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方向

“這條通道挺長。從洞口進來后，走了這麼久還沒到頭。而且天然魔力的濃度始終很低。”修女自言自語，兩人正在對着岔路發獃，“無法從墜落的那一端回到上面，那你又憑什麼覺得這條路能通往地面？”

“廢棄牧場的下方別有一片天地，這種事肯定早有人發現。根據前面和這裏的痕迹，甚至最近還被使用過。”阿萊爾端詳着三個石窟，用手多次觸摸石塊的表面。“我相信沒有正常人類能在地下一直待着，總得到地面處理事情。而這條的磨損程度最大，頻繁使用的路肯定通往重要的地方，應該能有更多線索。”他當然不可能告訴修女，自己意識里的書頁又像在燃燒般舞動，時刻提醒他前往某個方向，而他選擇的路，是腦中反應最激烈的那一端。

“這個牧場的兩端之間有好幾公里長。何況這種複雜的地下結構”艾格尼斯聽完，懷疑地說道，“繼續這麼走，因為沒有食物與水而倒下也不奇怪。最終不還是死在這裏。”

“我只帶了幾塊乾麵包，夠兩三頓而已。”阿萊爾背着用防護服紮成的袋子，拍了拍。“沿途看到的一些真菌和蟲子也能食用，最壞的情況就是吃那些。”

“……”修女對此沒有回應，把這種東西作為食物，這樣的事情在她的人生中還從未出現過。

像是要換個話題，短暫沉默后，她問道：“你當冒險者的原因是什麼？”

“當然是為了消滅邪惡，幫助需要的人們，為世界的和平作出努力——”阿萊爾悠悠地說道，“在這個時代你信有這種冒險者嗎？”

“噗——”艾格尼斯笑出了聲，一手捂着臉，阿萊爾並沒有回頭看她的表情。

“出於合作的考慮，我就講講當冒險者的原因好了，算是表明信任。”阿萊爾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說道。

查看過研究所的報告后，普蘭神父正通過傳訊魔法，與其他兩位調查團的負責者，以及伊羅爾，開會商討瘟疫的事情。

“擁有與陰影生物類似的性質，散佈這些生物的傢伙，到底有什麼目的？”盧多特神父粗糙的聲音傳來，他是卡塔多當地的新教調查團帶領者，為處理這場瘟疫奔走了很長時間，言語中帶着憔悴。

“不用多想這種瘋子的事情，我只在意什麼時候能找到主謀，這幾個月來，搜遍封鎖區，除那幾個破雕像外，其他有用的信息寥寥無幾。”另一個魔法陣端口傳來輕柔的男聲，這是波拉多斯牧師，他帶領的新教調查團原本負責王都附近的範圍，不知什麼原因，突然被安排來處理這次的瘟疫，似乎心中頗有微詞。

“在明確這種生物的性質后，我改變了治療和預防感染的重點方向，重新安排了特化神聖魔法的作用方式，目前感染與死傷者的增長速度已經大幅度下降，預計三周內就能達到解除封鎖的水平。”伊羅爾有條不紊地向在場各人說明最前線的情況。

“不愧是新一代的聖手啊，伊羅爾，我都有些嫉妒。”波拉多斯的語氣帶着些欣喜。

“關於主謀，這裏有些收穫。”普蘭神父開口，把幾份地圖的信息傳送到公用的魔法傳訊迴路，這些信息經過法陣的解密能直接顯示為精確的圖樣，“從這個牧場開始，到這裏的區域，在地下有一片特殊的建築結構。我已經派人前去。”

“我猜你派的是艾格尼斯那小丫頭。”波拉多斯揣測，“真好么？要是出什麼意外，她那倆哥哥生氣了，讓凱恩大主教把你送審判所里也可能。”他特意加強了大主教三個字的語氣。

“艾格尼斯修女定能完成任務，我相信凱恩大主教委託給我的人才水平。”普蘭回答着，表情毫無波動。在開會前不久他收到消息，艾格尼斯的標記魔法中斷了，而這件事並沒有妨礙他在會上的表現。

“挺好挺好。”波拉多斯的興緻被這回答降低了不少，很快卻又問道“怎麼不直接集中派人下去找？你在怕打草驚蛇？”

“偵測魔法在那裏受到干擾，效果很差。這份地下構造圖是靠‘感知者’的神眷能力才拿到的。”普蘭的語氣不緊不慢，“即使是那位感知者，都只帶回了這種程度的情報。我傾向於認為散佈魔法生物的主謀中也有神眷者在，而且級別不低，能夠阻撓到感知的作用。”

“所以在進攻時要重新考慮。”盧多特接過話，“看住這個牧場，組織包圍網一次解決。”

“一次解決當然好！”波拉多斯笑了，音色從魔法陣中傳出來有些尖銳，“但是，伊羅爾，說說你的那個猜測。”

“是。”伊羅爾停頓幾秒后，說道，“瘟疫中的魔法生物與陰影生物最大的不同在於，它們奪取的能量不知所蹤，而非陰影生物那樣直接使用能量。我推測，這些能量實際透過某種方式被集中到了一起，地點恐怕就是普蘭神父說的舊牧場，很可能這是為了召喚什麼東西。”

“荒唐！”普蘭神父有些失態地叫道，“這麼多牛羊和人命，堆積起來的能量，都快有一個傳奇級魔法的程度了。如果用來召喚，是想從異界拉來什麼東西？魔龍，還是惡魔？”

“這就不一定了。反正我支持一次解決，但請做足準備，都別馬虎。”波拉多斯嘆了一口氣，“辦不好事情的後果，各位都明白。到時候奧布里陛下追究起來，可不是自己一個人頭，牽連的是整個新教。”

“看來還有不少事要確認。”盧多特沉聲道，“用一周時間來清點各位手邊的人力物力，下次會上決定最終方案吧。”

“我沒問題，伊羅爾那邊呢？”波拉多斯很乾脆地答應着。

“能騰出手。”伊羅爾的回應同樣迅速。還剩下普蘭神父。

“足夠了。”普蘭神父嚴肅地回答着，“就這樣吧。”

傳訊魔法的光芒暗淡下來，魔法陣漸漸變淡，普蘭收起魔法水晶，站在窗邊。

他位於卡塔多中心區的新教修道院內，所帶領的調查團人手也都暫居於此。彷彿是決定了什麼，他推門而出，穿過長廊，到達一個寬敞的房間內。

“召集在各區域巡查的人手。聯繫感知者回來。”普蘭發出指示，同時朝兩個聖騎士招了招手“另外，你們過來。”

兩位聖騎士跟他來到一間相對較小但封閉的隔間，“艾格尼斯在執行特別任務，兩天後你們去這裏接應她。如果沒有發現她的消息，馬上通知我。”

“明白，願龍神庇佑！”聖騎士接到命令，離開去做準備。

“當初把艾格尼斯送到我這裏來，凱恩跟澤卡托特家的兩位小傢伙膽子可真大。”普蘭神父回到窗邊，眺望着卡塔多遠處的綠野。“等這次事情結束，就該好好給你們些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