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決鬥仲裁
訓練場上,冷風呼嘯黃色翻滾,空氣中充斥着肅殺的氣氛。
劉余年看着場地中央相互對峙的兩伙人,眉頭微皺。
雖然是為了防止聖城新生成員被外部力量腐化,高層默許聖城學員與部落士官之間的對立,但軍隊內部完全割裂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過割裂問題可以之後再想辦法進行緩解,現在應該重點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想到這裏,劉余年站到兩伙人中間,輕咳幾聲,然後說道:
“今天把大家叫到這裏來主要目的是進行個經驗交流,因為之前有學員反映教官教導與自身學習進度不匹配,想要提意見也不知道用什麼方式。”
“說實話聽到這個我很欣慰,說明我們教官教的很用心,知道學員基礎不牢故意放緩教學進度,而我們學員也很有上進心,學習進度遠超教官意料。”
“吧啦吧啦。”
劉余年開口的瞬間,那莫名熟悉的語氣讓樊平精神有些恍惚,記憶中開學典禮永遠都在喋喋不休的校領導逐漸與眼前講話的身影重合。
然後那清晰的話語便化為無法識別的低喃雜音,樊平的大腦被毫無意義的話語塞滿,思維開始變得凝滯,腦袋不受控制的左右搖擺,眼皮沒了約束在上下打架,耳邊似有惡魔發出誘人墮落的低語:
“睡吧睡吧,勇敢遵循內心的慾望,陷入沉睡吧。”
就在樊平已經無法抵住誘惑即將陷入永眠之際,意外突然出現。
“營長閣下,你的意思是要我們站在這裏接受非信者的審查?”
聖城那邊突然站出來個黑髮棕眼的青年,直接打斷了劉余年的講話。
事態相當畢業典禮校長在台上正講着話呢,台下突然竄出來個學生搶過話筒。
聞到八卦氣息的樊平瞬間有了精神,順手還搖醒旁邊已經睡着的成大吃。
睡什麼睡,起來看樂子。
“不,這不是審查,只是雙方充分交流意見。”
劉余年眉頭緊皺,然後暗地裏用眼睛瞪視了青年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對方不要把事態擴大。
然而青年卻是完全不給劉余年面子,直接駁斥道:
“這就是審查,是非信者對神之子民的挑釁,是對現行軍隊秩序的顛覆。”
“劉凱,你到底想幹什麼?”
見青年完全一副煽動情緒想要把事態擴大的模樣,劉余年臉色難看,直呼青年姓名。
“營長閣下,我只是在這裏表達我們的意見。”
作為神之子民,還是神恩家族的一員,劉凱的驕傲絕對不允許他站在這裏接受非信者的質詢,即使這場質詢被包裝成經驗交流也一樣。
而聖城老學員們也都相當默契的站在劉凱身後,用行動來表示對劉凱話語的支持。
其中行動最激烈的莫過於樊平等人的教官蕭遠,此時正被四人死死壓制,不讓其搗亂。
相當自然的無視掉自家陣營中不和諧的因素,劉凱直視劉余年的雙眼,繼續說道:
“營長閣下,虛假的掩飾毫無意義,我們都是士兵,那麼現在就按軍隊裏的規矩來,我申請決鬥仲裁。”
說完,不顧劉余年鐵青的臉色,劉凱衝著非信者那邊狠狠瞪了一眼。
旁邊圍觀的樊平發現矛頭突然轉移到自己這邊,頓時便斂起笑容,本能的向旁邊挪了幾步。
然後他便發現劉凱的視線也隨着自己的移動而轉移,完全就是固定在自己身上。
有一說一,現場九十多號人圍觀,這個人憑什麼就盯着自己不放,感覺有被針對到。
樊平看向旁邊還處於睡醒迷茫期的成大吃,身體果斷靠向另一邊的石毅,小聲詢問道:
“小毅,那個決鬥仲裁是什麼?”
“老大,是聖城軍隊裏的習俗,以前軍隊執行任務發生分歧的時候,軍隊的領頭者會以聖神名義舉行決鬥,讓聖神從決鬥中指引出勝者,而勝者也會擁有主導任務的權力,後面軍隊內部如果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會默認以這種方式解決。”
“是先丟個白手帕,然後兩邊拿着神賜之箭biubiu互射那種嗎?”
石毅詫異的看了樊平一眼,不明白樊平說的那種奇怪的規則是從哪裏聽來的,不過他也沒有詢問的打算,而是繼續解釋道:
“決鬥仲裁要求是點到為止,正常來說參與方都是赤手空拳,其中一方將另一方擊倒在地十秒以上無法起身就算勝利。”
“懂了,就是摔跤啊。”
樊平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明白了決鬥仲裁的本質。
說白了決鬥仲裁就是異世界版本的摔跤比賽,並非那種堵上性命生死無論的決鬥搏殺,參與者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想到這裏,樊平頓時長舒了一口氣,腰板也隨之挺直起來,然後順着劉凱的視線,將兩隻眼睛睜到最大,狠狠回瞪回去。
與此同時,注意到樊平的反應,劉凱亦是冷笑着走了過去,並且在這個過程中緩緩取出了腰間的佩劍。
此時除了成大吃和石毅外,樊平周圍一圈已經成為了真空領域,顯然劉凱這種針對性異常明顯的做法打消了其他人想要出頭的意思,死貧道不死道友嘛,既然有人在前面負重前行,那麼作為同伴就要理解他,然後隱含熱淚在後面享受歲月靜好。
“看你的樣子你是同意決鬥嘍?”
劉凱將劍尖搭在樊平肩膀,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儀式,但樊平還是從劉凱的表情中感受到一股濃濃的不屑。
見狀樊平的情緒立馬就上來了,動作也是不甘示弱,掏出匕首往前走了幾步,學着劉凱的樣子將匕首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
“決鬥就決鬥,等會可別哭着找媽媽,我跟你說,我當年可是人送外號寶寶殺手。”
說完樊平揚起了頭,給劉凱比了個蔑視的眼神。
想當年自己以大班之齡降臨小班,成為二十多號人的扛把子,要不是第二年上了小學,自己的威名還可以持續兩年,成為幼兒園裏永恆的恐懼。
而另一邊,看着面前樊平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甚至還把臉伸過來的欠揍模樣,劉凱眼角瘋狂抽動,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動手的衝動壓制下來。
在來之前劉凱已經收集過樊平的情報,雖然看似行動有些不着調,但他的每個行動都是在規則允許之內,並且會利用規則建立自己的優勢。
比如說之前,利用軍官身份的特權直接拿出武器控制住場面,後面更是利用學員身份提出審核請求。
再比如說現在,如果剛剛劉凱控制不住自己情緒貿然動手,必然會在接下來的交涉中陷入劣勢,甚至反被拿捏,別的不說,光是突然襲擊軍隊軍官這一條就能讓劉凱喝一壺。
想到這裏,劉凱強壓住內心的情緒,咬牙切齒的說道:
“很好,那麼這場決鬥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啊?決鬥還要有代價?軍隊之中不是禁止賭博嗎?”
聽到有代價,樊平相當從心的後退一步,然後皺着眉頭嫌棄的望向劉凱,那個樣子彷彿是在說自己是好士兵,違法亂紀的事情絕對不幹。
劉凱不得不承認,樊平的挑釁功夫相當了得,就在剛剛他下意識就想把劍抽出來削了眼前的可惡小人。
好在之前的鋪墊讓劉凱稍微有了些免疫力,在最後時刻成功控制住自己的雙手,沒有真的把劍拔出來,可以開口而不是動手交流:
“這不是賭博,這是祈求聖神神意的決鬥,作為決鬥參與方需要展現自己的誠意,為此我們獻上審查的權力,而你們也要獻上相應的代價,這是對聖神的虔敬。”
懂了,有點像拜神祭品,講究的是一個心誠,所以這個決鬥仲裁不會是從哪個宗教儀式里改過來的吧。
樊平點着頭,確信裏面沒有什麼貓膩后,便直接說出自己的價碼:
“這樣啊,我壓上我的士官身份,怎麼樣?夠不夠?”
“老大,等下——”
而旁邊的石毅剛想開口,便被樊平用眼神阻止。
將自己的士官身份作為代價是樊平深思熟慮的結果,坦白來說,樊平目的是在聖城生活,從而尋求更多的機會,其中士官身份並非是必須的,要知道成大吃的士官身份還自帶兩名家屬名額沒有滿,即使自己沒了士官身份也可以頂着成大吃家屬的身份留在聖城,甚至在聖城裏家屬身份還比士官身份更加自由。
而拿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去賭自己需要的東西,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啊,簡而言之就是白嫖,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夠錯過。
想到這裏,樊平眼神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拍了拍石毅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緊張,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只不過樊平並不知道,他的表現卻讓對面的劉凱更加憤怒。
又是這樣子。
劉凱在心底怒吼着。
其他非信者在遇到神之子民或者涉及到聖神信仰時,眼神中至少還帶着敬畏,但劉凱卻無法從樊平身上感受到這些,彷彿聖城身份甚至聖神信仰在他眼中都無關緊要。
劉凱之前只是抱着教訓非信者以及展示神之子民力量的心態,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現在他只想用最徹底的方式去摧毀樊平,因為樊平的存在就是對於他自身堅持與信仰的否定。
於是,無法遏制心中怒火的劉凱根本不給樊平反悔的機會,在得到同意后便直接開口宣佈:
“卸甲止兵,以聖神的名義,仲裁開始。”
說著,劉凱將手裏的佩劍插到地上,然後後退三步,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樊平,似乎在發出邀請。
見狀,樊平也是後退了三步,然後拍了拍成大吃的肩膀,說道:
“大吃,上吧。”
“???”
成大吃迷茫的看着樊平,不知道現在是啥情況,不是說好看熱鬧嗎,怎麼突然就要動手了。
“???”
劉凱冷眼旁觀着這出鬧劇,就是這樣,小丑展示的無能醜態越多越好,唯有這樣,等到自己勝利之時摧毀的才會更加徹底。
“???”
石毅似乎明白了什麼,偷偷拉了下樊平的衣角,小聲說道:
“老大,決鬥仲裁參與者是要兩邊的首領。”
“什麼首領不首領的,我們之間都是同志,身份是平等的,沒有領頭者。”
樊平抬頭挺胸,回答的那叫理直氣壯。
“但你是我們的老大啊。”
“那只是稱呼,無關地位,現在成大吃就是我們臨時首領,所以大吃,去吧。”
說完,樊平拍了拍成大吃肩膀,示意對方行動迅速點,在對方反應過來前造成既定事實。
可惜成大吃沒有意會樊平的意思,反而由於剛剛的睡眠被突然打斷,大腦還在處於蘇醒前的混沌狀態,外部指令無法有效輸入。
見狀樊平只能無奈發出成大吃專屬強制激活指令:
“大吃,打趴他回去開飯。”
檢測到“開飯”關鍵詞,成大吃那雙渾濁的眼睛迅速恢復神采,繼而散發出耀眼的光彩。
然後成大吃怒吼一聲向前衝去,目標直指劉凱。
而劉凱看着向著自己飛奔而來的巨大身影,眼神中充滿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