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日樓主
在那條不知名的小溪旁,在那個陽光逐漸黯淡的傍晚,我看到了安天雪倒映在水中堅毅而痛苦的臉龐。
我知道他為什麼痛苦,但我說不出多餘的話來,不管是誰,失去一個人所造成的遺憾都是沉重如山的,這個時候多餘的安慰只會揭起他的傷疤,讓他更加的痛苦。
但安天雪的眼中有光,和他講起那些璀璨的過往不同,他似乎真的有把握拿到那塊擁有至高權力的令牌,他似乎真的想讓大家都吃飽飯,讓有情人都終成眷屬。
這一刻我動搖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再呆在城隍廟這口深井裏,我想爬出去,讓安天雪帶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問他,這塊令牌在哪裏。
他說這塊令牌已經遺失了,所以蜃樓現在是一盤散沙,而那塊令牌不管被誰拿到,都擁有着號令蜃樓群雄的權利。
我問他蜃樓是什麼地方,他說蜃樓不是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很大的江湖組織,這個組織本來可以讓大家都吃飽飯,讓有情人都成眷屬,但是這個組織長期以來都缺少一個像他這樣的頭目,所以大家到現在也吃不飽飯,需要去我和他一樣去偷包子才能活下來,大家也拔除不了瓦匠心中的毒瘤,每天還是有很多人被成見拆散。
我說你不是已經是蜃樓的樓主了,為什麼大家還是吃不飽飯?
他嘆息了一聲,跟我講因為那塊令牌遺失了。
我問他這麼重要的令牌為什麼會遺失。
他突然愣住了,過了很久他才說,是他不小心喝醉,被人偷走了,那時候距他拿到這塊令牌不過半天的時間,他還沒有讓大家吃飽飯,也沒有讓有情人成眷屬,令牌就被人偷走了,於是底下的人都不服他,他一氣之下就走了。
我咬牙切齒,跟他說,安天雪,你就當了半日的樓主,還把令牌搞不見了,你是真的該死呀!
他說大哥罵的好,小弟應該被罵,但半日的樓主也是樓主,這是不可否認的,如果你不是我大哥,我一定要讓你喊我一聲帥氣的蜃樓樓主。
我氣極反笑,又問他還要不要接着找令牌,他說要找的,只是這幾天他想當我的小弟,不想去管江湖紛爭。
我說現在每天有那麼多人吃不飽飯,我們兩個可以偷包子,還有些人連包子都偷不到,只能等着餓死。
還有那麼多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因為你口中的大山和冰川而不能在一起,只能對月流淚,肝腸寸斷。
這個世界已經有太多悲劇了,我們不要讓這些悲劇繼續增加下去了,安天雪。
他問我,我們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們就是我和你的意思。
他說他一開始就想帶我去闖蕩江湖,但害怕我不同意。
我問他江湖又是什麼。
他說江湖遼闊,風情萬種,刀劍成林,屍骨如山,有着喝不完的酒,躲不盡的仇,有青絲玉手,亦有錚錚鐵骨,總之江湖很好玩,如果我不跟他去闖蕩江湖,簡直就是一生的遺憾。
我說我可以去,但我的年齡是不是太小了,你們一般是多少歲開始闖蕩江湖?
他想了一下,一板一眼的說道,一般越帥氣的人闖蕩江湖的就越早,像他那麼帥氣,也是十六歲之後才開始闖蕩江湖的。
我說那你看我長的這麼英俊瀟洒,是不是已經可以闖蕩江湖了?
他看着我搖了搖頭,又嘖嘖了兩聲,說道,你這個長相,至少要二十歲之後了,你長相的這個級別不夠,
即使去闖蕩江湖,也沒有人認可,除非你能通過其他方法來提升自己的級別,以彌補你長相上的缺陷。
我不明白自己的長相有什麼缺陷,但我當時很着急,問他有沒有什麼方法。
他想了很久,跟我說除非有一個很厲害的江湖大哥帶着我闖蕩,這樣就屬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沒有人不認可我了。
我說可是我不認識江湖大哥。
他仰天長嘆,喃喃道,蒼天無眼吶。
我問他發什麼神經,他說這個江湖大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跳下馬來四處張望,甚至鑽到了馬肚子底下去找,並沒有看到他說的江湖大哥。
他也下了馬,問我難道看不出他就是上天幫我選好的萬中無一的江湖大哥?
我說你連一塊令牌都保不住,有什麼資格自稱江湖大哥?
他很沮喪,隨後又咧開嘴笑了起來。
我問他又怎麼了。
他說其實還有一種提升級別的方法。
我連忙問他是什麼。
他說就是帶小弟闖蕩江湖,這樣一來即使我看起來年紀小,但別人一看我有小弟,就會很尊敬我,比傍大哥要強幾百倍。
我說你就是我現成的小弟。
他說我運氣實在太好了,簡直是江湖中百年難得一遇的運氣之子。
我很開心,全然不顧他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在我看來,能和安天雪一起闖蕩江湖,去找那塊可以讓很多人幸福的令牌,應該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那絕對比偷包子數槐花要有趣的多。
如果有人偷過包子,一定知道偷包子的不安。
如果有人數過槐花,一定知道數槐花的寂寞。
我問他什麼時候走,他說現在就走,我們兩個上了馬,彼時夕陽西下,殘陽似血,如血的殘陽嵌進我的眼中,於是一騎二人絕塵而去,我就此以安天雪大哥的身份踏入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