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幕後的故事

大門重新整修過了，路面修好了，暖氣安裝完了，車間的大門小門也都拾掇好了。院子裏基本上利落了，像一回事了。這些人好像是閑不住。熱力泵房的門前原來是老胡種的菜地。老胡種了點小菜，養了兩隻奶羊，還有一條大黑狗。小日子過得挺滋潤，有滋有味的不願離開這裏。就像待在溫馨的農家小院。

一天李可帶着手下的人把熱力中心泵房門前水泥地以外，廠房東邊夾道的黑土地全都平整了。這片枯黃的菜地變成了黑黝黝的，沒有了生命過的跡象。

簡欣上班后看見一伙人正在那裏忙碌着，過去一看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是一件對老胡很不利的事情。無疑的是減少了他家的蔬菜供應，和別樣的生活樂趣。

老胡對於現在的工作還是挺滿意的，他和簡欣同歲，也是明年就七十的人了。但身體很好，人也很精明。這樣的人還能在這裏工作，看這樣門路還是不淺的，一個荒友也做過這樣的工作，在他六十歲那一年就被辭退了，說是到了這個年齡一刀切。

而老胡竟然干到這個年齡也是不太一般。前天老胡還說：“昨天領導來了，讓給他再干一年，我也同意了，干一年就干一年吧。一個月一千八百塊錢也不錯了，到這個年齡上哪去掙錢？已經沒有人用了。在這幹活也累不着苦不着，挺好。接着干一年吧。”

誰知道事情變化的這麼快，也就是說轉眼間門前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這麼突然。真是意外的事情。簡直是風雲驟變。平整完土地的第二天早晨，兩個人在門前閑聊時老胡告訴簡欣：“這裏的活我不幹了？再幹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掙錢啥是多，啥是少？這點錢不掙也夠花了。算了，就干到這吧。”聽老胡一說馬上就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只是誰也沒有點破。只能安慰的說：“不幹就不幹吧，明年就七十了，這樣幹啥時候是頭啊。”

老胡說：“今天來個人接替我。這個人有一條腿有毛病。”說著學着那個人的樣子，原來是K型腿的瘸子。

通常接替的人都是八點鐘交接。簡欣等待着這個人的到來。時間已經九點多了，來了一輛白色的轎車。直接開到了泵房門前。從車裏先下來一個身材不算高的小夥子，接着是一個矮個子的有些瘦女人，那位來接替的人有些費力地從轎車裏出來。就在這時那位熱力管區的李主任也騎着自行車來到了，打了招呼直接去了泵房。

本來已經清靜了的禮拜天又突然熱鬧起來。

看樣子三個人在泵房進行了交接。過後老胡過來跟簡欣說：“來的人看見了吧？腿腳確實有些問題。”簡欣說：“這個人對於這件工作明白嗎？”“看這樣不太明白，我給他講解了一會。等一會我就開始搬家了，這輩子的打工就算結束了。”

此時的老胡心情一定不會太好，明明還可以在這裏堅持一年，到古稀之年才解甲歸田。無奈突然變化的事態攪亂了他的如意打算。泵房門前的菜地被夷為平地了，這是他自己的力量所不能阻止的，因為這些黑土地不屬於熱力中心，而是屬於這個公司的老闆，人家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沒有商量的餘地。菜地沒有了，羊和狗也沒了安置的地方。老胡引以為自豪的每天一斤羊奶的幸福生活也沒了。既然這樣還留在這裏幹什麼？現在的狀況是這塊地在寒冷的冬天也沒有什麼用途，要想干蠻可以挺到明年開春。為什麼這麼著急的辭去了工作馬上就要走呢？很可能是隱含的一怒之下跟熱力中心的主管提出了辭職，

耐着老面子馬上就同意了，並調配了人員。

老胡含着這口怨氣一個字也沒有吐露出來，沒有發牢騷，看這樣還是很明智有些涵養的。事情突然，雖然一點招呼也沒打，突然把一塊很好的園田地給移為了平地，但你並沒有拒絕和反駁的理由，只能心照不宣。

老胡兩口子左一趟右一趟的往家折騰着東西。老胡開玩笑的說：“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些破爛。”簡欣同樣的打着哈哈：“還是家值萬貫，有啊，越多越好。”夫妻兩個人一邊笑着一邊推車走去。九歲的小孫子坐在車上嚷着：“快點蹬吧。”老胡也一屁股坐在了三輪車上，他的老伴不緊不慢的蹬着三輪車離開了這裏。

和新來的人很快地就混熟了。還是站在大門口兩個人聊了起來。那人問道：“老師傅今年多大年紀了？”這個人說著很禮貌的話，然而簡欣最煩的就是這句話，就不願意別人稱呼自己為老大爺或是老人家老師傅之類的話，在心理上總覺得自己還不老，看這樣實際上已經是被別人認為自己很老了。要不然怎麼都會這樣稱呼自己呢？一個人看錯了年齡，那麼多人都看錯了嗎？不會的。簡欣趕緊說：“今年六十九了。”那個人略一沉思問道：“您是屬虎的？”簡欣點了點頭。那個人說：“您比我大了十二歲，整整一倫。我也是屬虎的。”“噢，咱倆是一個屬性。你以前做過這種工作嗎？”“做過，這不是剛調過來。”“一個月給開多少錢啊？”“兩千四，黑白天在這，聯軸轉。”簡欣一聽不免一愣。老胡才給開一千八百元錢，而給他卻開了兩千四百元錢。這可真是前後腳，一個剛走，一個剛來。走的人搬家還沒有搬完。工資怎麼差這麼多？差了六百元錢，比老胡的工資多了三分之一。不可謂差距不大。

然而在印象中老胡和熱力公司的領導混得還蠻不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就是說暗箱操作竟然有這麼大的貓膩。

老胡的家當是真多，左一趟右一趟，沒完沒了，仗着身體好，要不然早就累趴下了。特別是籃球運動員出身的妻子看外貌文文靜靜的一個賢惠的女人竟然是那麼能幹，一直是她蹬着三輪車，老胡和小孫子是一個等級，都是坐車的人。而年老的妻子卻像駱駝祥子一樣樂此不疲，一趟接一趟。

這是不是多虧了老胡養的兩隻奶羊，是羊奶讓他們身體這麼好。趕上不巧的是他們有車的兒子在這關鍵的時候把右腿扭傷了，什麼活也幹不了。另外用三輪車搬家也有些好處，就是東西分得清楚，哪些東西運到自己家裏，哪些東西運到兒子家裏。省得來回的倒騰。

就這樣一直搬了三天。白天運走幾次不太清楚，簡欣每天晚上幾乎都能見到還在忙碌的老兩口。

簡欣最後一次看見他們的時候是在晚上六點鐘以後，天都大黑了。老胡蹬着三輪車，老伴和小孫子坐在車裏徑直的騎了進去，路過窗戶的時候沖簡欣擺了擺手，算是打着招呼。

簡欣走出樓房，看見老胡兩口子正在往車上裝東西，因為是在熱力中心的房門前，簡欣也沒有過去。

忙碌了一個小時的光景，老兩口帶着孫子停在了電子拉門前，簡欣趕緊過去開門。簡欣打着招呼說：“這東西是真不少啊？”“快了，馬上就搬完了。”簡欣不得不說：“下次來最好是白天來，你看現在樓上的燈還亮着，領導還沒走。”

老胡的老伴是一個非常機敏的人，馬上接過去溫和地說：“就怕有什麼不好，你看這些袋子口都是敞開的，就怕影響你的工作。”

簡欣沖她一樂：“趕緊走吧，天都大黑了。”

老胡的老伴比很會說話的老胡話語還厲害，而且說的都是十分緊要的話語，一點廢話都沒有。聽見老胡的老伴對簡欣說：“你看這些袋子口都是敞開的。”的時候簡欣就想笑。袋子口敞開能說明什麼問題。假如說往外面帶東西，先把東西包裹好放在袋子底下不就可以了？問題是這個有些上了年紀的女人是真會說話。”簡欣笑了一笑送他們出去了。

一輛白色的轎車在夜幕下停在門前鳴了一聲喇叭，過了一會又鳴了一聲喇叭，簡欣一看這是要進到院子裏來。趕緊出去，車裏的司機沒有從車裏出來，好像是等着給開門。簡欣站在門前沒有動彈一直看着轎車，心想這位司機怎麼這麼沒有禮貌？起碼得出來說明情況，就這樣鳴着喇叭誰知道是怎麼回事？看見簡欣站在那裏沒有開門的意思，司機從車裏出來。原來是一個身材不高的小夥子。向大門這走來。簡欣主動的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我爸是剛到這看泵房的，給他送點飯。”簡欣對他說：“你帶着手機吧？”“帶着。”“下面我說，你把我的手機號碼輸進去，再給我打過來。下回來的時候你用電話顯示一下就行了。”

相貌很文靜的小夥子張嘴說道：“謝謝大爺。”簡欣問道：“小夥子你姓什麼？”“大爺，我姓張。”

小夥子高高興興的開車進去了。

這樣一來，來來往往就方便了。簡欣一看電話就知道小夥子來看他爸，或是給他爸送飯來了。在屋裏就可以給他開門了，進去后把門關上，走的時候開門送走了再把大門關上，兩邊都方便多了。

有一天也是挺晚的時間小張他爸送他媽走，兩個人停在大門前，小張他媽上台階上來敲門，簡欣出去看怎麼回事。簡欣問道：“這麼晚了還出去幹什麼？”“師傅，不出去不行啊，家裏還有一個八十五歲的老人呢，晚上離不開人。”“那趕緊回家吧。哎，師傅，你把我的手機號碼輸到你的手機上下回就方便了，你一按我就知道你要出去。那多省事。”小張他媽說：“我說每回出來我兒子就按一下電話，我問他你給誰打電話呢？他說給門衛的大爺打電話，他不接，一看見電話號碼就知道我要出去。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聰明，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比咱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聰明多了。”簡欣心裏說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呢？哪是他想起來的辦法，是我教給他的。這種事情怎麼能解釋呢？解不解釋有什麼用呢?。

從第一次的接觸看，看泵房的兩個女人，兩個男人相差的是太遠了。有很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