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路
柔和的風夾雜着清澈的味道，輕輕拂過一望無際的綠色，草木如同浪花般一層又一層搖擺着。
這個季節本該有數不勝數的牛羊在此活動，形成一大片行走的白與黃。但現在只有稀稀落落的幾簇，在草地上緩緩移動着。
約三個月前，艾格尼斯為了調查瘟疫曾來過這裏，但再次看到廣袤的牧場時，依然帶着幾分讚歎，感激龍神創造了這個世界，以及人類對於生存的不懈努力。
數天前的三十四聖所事件不僅在新教內部引發激烈爭論，更是傳到王都，在中央引起軒然大波。好在經過凱恩大主教的努力，皇帝奧布里一世維持了讓新教自行解決教會事務的決定，沒有讓軍隊或者特殊部隊來干涉。
新教調查團目前有多位成員在中部地區調查瘟疫，普蘭神父派艾格尼斯再次到這裏來。除了關於瘟疫，更在於搜尋那個叫阿萊爾的失蹤者，一旦找到，盡量抓獲，必要情況可以直接殺死。
“阿萊爾”，是自己在金石城問詢過的那位倖存冒險者。當時的對話情況還記錄在艾格尼斯的書冊上。儘管艾格尼斯聽說過三十四聖所的種種傳聞，但她相信普蘭神父把這個人送到那裏一定是有原因的，沒想到在這次的龍骨事件中下落不明。一個普通的冒險者不可能在那種混亂情況下憑空從聖所消失，顯然疑點重重，甚至可能與舊教或者異端分子有關，也讓她提醒自己，再次遇到這個阿萊爾時，要做足準備。
接到命令后艾格尼斯立即乘坐由魔法驅動的機械火車，前往卡塔多。
堅固鋼鐵打造的車廂內，裝飾樸素，但設施齊全，載滿食物的餐車不時由乘務員推過，某幾節車廂內還立着書架供人選取閱讀，足夠滿足乘客的各種需要。帝國境內的鐵路系統龐大而複雜，因為在統一前，原本存在於此的四個國家各自修建過許多鐵路。
卡塔多的自然條件優異，所屬區域內有着全帝國最好的牧場，沿途能看到連綿起伏的大片翠綠草地在車窗外掠過，分佈其中的農舍遠遠望去像花朵般點綴其間。
“龍神在上！看這身裝束，您是新教調查團的成員嗎？”正當艾格尼斯眺望遠處時，一個溫厚的男聲從斜前方的座位上傳來。
“我是托曼尼·戈莫，一個小農場主。”聲音的主人站起身，朝修女做了一個禮貌的招呼。
“是。我要去卡塔多。”艾格尼斯微笑點頭回應，藍色的雙眼審視着談話者。
作為農場主來說，托曼尼的裝束並不像一個做農活的人。他大約有四十歲，穿着淡黃色的寬大風衣，繫着黑色領帶，左手邊的口袋裏有一份摺疊好的報紙。
“願龍神保佑我的牧場吧！唉，被瘟疫影響，這幾個月來農場的情況很不好，花銷比以前高許多。不僅得購買藥物，還得定期隔離家畜進行檢查。好在我家場子附近還沒出現過感染的牛羊，但聽說西邊那裏很嚴重，連人也會被感染！”托曼尼唉聲嘆氣，或許是因為看到新教的修女，讓他有感而發，傾訴着苦水。
“神定回應你的虔誠信仰。”艾格尼斯輕輕地整理着自己的修女服，做了一個祈禱的動作。
“神已經死了，那所謂的龍神。”切西克端詳着半截龍骨，一邊操控着飛艇。“舊教相信龍神一定會復蘇並再次降臨，而他們始終在為那一天準備。新教則相信龍神回到了神界，永遠地守護着這個世界，人類和諸多生物應該不斷努力以獲得認可。”
“但龍骨就切切實實地存在着啊，所以我個人更相信，龍神早已死去，這一個事實。芬格斯，你怎麼看？”切西克拿起龍骨摩挲着，又放回一邊，
“無所謂。這種事情你問過好多次了，我的回答也不會變，宗教不是多可靠的東西。”芬格斯坐在特製的擔架上，他的雙腿還在恢復中，特拉多莉在一旁遞給他食物。“團長大人說得對，如果祈禱有用，那殺戮又為何存在。”
“算了，就不該和你倆討論這個。說點實在的，明天我們就能抵達勒斯聯邦境內，入境檢查的東西我準備好了。但是芬格斯，我們直接去聖麟會總部那裏么，不繞路去精靈們那邊看看？”切西克拿着一塊手掌大的帆布，正在擦拭操作台。
“切西克，這種玩笑你少開幾次。”芬格斯淡淡道，特拉多莉則是面露怒色，嬌俏的身軀四周湧現暗系魔法的能量。
“行，那坐穩，繼續加速嘍——”切西克笑了笑，推動了幾根杆子，飛艇的速度一下子上升。
“以步行的速度想去卡塔多，恐怕不知哪一年才能到。”阿萊爾自言自語道。手裏看着買來的廉價地圖，剛走出龍牙鎮不遠。
“嗒——嗒——嗒——”
阿萊爾聽到馬拉貨車的聲音，轉頭張望，是一小支運送貨物的車隊，估計是送往最近的火車站。再次瞟了眼地圖，阿萊爾快步跑向排頭的馬車，“打擾一下！”
車夫回頭低聲幾句，一個男人從車棚里探出身子，“小子，幹什麼！”
“你們是要去龍牙火車站吧，能不能載我一程？”阿萊爾摸出一把銅幣，這是身上最後的錢了。“我也能當個保鏢幫忙看東西，雖然不算專業。”說著展示了一下自己腰間的匕首和捲軸的半邊，遮住上面的新教標誌。
“行。別耍花招，我們可是請了中級冒險者來護送的，你到後面那輛車上去，正好見見他們。”
阿萊爾拉開車棚的側門，坐在靠邊的位置。
“你原本打算一個人走？膽子真大，這附近可是有魔獸的，況且現在是晚上。”一個上半身套着簡易鎧甲的男人看了看阿萊爾問道。
“嗯？到了嗎”邊上抱着一把金屬法杖的年輕男法師掀起帽子，左右環顧。
“可別睡一路，遇到意外怎麼死都不一定。”對過坐着一位女性，腿邊靠着兩把斧子，嵌有指甲大小的紅色寶石，意味着固定魔法。
“我是萊昂，半路上來，請多關照。”阿萊爾想了一個假名，打招呼道。
“硬石頭，扎莫，邊上這位是中階法師埃蒙，對面這位小姐是德娜娜。”扎莫簡短地做了介紹。
“關於魔獸出沒，請問具體情況是？”阿萊爾打探道。
“看來你是不常走這裏的外鄉人啊，這附近晚上經常有土巨鼠，會打洞，什麼都啃的玩意兒，一個就有馬車輪子這麼大。”
“原來是這樣，謝謝告訴我。”阿萊爾點頭表示感謝。
“都抓穩，要加快些了！”前頭傳來車夫的聲音。
“希望這趟順利。”埃蒙打了一個哈欠，又睡著了。
“誰不想順利呢。”阿萊爾集中精神，回顧目前從書頁中收集到的信息，尤其是關於生命力的提煉，那是在抵達龍牙鎮前就開啟的書頁部分，但自己沒來得及細看，結果在小鎮裏的時候又一下子翻出兩頁，有必要整理一下新獲得的信息。
漆黑的夜空下，蟲鳴與馬蹄聲交錯，一切似乎稀鬆平常，但阿萊爾的感知能力卻始終緊繃著。
希望旅途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