和魏藻德滿臉怏怏不服，直接甩手而去，怒步走下城頭。

看着憤而離去的二人，盧象升的眸中陡然掠起一抹凶光。

他知道朱由檢有意除掉這兩個奸佞之臣，可現在時機還沒成熟。

畢竟，崇禎皇帝的威嚴早已大不如從前，若不是前幾日設局套路百官，恐怕今日這兩人都還躲在府中。

……

乾清宮。

朱由檢一手揉着太陽穴，入神地盯着御案上的輿圖，眉頭緊鎖，滿臉愁容。

這輿圖上，詳細地標註着大明各個衛所，以及各路總兵的勢力所在。

位處山海關的遼東總兵吳三桂，距京城直線距離不過六百里，縱是加上路途曲折，滿打滿算也就八百里。

以關寧鐵騎的正常行軍速度，八百里，不出半個月就能走完了。

更何況，是這種勤王救駕的緊急情況。

可這吳三桂，偏要磨磨蹭蹭，故意緩慢行軍，幾個月過去了，還不見關寧鐵騎的身影。

越想越氣，朱由檢突然怒拍御案，罵道：“豈有此理！”

這可把一旁的王承恩嚇了一跳。

王承恩順着朱由檢的目光，看向輿圖上的遼東，亦是不由面露凝重之色。

“陛下息怒，而今城內多了八千重甲，闖賊又停止攻城，反用瘟疫為戰，以臣之見，內城仍可堅守數月。”

“吳三桂縱是再怎麼怠慢行軍，但終究是出軍了。”

“若算上未來的幾個月，近半年時間，從山海關到京城，爬也該爬到了！”

朱由檢強壓下滿腔怒意，搖頭道：“吳三桂壓根就沒想過進京勤王，他不過逢場作戲，想等着大明滅亡，投靠新君而已。”

歷史上，吳三桂原本是想投李自成的，誰知闖軍入城后，劉敏宗霸佔了吳三桂的小妾，還把吳三桂他爹打了個半死。

正因如此，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直接帶着關寧鐵騎降清了。

朱由檢絕不能讓歷史重演。

明可亡，天下不可亡！

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陳圓圓，吳三桂至愛之人，朕若將她掌握在手中，便可以此要挾吳三桂前來救駕。”

對此，王承恩半信半疑。

畢竟，吳三桂堂堂遼東總兵，豈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輕易改變想法。

朱由檢自然也清楚這一點。

陳圓圓固然是吳三桂降清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因為他不相信李自成，害怕李自成殺了自己。

當時，陳演、魏藻德、朱純臣等一眾投誠的大臣，都被李自成給處死了，收到風聲的吳三桂，自然不會步他們的後塵。

更何況，老子想投靠你，你卻抄了我的家，把我爹打個半死，還搶了我的小妾，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一念至此，朱由檢補充道：“吳三桂的子女家眷，朕都得想辦法籠絡，讓他們親自寫信催促吳三桂進京勤王。”

此舉，明面上雖沒有為難吳三桂的家眷，但吳三桂必然也清楚，自己家眷的性命終究還是在朱由檢的手上。

如此一來，朱由檢便能讓吳三桂收起反心，老老實實前來勤王保駕。

可眼下的問題是，該如何籠絡吳三桂的家眷？

他那一家子對朝廷的態度都跟吳三桂一樣，陽奉陰違。

可總不能威脅人家吧！

思量片刻，朱由檢心聲一計，朗聲道：“傳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璉入宮覲見！”

“遵旨。”

王承恩得令后，躬着身子退出門外。

在實施計劃之前，朱由檢要先重整錦衣衛。

眼下的錦衣衛指揮使是駱養性，此人是大奸似忠，雖有能力，但只知中飽私囊。

此時整個大明的錦衣衛編製，號稱有十五萬人，但實際上，極大部分都是吃空餉的，真正幹活的，能有一萬人就不錯了。

跟洪武年間的錦衣衛不同，崇禎年間的錦衣衛，大部分都是吃白食的，只拿俸祿不幹活，儘是些拿錢買官的流氓地痞。

而吃空餉的錢，大頭自然進了駱養性的口袋裏。

不僅如此，駱養性還和文官集團勾結在了一起，利用職權之便，大行貪污包庇之事。

朱由檢得找個理由除掉這廝，順便換點系統獎勵。

而錦衣衛的二把手李若璉，則是實打實的忠烈之士，城破后自殺殉國，朱由檢絕不能負他。

不多時，一名身穿飛魚服，長相英武，劍眉星目，正氣十足的男子，快步走入殿內，面對朱由檢，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臣李若璉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