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花是要護着的
夜空,星子閃爍,圍繞着月亮。
房內,燭火搖曳,倒映着燭台。
丘瑾寧躺在床上,夏被單薄,蓋在身上。
薄被裏,秦初往下。
舌尖輕輕試探兩下,躺在床上的人便打了個冷顫。
秦初無奈的掀開被子,坐到枕邊輕輕撫着丘瑾寧的脖子:“我感覺你不喝酒的時候,越來越不行了。”
丘瑾寧側過頭去,面上緋紅,雙眸迷惘,唇角緊緊繃著,心跳聲半晌平復不下來。
秦初躺倒,把人摟進懷裏:“在我們那裏有一個計時單位叫秒,就是眨一下眼睛的功夫,知道你用了幾秒嗎?”
丘瑾寧忍着還未平靜的呼吸,揪着秦初的衣領,低語道:“不許說-”
“三秒,算了,大方點給你算五秒,咱們成親那晚,你不如喝幾杯酒吧,丘小姐在這方面實在是太敏感,我建議你-唔。”
秦初的話還沒說完,一隻手便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丘瑾寧仰頭,羞惱地咬了一下她的下頜:“閉嘴,再說,我就回府。”
兩人無聲對視,秦初眨了眨眼睛,輕輕舔了舔她的掌心。
丘瑾寧便如觸電一般拿開手,直接背過身子,似是被氣到了,不去看身後的人。
秦初摟住她的腰,小聲哄:“我不說了,睡吧。”
丘瑾寧悶着沒有動。
片刻后,她低聲呢喃一句:“我去洗漱一番,不許再亂來了。”
秦初笑笑:“好,我陪你一起去。”
“不許,你在這裏等着。”丘瑾寧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背後的人,語氣似羞且急。
“好,我哪也不去,就在床上等你。”
夏夜短暫,彷彿才睡了一會兒的功夫,天就亮了。
聽到小丫鬟的敲門聲,秦初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去看枕邊人,丘瑾寧已經不在床上,只有兩根髮絲遺落在枕邊。
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穿戴整齊出了門:“瑾寧呢?”
“丘小姐天不亮就醒了,已經上衙去了,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叫醒小姐。”罐子端來清水,笑盈盈道。
丘小姐太貼心了,主子真是太貪睡了,媳婦走了都不知道。
秦初揚了揚唇:“幹得不錯,以後瑾寧的話就是我的話,讓府里上下都聽吩咐。”
“好嘞。”罐子面露得意,小姐又誇她了呢,誇她幹得不錯。
此時的朝堂上,安國郡主監國。
她並沒有坐龍椅,而是命人把搬來一把椅子,坐在龍椅下方,面朝文武百官。
“國不可一日無君,本郡主受先皇所託,持遺詔擇儲君,今日便把這件事定下來吧,也好早安民心。”
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靜默了一瞬。
隨後便有人站了出來,文臣大多擁護大皇子,武將則擁護三皇子,一時間爭執不休。
“大皇子知人善用,賢名在外。”
“立儲當立長,大皇子眾望所歸。”
“大皇子…”
文臣嘴皮子利索,紛紛列舉大皇子的優點。
武將們說來說去就一句:“末將願擁三皇子為君。”
這時,安國郡主輕咳一聲,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是了,遺詔在安國郡主手裏,女皇遺命是讓安國郡主選定儲君,他們爭再多也沒用,能拿主意的是這位。
安國郡主見他們都安靜了,淡淡道:“本郡主以為三皇子可當大任。”
大皇子揚着頭,一臉得意地跪謝:“多謝皇姑母,本王一定勵精圖治,不負母皇,不負天下。”
大殿裏靜得駭人,有臣子給大皇子瘋狂使眼色,跪錯了,說得是三皇子,不是你。
安國郡主掃了大皇子一眼,看向三皇子:“老三,上來接遺詔,擇日登基吧。”
“謝皇姑母。”三皇子上前接旨,沒有多言,也沒有去看愣在地上的大皇子。
大皇子怔怔回神,不敢置信道:“不可能,皇姑母,您是不是說錯了。”
一定是錯了,明明是他的呼聲更高,也是他的愛妃經常去拜訪安國郡主,交情尚可,一定是錯了。
“林丞相,諸位尚書,本郡主接遺詔的時候,你們都在,先皇臨逝前吩咐了,若有人膽敢不從,格殺勿論,退朝吧。”
安國郡主一臉嚴肅,說完便離開大殿。
她只管把後事安排好,才不喜歡摻和朝堂上的事。
大皇子深吸一口氣,起身看向三皇子:“老三,你何德何能…”
“殿下,慎言…。”有文臣及時制止了大皇子的話,若有不從,格殺勿論,這個時候可不能亂來。
大皇子眸色沉沉,冷冷看了三皇子一眼,甩袖離開。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他才是眾望所歸!
三皇子則一臉泰然,回到王府後才露出一分忐忑來:“愛妃,你說大皇兄會不會生事。”
李側妃接過他手裏的遺詔看了看,緩緩勾唇:“他不敢,也沒有二皇子的底氣。”
三皇子點了點頭,眼神冰涼:“但願他能安分守己,不然誰也保不住他。”
“臣妾恭喜殿下了。”李側妃望着三皇子,眼神閃爍,似是在期待着什麼。
而三皇子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牽住她的手道:“即日起便把後院的那些人都好生打發了吧,朕只會有一個皇后,只要愛妃你一個人。”
李側妃牽了牽唇,依偎在他懷裏,輕輕應了一聲:“嗯,臣妾聽陛下的,大皇子那裏,不必太過憂心,派人留意着就好。”
不同於二皇子有男后和胡大總管等人,大皇子只有一干文臣,若想謀反,沒有人手怎麼能成。
三皇子看似什麼都沒有,卻兵權在握。
回過神來的文臣們也想到了這一點,想想朝堂上的那一堆武將,個個擁護三皇子,又有安國郡主親口擇定,賜下遺詔,大皇子根本無力回天啊。
威王府,大皇子一進門,就看到了等在院子裏的威王妃。
“王爺,朝堂上的消息可是真的。”
“是真的,愛妃,本王大勢已去啊。”
威王妃登時臉色慘白,她握住大皇子的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王爺,還有機會,我們還有機會。”
大皇子一臉頹喪:“什麼機會,求老三饒本王一命的機會嗎?”
他原本以為勝券在握,卻沒想到輸得一塌塗地。
所謂的機會,難道是學老二那樣謀反嗎?三皇子不似女皇,對男后對二皇子尚念舊情。
老三對他又沒多少兄弟情誼在。
“凰女,我這就去找丘瑾寧,帶着她去找皇姑母,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威王妃盯着大皇子,提出一個人。
大皇子握住她的手,神色變了變:“本王去,你安心待在府里。”
對啊,還有凰女,那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即使渺茫也要試一試。
大皇子來到戶部,卻被告知丘瑾寧出衙辦差去了,要傍晚才回來。
他看了眼剛到正午的日頭,心裏有了另一個方向,轉身去了秦家酒閣。
酒閣里,秦初看着不請自來的大皇子,下跪行禮。
“秦小姐快請起,本王來尋你是想做一個交易。”
他的時間不多了,老三馬上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他只有放手一搏了。
秦初面色平靜:“王爺請講。”
大皇子面沉如水:“本王知你與丘瑾寧情深意重,但女子之間到底不是正道,只要你今日退婚,什麼條件都可以提,你喜歡女子,往後京中貴女隨你挑選,你想要權勢,半壁江山給你也未嘗不可。”
他心神慌亂地誇下海口,彷彿自己真的能給秦初一切。
秦初嘴角微抽,這位威王殿下不覺得可笑嗎,這種話他自己說出來敢信嗎?
還給她半壁江山,事成之後怕是會削她半個人頭吧。
“殿下,即使我退婚,丘瑾寧也不會嫁你,所以您還是請回吧。”
大皇子稍一冷靜,皺了皺眉:“待你退了親,只要本王真心待她,許她皇后之位,屆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為何不嫁,你到底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就是。”
秦初神色轉冷:“殿下請回吧,我不會退親的。”
她又不是傻子,何必跟犯傻的大皇子周旋。
大皇子現在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把自己急得團團轉,說話根本不用腦子。
可是別人有腦子啊。
大皇子面色沉了沉,咬牙道:“秦初,女人不過一朵花而已,折了這朵還有下一朵更漂亮的,你當真要為了丘瑾寧得罪本王。”
秦初忍不住笑了:“殿下說錯了,花不是用來折的,是護它盛開的,況且她不是花,也不是任何人的花,她是丘瑾寧。”
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人,不是用來交換的物件。
世間只此一人的丘瑾寧,別說什麼半壁江山了,就是拿天下也換不來。
再說得罪,不是早就得罪了嗎。
大皇子握緊拳頭:“你是不是怕本王秋後算賬,你大可放心,我可以賜你免死金牌…”
“罐子,送客。”秦初懶得跟大皇子費口舌,直接叫小丫鬟進來。
大皇子的話被打斷,看着虎視眈眈衝進來的胖丫鬟,變了變臉色:“不知好歹。”
大皇子被罐子請出門,心頭劃過一絲絕望,秦初不肯退婚,丘瑾寧那邊怕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一直以來都讓他引以為豪的皇子身份,在這個時候卻沒了一點自信。
他腳步沉重地下樓,抬眼就看到丘瑾寧走進酒閣。
丘瑾寧剛走進酒閣,就見一個人突然沖了過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腕。
“丘瑾寧,本王有事相求。”
“王爺先放手。”丘瑾寧掙扎了一下。
大皇子死抓着不放,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旦放手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丘瑾寧蹙眉,看向大皇子身後跟過來的罐子。
一迎上丘瑾寧蹙着眉的眼神,小丫鬟頓時意會,袖子一擼,一腳踹到大皇子的胳膊上。
“哪裏來的登徒子,還不離我家少夫人遠一點。”
大皇子吃痛放手,怒道:“大膽刁奴。”
這時,酒閣大堂里的人都朝這邊張望起來,大皇子見狀,忙低了低頭:“丘瑾寧,隨本王來。”
他說完,轉身出了酒閣。
在外面等了半晌,卻不見丘瑾寧的人影,他正想再進去找,卻被小丫鬟直接拿了一個條凳往門口一擋。
“我家主子說了,瘋狗不得入內。”
裝什麼大尾巴狼呢,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上一個敢強迫丘瑾寧的還是二皇子,現在連個渣都不剩了。
真是不知所謂。
大皇子的臉一陣扭曲,黑成了鍋底:“你們好樣的,好樣的,你們等着。”
罐子朝着他氣急敗壞的背影啐了一口,等什麼等,外面熱死了,她才不等。
酒閣內,秦初一見丘瑾寧,便握住她的手,視線落在她紅了一圈的手腕上:“是大皇子乾的嗎,這個混蛋,我帶罐子去教訓他一頓。”
丘瑾寧牽住她的手:“不必理他,病急亂投醫,垂死掙扎罷了,他若安分,還能有條活路,若再這樣不安分地鬧下去,落不了好下場。”
她回到戶部,一聽說大皇子曾來找過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秦初這裏,怕大皇子為難秦初,所以才匆匆趕來。
好在秦初看着沒事,大皇子還沒有蠢到直接在酒閣里亂來。
秦初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腕:“疼不疼,罐子,快去拿些消腫祛瘀的膏藥來。”
丘瑾寧看着她一臉緊張又擔心的神色,緩緩笑了:“不礙事,你等下回府之後便不要出門了,待三皇子登基以後再說,我怕大皇子胡來。”
大皇子如今無路可走,唯一能掙扎一下的機會就是她這個預言中的凰女了,而能掣肘住她,讓她就範的是秦初。
她擔心眼前這個人。
秦初跟着笑了笑:“沒事,他還能綁了我不成。”
“這人一旦成了喪家之犬,什麼事做不出來,不可大意。”丘瑾寧輕輕搖頭,她在來這裏時也跟戶部告了假,在三皇子登基以前,她都不打算出府了。
倒不是怕,而是沒有必要去冒險,再成為別人手裏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