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個倖存者

“第三十四聖所的中心法陣遭到破壞，保存的龍骨被聖麟會的人一分為二，其中一半被奪走。多人死亡以及重傷……”凱恩翻閱着木桌上成堆的文件和資料，語氣柔和地念出內容。

比起新教教會的其他同行，凱恩顯得相當年輕有才，剛逾而立之年的他，已經是新教在索坎爾帝國內唯二的大主教之一，總管帝國境內東南轄區的教會事務。

“莫特亞斯還在養傷。那去找普蘭神父來。”凱恩大主教吩咐一旁的隨從。

隨着傳送魔法的藍色光芒閃動，普蘭出現在凱恩面前，行了一禮，“龍神在上，大主教。”

“關於三十四聖所的此次事件，相關報告我已經過目。”凱恩將文件整理成疊，推到一側。“先說說你的看法吧。”

“依在下之愚見，這是由舊教支持的明目張胆的破壞活動。沒想到他們已經如此墮落，和聖麟會這種異端勾結在一起。”普蘭嚴肅道。

“這是事實，此外你還注意到什麼嗎？”凱恩拿起桌上文件中的一份，擺到中央。

普蘭盯着薄薄的紙張，上面記錄著龍骨的情況檢查結果。“上一次對龍骨進行切割的嘗試是一百零二年前，舊教當時最強的神眷者，瑞卡，在第十一聖所進行。他試圖切下那塊龍骨的一部分，與自己的神眷能力結合，來改變與我們新教之間的戰局。然而根據記載的結果，他失敗了，在戰爭中下落不明。那塊龍骨則被舊教的其他信徒帶走。”

意識到凱恩詢問的意圖，普蘭緩緩開口，“大主教，您是說，他們此次行為代表着……”

凱恩站起身，看着桌上的文件。“舊教和聖麟會這次奪走龍骨定有所圖。但故意留下一半，這是一個信號，宣告着他們得到了能切開龍骨的方法。僅靠一把來路不明的短斧就將龍骨成功分為兩塊，恐怕後面有更大的計劃。對於聖麟會那三人的調查進展如何？”

“那個半精靈比較棘手，他而且似乎與那個查雷斯認識，只知道名字是芬格斯·奈。他被關進聖所登記的信息都是偽造的，沒有價值。隨他一起的暗精靈少女是數十年前在精靈聯合聖國幾乎被趕盡殺絕的那一族暗精靈分支，被他收留。而那個穿禮服的暴徒是切西克·勞倫特，達勒斯聯邦國的一個貴族商人。”

“還真是五花八門。”凱恩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踱步照着鏡子。“另外，這次事件中有一名三十四聖所的囚犯失蹤？”

“是。前些日子文圖森林一事的唯一倖存者。”普蘭聞言，回答道。“已經派人在第三十四聖所和周圍鎮子搜索，。目前在三十四聖所的北部出口附近發現了一些痕迹。像是使用魔法晶石的殘留物，但很古怪，比對結果顯示，其中有一部分和聖所禁錮法陣的魔力迴路類似，還有一部分卻很接近初階聖騎士長槍上的固定魔法陣。”

“文圖森林的襲擊者已經查明，有人在那片森林裏使用禁忌魔法，而那伙冒險隊在附近經過，因此被滅口。”凱恩捧起一本書，那是新教的教典。“你把那個倖存者送到三十四聖所的確是穩妥做法，但現在出了變故，記得處理好。”

普蘭點頭道，“昨天聯繫過其他教區的調查團和各城區的當地主教。縮減了調查中部地區瘟疫的人手，轉去搜尋這個失蹤的囚犯。”

“教皇大人那邊我會去應對的。但皇帝陛下和軍隊那裏，恐怕會費力些。”翻看幾頁后，凱恩合上書。“今天就到這裏吧，普蘭神父，或者叫，叔叔？”

“還請大主教注意身份，在下告退。”普蘭低頭行禮，轉身走出門后，傳送魔法的藍光再次閃爍，蓋過了他臉上陰沉的表情。

阿萊爾判斷無毒后，從樹上摘下一些果子，邊走邊吃。為了確保沒有追蹤者，在這個林子裏已經滯留了三天，但比起聖所，至少能自由行動。

當時拿着化為長矛的撒多斯刃，阿萊爾在前往出口的路上又擊倒了幾個守衛后從三十四聖所北部出口成功離開。

不久之後，手裏的長矛各部分逐漸分解為粒子，最終只剩下匕首形狀的實體。這次產生的微粒完全無法再次吸附或者使用，徹底成了如沙子般的殘渣。顯然這把撒多斯刃能消耗阿萊爾分解魔法得到的塵，轉化出其他武器的形狀，當時阿萊爾腦中閃過的是聖騎士長矛，就正好轉化成這個狀態。在維持一段時間后，耗盡塵就會變回原樣。

匕首倒是更容易攜帶，而且阿萊爾用得更順手，割開了不少枝條和分出抓獲動物的肉。當下主要問題在於，逃出了三十四聖所，接下來要前往哪裏。自己現在的身份顯然不再是“普通的冒險者”，而是牽扯到聖所事件的特殊人物，一個“逃犯”。

“新教……”小時候，阿萊爾聽父親講過許多新教的故事。聽到這個詞曾想像出的畫面，是一群虔誠的聖徒在幫助人們，比起口口相傳的刻板舊教，似乎新教代表着新的希望。在索坎爾帝國建成之前，人類國家間相互摩擦不斷，新教信徒們跨越國與國的隔閡，為戰亂中的平民提供了許多物資，即使有被軍隊誤傷的風險。如今新教成為了索坎爾帝國的國教，與人們的生活更是息息相關。

但阿萊爾經歷的這些事完全改變了他對新教的看法。從配合了調查團的審問卻無緣無故被抓到聖所，到囚禁了如此長的時間，忍受暗無天日的生活，阿萊爾對新教完全失去信心與期待，取而代之的是憤恨。

根據陽光和樹木生長的狀態，阿萊爾判斷自己距離聖所方向走出有十幾里遠，必須考慮接下來要前往哪裏。

走出樹林，阿萊爾到達了一個小鎮，從這裏還能遠遠望見三十四聖所的那高大聖堂，穹頂正在維修，搭着外接架子。

小鎮入口處寫着“龍牙鎮”，顯然也與聖所關係密切，面對守衛的詰問，阿萊爾摸出身上的那個“神聖庇護”捲軸，用捲軸精緻的做工和封皮上的新教標記讓守衛相信自己的身份來自教會。

進入小鎮，阿萊爾把裝有小範圍火焰魔法的魔法物品拿去典當，換到一些銀幣和銅幣。即使是這種最低品質的魔法物品，價值也能夠上尋常人家半個月的花銷。至於那個神聖庇護捲軸則留在身邊。一方面還能用來作身份的保障，另一方面，這個捲軸的價值已經高到不像有人會去典當的級別，隨意交出去很可能引來新教的相關人士。

“聽說了嗎？聖所出事了。”“龍神在上，怎麼會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我的好幾個朋友都在裏面工作……”“據說是有人襲擊，你們看，穹頂那邊都損壞了……”酒館裏坐着不少人，雜七雜八地交談着。

購置了一些衣物后，阿萊爾正坐在酒館裏，打探目前的消息，雖然未必可信。

“你們知道文圖森林之前那件事嗎？一整支冒險隊的人全沒了。聽說金石城今年的遊獵盛典都因此推遲。”

“聽說過，講到這個，那支冒險隊是去採集草藥吧，最近中部地區的幾個分省在鬧瘟疫，那邊的城鎮藥物緊缺，到處都有這方面的委託。”

阿萊爾握着叉子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掉了塊豬肉排。

“我二表哥開的就是藥店，據說最近賺的錢，比以往的這時候啊，翻了幾番呢！”一個穿着工裝的大叔提着大杯啤酒，笑道。

瘟疫么。當時參加的冒險隊委託原來是和這個有關。阿萊爾嚼着麵包，同時切下又一塊豬肉。

意識中的書本突然震動，隨後又翻過一頁，阿萊爾目前累計掌握了十三頁。這次湧入腦海的信息是在講生物體內的魔力來源和組成。例如在生物體內直接提取魔力，以及魔法生物的種種構造。

“好像這次的瘟疫跟以前不太一樣，卡塔多你們知道吧，那裏是赫赫有名的畜牧場，結果這一次也發生瘟疫了，死去的牛羊身上都冒出來黑色的油一樣的東西，一被碰到就會也感染上那病！”

阿萊爾回顧腦海中的信息，之前書中提到過黑色的塵與生命力的提煉。這場瘟疫持續了數個月都沒結束，恐怕非常嚴重。去看一看或許能有所收穫。

就決定去卡塔多了。

阿萊爾在桌上留下一些銅錢和一枚銀幣，快步走出酒館。背後的喧鬧聲逐漸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