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哎,我們幾時再見吶?
蘭茳街道每逢三六九是趕集日。
農曆七月十三這天,陪爺爺奶奶吃完早餐的魏小妙,告別了兩位老人,和背着小書包的米童出發。
老兩口站在場門口,目送孫女順小路下去,眼中滿含不舍。
這一走,等她再回來,估計就到過年了。
正是農忙時,哪怕是趕集日,沿途遇到的村裡人也寥寥無幾。
偶爾會有自行車從身邊騎行而過,兩人也超過了步行的幾人。
魏小妙挽着他胳膊,使勁掐了掐,俏臉含煞:“您再給我作繭自縛!”
倒吸口涼氣,米童強忍肉疼,訕笑着撓了撓頭。
“哼~又裝鴕鳥!”魏小妙輕哼一聲,想起他這兩晚的做法,就來氣。
重新找床被子也就罷了,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像蠶繭一樣是什麼鬼,也不嫌熱,她又不是吃人的妖魔鬼怪。
鬱悶的她將自己也包裹在被中。
能睡四人的土炕,兩隻蠶蛹緊挨着,只露出腦袋,大眼瞪小眼。
虧她在乾媽面前扔掉面子,跑去陽坡房,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沒有在國道擋車,兩人一直漫步到蘭茳。
街上的人並不多,零零散散的行人大都腳步很快,完全沒有多逛的心思,買好了要買的東西就走。
只有一些青少年在來來回回閑逛。
蘭茳的街道,兩側幾乎都是低矮的平房,只有臨近下街的道班,也即是公路養護站,裏面有兩棟不高的樓房。
“大舅是不是快退休了?”
米童問:“你大舅還是我大舅?”
魏小妙氣道:“是咱大舅!”
“哦,大概明後年吧。”
“這都到門口了,那要不要去看看他?”
米童搖了搖頭:“等我成績上去了再說,現在去指定要挨罵。”
自家大舅就在公路養護站工作,初中期間可沒少去道班玩。
大舅疼他歸疼他,該罵的時候可一點不含糊,小時候就因為白酒醉酒,罵的他再也不敢動白酒。
“那非等到猴年馬月不可。”魏小妙暗自嘀咕。
相比市裏的街道,蘭茳顯得又破又舊,沿街的商品也沒有那麼五花八門。
買了兩個雪糕,邊吃邊逛,不長的街道,兩人卻是走了許久。
今日的魏小妙,話語格外的少,一手挽着身邊人手臂,一手雪糕,目光在兩側攤位掃來掃去,神色中卻不見絲毫感興趣之色。
上街口遙遙在望,國道對面停着兩輛麵包車,跑車的司機在車旁抽煙靜候來客。
挽在肘腕處的縴手,悄然滑落到手掌,隨之將其牽起,五指緊扣。
米童沉默的往前,行至國道邊,停下腳步,扣緊了掌中的柔荑。
看着驚訝的少女,柔聲道:“到了市裡,除了在學校和家裏,千萬不要離開向姐的視線。”
魏小妙神色中閃過一抹失望,悶悶不樂的小聲道:“哦。”
“你……”
噠噠噠的三輪車順着國道行駛而來,拐進上街口,帶着一些塵土,進了蘭茳街道。
車頭雙人座上,頭戴帽子的身影回頭看了一眼國道邊,在三輪車於上街菜鋪停下時,跳下車鑽入了其中。
兩人收回目光,魏小妙神色有些異樣,緊了緊玉指看向不見喜怒的少年。
只聽他接着道:“你學習一直都好,但也不要因此鬆懈下來……”
一把捂住喋喋不休的嘴巴,
魏小妙氣道:“您就不能說點其他的?”
輕咬唇畔玉指,咫尺之間氣呼呼鼓起的俏臉,剛出籠的水晶包般晶瑩。
深呼吸中,空着的左手攬過纖細的腰肢,將少女擁入懷中,兩人身體不禁一僵。
少頃。
魏小妙從錯愕中回過神,鬆開緊扣的手指,雙手緊緊抱住身前的少年,埋首在其胸前,聆聽撲通撲通的亂跳。
來往行人異樣的目光,指指點點,於此時的兩人都變得無關緊要。
誰也沒有再說話,靜靜體會不同往日的相擁。
“蟠龍、粟縣,抓緊坐上走……”
好景不長,對面司機的吆喝聲,打破了彼此的寧靜。
“您這兩天是不是故意的?”
“去坐車吧。”米童輕聲道:“我就不過去了。”
聞言,魏小妙雙手摟的更緊,勒的米童倒吸口涼氣。
僅僅一剎,她便鬆開了懷抱,嬉笑着看了看左右車輛,向對面跑去。
隔國道相望,少女大喊:“哎,我們幾時再見吶?”
米童笑容燦爛的揮手。
魏小妙不禁翻了翻大眼睛,想起他應該沒看過那部電影,也便不再糾結。
……
“不需要等到春暖花開日。”看着麵包車遠去,米童喃喃道。
國道邊是一排長方體石質小路樁,刷着上紅下白的漆。
半蹲在其上,米童抽着煙。
這兩天,他默認她的親近,可他也不敢讓她太過肆無忌憚。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的真心,換來的不該是對她身體的慾望。
一切,都需要時間去沉澱。
扔掉煙頭,米童起身去上街。
找到街邊的那家菜鋪,平復了一下呼吸,米童走入其中。
“美女,拿兩斤蘋果。”
“哎,等一下。”
忙着整理菜箱子的女生回了句,回頭看了眼不由笑罵道:“米老二,我還以為真是買菜的,你啥時候回來的?”
“怎麼,我就不能買菜啊!”
笑呵呵看了眼靠在櫃枱前,頭戴米白色棒球帽的女孩,米童輕聲道:“好久不見,姜舒書。”
帽檐下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大眼睛珠子一般晶瑩剔透,挺翹的小鼻子和小嘴巴,湊到一起顯得年齡格外的小。
紅條淡粉色短袖,搭着淡藍色鬆緊棉麻九分褲,襯托的身材玲瓏有致,不大的小胸脯和挺翹的嬌臀,以及一米六的身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個初中生來着。
“米寶寶,好久不見啊!”
脆生生的聲音也帶着娃娃音,沒有絲毫小奶音嗲嗲的感覺,鬼鬼的滿是機靈勁。
米童笑道:“是啊,三年了,怎麼你還是一副沒斷奶的小模樣?”
“斷不了咯!”
擦了個黃瓜遞給米童,劉嵐道:“老譚和梁銳兩個,過會兒應該也就到街上了。”
米童愣了一下:“你們約好的?”
“聯繫不上你,聽說你去打工了,他們幾個平時不忙的話都會來轉轉。”
接過黃瓜,米童直接咔嚓咬了一口,也沒管到底臟不臟。
幾人都是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學,只是畢業后的去向各不相同。
他和劉嵐去了鎮上的蟠龍中學,一個文科,一個理科。
姜舒書和梁銳,都補習了一年,一個擦邊進了一中,另一個則是二中。
老譚譚正紅直接讀了中專。
“我媽讓我去四中補習,你是準備再讀一年還是?”
劉嵐搖了搖頭:“我填的是省會那邊的大專,準備直接去。”
“也行啊,早點出來早掙錢。”
蟠龍中學的高中部沒幾個班,高三也就兩個文科和兩個理科班,劉嵐平時學習也認真,可惜成績也就那樣,高考考了380多分。
劉嵐點頭道:“我也這樣想,反正也學不進去。”
兩人聊着天,姜舒書除了最開始的問候,在一旁聽着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家裏距街上本就不遠的老譚和梁銳也趕了過來。
譚正紅和劉嵐個頭差不多,都是一米六五左右,一起留着短髮毛寸,跟假小子差不多,不過如今臉上沒痘痘了。
一米七的梁銳,方臉盤子,身體不算胖,卻給人方方的感覺。
兩人見米童也在,不由笑鬧到了一起。
劉家菜鋪中,桌子後面只有一個椅子,幾人也就或蹲或站在地面上。
譚正紅坐到櫃枱后,手撐着下巴笑道:“你不是去打工了嘛,兜里應該鼓鼓的,不意思意思?”
米童道:“行啊,你們都要喝什麼?”
“可樂、汽水,AD鈣。”幾人都沒有客氣,各自報出了名稱。
“嗯,那你們等等。”
米童說完就出了菜鋪。
走了走,點了根煙眯眼深吸一口。
直至抽完,買好東西后回到菜鋪,幾人正有說有笑的閑聊。
將飲料遞給幾人,米童掏出煙給梁銳扔了一支,兩人蹲一起抽了起來。
再次見到姜舒書,米童發覺自己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好像完全找不到兩人之間共同的話題是什麼。
“哎!曾經多好的小男生啊,去了趟蟠龍都學會抽煙了。”姜舒書嘖了嘖嘴,滿臉唏噓,娃娃臉笑容不減。
米童笑着點頭:“你要不要來一根?”
“好啊!”
姜舒書真就接過了煙,橫在小鼻子下聞了聞,噙在口中也不點着,吧唧吧唧吸個不停,惹得幾人不由失笑。
梁銳憨笑道:“這煙很貴的好吧,簡直是浪費。”
“有多貴啊?”姜舒書拿到手中好奇的打量,也沒看出什麼不同。
“這就要問你家這位了。”
“……”
能不能好好說話,你自己想搭話就直說,少拿我開刷好不啦!米童心裏誹謗。
對於梁銳喜歡姜舒書這事,其實幾人都清楚,只是兩人沾親帶故,雖然比較遠但之間總差着輩分,姑侄的關係都知道他們間不可能。
……
幾人聊了會,便出去逛街。
劉嵐需要照看鋪子,反而去不了,只能作罷。
人手一個雪糕啃着,在街上不多的大叔大嬸中穿梭。
大太陽下,只有戴着帽子的姜舒書最輕鬆,也最活潑,東悄悄、西看看,總能找到讓她感興趣的事物。
轉到中街,譚正紅笑道:“我和梁銳再轉會兒,你兩不行去爬山吧。”
聞言,米童沒什麼反應,沒答應也沒反對,由姜舒書自己去選擇。
去不去對他來說,都沒啥影響,有些事情或許也可以藉此說清楚。
“這不好吧。”
姜舒書看了眼不說話的米童,也不知他什麼意思,遂說道:“扔下你們兩個逛街,多不好意思,要不咱們四個一起上去玩吧。”
梁銳推着姜舒書的背,把她往中街路口推,憨笑道:“快去,快去,誰喜歡給你們當電燈泡啊!”
“那……”
姜舒書看米童:“咱們走?”
“嗯。”
告別了譚正紅和梁銳,兩人順着中街路口往上,穿過國道往上是座廟。
山是土山,到處都是杏樹和柳樹之類,佈滿雜草的小路,踩上去也濺不起多少塵土。
一路摘着不算多好吃的杏子,這時候杏樹上掛着的杏子已經非常少了,味道也沒了初時的那般好。
爬到高處,環顧山下國道邊的街道,明顯看起來小了很多。
許是爬累了,姜舒書坐在一顆杏樹下邊。
“米寶寶,你的話比以前少了,好像也沒有那麼開心了。”
米童笑道:“我覺得還好啊。”
姜舒書輕聲笑道:“我們不是說好半個月一封信嘛,你高二快結束的時候怎麼突然就不再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