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鏡像中的你(2)
suri有些出乎意料地對上他的視線。尾音上揚,說話者對於自己的分析具有極度的自信,並難以避免地產生沾沾自喜的自我肯定。這個男人十分相信自己所得出的結果,極少乃至從不會產生懷疑——一個極具侵略性的主宰者。而向她說的這聲“然後”,沒有重音,雙眉上挑,在suri的認知里,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一種邀約,邀請她和他一起加入這樣遊戲——顯然對他這樣的人而言,對於選擇遊戲的參與者絕對是寧缺毋濫的挑剔。他寧願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舞,也不願去嘈雜的特拉法爾加廣場上和愚蠢的遊人們拍照留念——哪怕那會讓他很出名。他從來都不屑出名。而suri對於這樣的人,從意識中就有種共鳴般的親近。
所以,當sher1ock.ho1mes給她簽發一張“他看得進眼裏的人”俱樂部的通行證的時候,從某種程度上說suri覺得她應該受寵若驚。
事實上她也並沒有拒簽的打算。雖然在今天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但是事情進行到現在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反感,所以在花了近5秒——這對她而言已經足夠久——在解讀偵探的表情語義並完成上述分析之後,suri很配合地微點了一下頭:“然後他並沒有把自己給餓死.這意味着一直有人在養着他。不太可能是父母兄弟——看見了嗎,當我提到這幾個名詞的時候,他抿了一次嘴,典型的不屑的表情,可見他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好——或許他們也都認為他是一個失敗者而與他斷絕了來往。他這麼多年來都被照顧得很好,顯然這個女人十分深愛他。但是最近有事發生了,也許是我們賢惠的妻子終於忍受不了鄰居的閑言碎語,也許是孩子們已經長到足夠大,會指責他們的父親的名聲讓他們抬不起頭,或許是妻子看上了另一個更有出息更適合她的男人……”
“閉嘴!你什麼都不知道!”一直沉默的投彈手卻在此時突然咆哮起來,重重拍着面前的桌子跳了起來。
兩邊的警署人員立刻上前將狂暴的犯人制住,把他按回椅子裏。
“你看起來非常生氣。”suri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臉,“這麼說你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有了私情,而你失去了唯一一個對你有信心站在你身後的人。這就是你決定要把這個城市炸上天的原因。你想讓他們知道只要你想,你能操控千百萬人的生死,而且你能把蘇格蘭場玩弄在手中——這些英國人民眼裏的守護者。垂死掙扎,是嗎?”
犯人突然不再掙扎,抬起頭看着滿屋子瞪着他的警察笑了起來,“無所謂。你知道你可以坐在這裏,從每一根頭髮中分析我,但是你只能在爆炸發生的時候才會知道這枚炸彈到底在哪。這不是很有趣嗎?”
“讓你那該死的有趣去死吧!”lestrade終於忍不住大怒,上前一把拎起嫌疑犯的領子,“告訴我們地址!”
回答他的是投彈手囂張的大笑聲。
“我們的內部推斷是什麼?”看了一眼滿臉不用任何分析師都能解讀的輕蔑表情的嫌疑犯,進來后只說了三句話的mycroft終於開口說了第四句話,成功抑制住了探長繼續飆升的怒火。
“根據我們的心理側寫和作案動機調查,我們認為案犯會將爆炸點選在標誌性建築且遊人密集處。倫敦眼,白金漢宮,倫敦塔等地都有嚴密的警衛防範,並且我們連夜調集的攝像錄音帶沒有顯示出任何可疑點。”anderson如實回答。
donovant即使地接了上去:“所以我們把地點鎖定在倫敦的廣場。廣場上人流巨大,警衛設施又差,有很多攝像頭沒有涉及的死角。”
“wrong!”sher1ock完全不客氣地打斷她,“這就是你們的側寫結果?很好,沒有抓住任何重點。lestrade,我建議你馬上解僱你的側寫師,這會為你節省一大筆沒有必要的開支,並且讓蘇格蘭場那慘不忍睹的破案率好看上那麼一點。”
“freak,你沒有權利——”
“不,聽他說.”lestrade阻止了sa11y.donovant,同時示意sher1ock繼續,“繼續,sher1cok.”
“廣場人流眾多使之成為理想的爆破地點,但這也會成為投彈手致命的弱點。任何人都無法做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安裝一個重型炸彈而不被注意。如果不想在沒成功之前就被關進監獄,他不會抱着一個炸彈到處走秀——顯然我們的朋友比你們這群蘇格蘭場的蠢貨聰明多了。顯然他開了車——你們應該找到了,如果這件事甚至沒有進去過你們的腦子,那你們一定是全英國穿得最光鮮的傻子——他的作案地點一定不會離那兒太遠,現在還沒有爆炸的炸彈,說明其目標是晚間。想想看,什麼地方白天幾乎沒有人,可以讓他輕易地埋下炸彈,又能在晚上有着堪比廣場的客流量?”
“夜店.”lestrade自言自語地嘀咕。
“bingo。”sher1ock滿意地點點頭。
“胡言亂語。”anderson插嘴進來,“兇手去炸一個不值一提的夜店?這些都是你一個人胡猜的。他不是要顯示自己的能耐嗎?根據你的演繹推論,廣場才是符合條件的地方。”
“anderson是對的。”還是sa11y,“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sher1ock不屑地一擺手:“倫敦每出現的1oo個受害者,有6o個是死於你們的愚蠢。”
“你怎麼敢——”
“我說,你最好馬上叫上你的人,然後按照他說的去做。”suri截斷sa11y的話,直截了當地對lestrade說,“你們之前的推斷是建立在他是一個恐怖分子的基礎上的。這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側寫。這是一件私人報復事件,人多人少並不是關鍵之處。當然你們也可以直撲皮卡迪利廣場,然後明天去接受媒體和民眾的質問。”
“見鬼的你又怎麼知道?”anderson不耐煩地轉向她。
“他剛剛告訴我的。”suri指向投彈手,“當他聽到mr.ho1mes的推論時,他的眉毛向上並向中間拉緊,典型的恐懼反應——因為mr.ho1mes的推理完全正確。但是當你們兩個堅持要去搜查廣場時,他的表情重新變得輕鬆,嘴唇微揚,肌肉放鬆——暗自的欣喜,因為警方跑錯了方向。而現在,現在他的瞳孔放大,排除他突然□大增的可能性,那就是因為恐懼和憤怒。如果你去觸碰一下他的手,一定是冰涼的。逃跑心理應急機制,血液首先倒流回腿部。”
憤怒的罪犯臉色鐵青,猙獰的表情死死盯住suri的眼睛:“賤人!”
“wow,這可不是禮貌的行為.”suri搖搖頭,“不過沒關係,我從來不會怪罪一個失敗者。”
“所有人,立刻去離疑犯車輛被發現處最近的酒吧,missb1ake,你能讓他說出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嗎?”lestrade大聲招呼在場的所有警員。
“他永遠都不會張嘴。”suri撩撩額前的髮絲,“不過我能告訴你。”
“你?”探長懷疑地看着她。
suri卻朝雙手背放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的sher1ock.ho1mes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重新轉向james.landi,我們的投彈手。後者此時看着她的眼神足夠讓人相信他其實是把炸彈裝在了她的身上。
“那麼,”她在他面前坐下,“你不會告訴我,是嗎?”
要不是被死死地銬在桌子上,james幾乎就要撲上來了。
suri對他的暴怒視若無睹,漫不經心的看着他的臉,語氣卻帶着十分的嘲弄:“你知道的,我也喜歡玩遊戲。那麼,我們來賭一把吧,猜一猜——一個小時怎麼樣?”
james不吱聲。
“不是?那麼四十分鐘?”suri的雙手撐住桌面,“還是不是?3o?2o?”
landi的眼角抽了一下。
“那麼就是2o分鐘了。”suri滿意地直起身向lestrade點頭致意,“你們需要加速了。”
“出發,出發!所有人,立刻出發!”lestrade飛速地向門口走去,然後突然停了下來,“你們兩人中有任意一個能告訴我為什麼他要炸那傢俱樂部嗎?”
sher1ock不耐煩地撓撓頭髮,擺出一副“為什麼會有人問出這麼蠢的問題”的sher1ock.ho1mes式不屑表情,顯然拒絕科普活動。
suri笑着微微搖頭,倒是很耐心地解釋:“以我們的犯案人的縝密思維來看,他的每一步都是十分具有目的性的。不過這個倒不難猜測,他的妻子肯定是在這個夜店裏遇見了那個男人。甚至我們可以斷定那個男人必定在這裏上班。”
“明白了.”lestrade揣着答案心滿意足地趕赴現場拆彈去了。
suri聽見身邊不遠處站着的男人在門被關上的同時不輕不重地吐出了一句“白痴”。
她終於忍不住放棄了自己的社交禮貌,十分配合地輕笑了出來。
lestrade一行處理完現場回到政府大樓,帶走了人犯處理完文件諸如此類的事。suri被允許離開的時候,已經是近午夜了。
走出政府大樓的門口,午夜的倫敦氣溫極低。suri忍不住緊了緊大衣的衣領。英倫三島被譽為最為國際化的地域之一,從此時仍然可以稱得上車水馬龍的街道就可以看出其夜生活之豐富。
不知道rona和她的男朋友進展得怎麼樣了。現在這個時候多半是在他家裏,更有可能是在他家裏的床上——
“missb1ake.”背後的呼喚聲停下了她的腳步。
suri轉過身,對被一身長款大衣襯得更加瘦高的男人點頭微笑:“mr.ho1mes.”
“叫我sher1ock.”男人伸出手,“我不得不說,今晚你讓我印象深刻.”
suri看了他一眼:“你是認真的.”
“什麼?”sher1ock皺皺眉。
“你的表情。你的眼角有少量皺紋,眼瞼收縮,肌肉自然綳起,這意味着關於‘印象深刻’,你說的是真話。”
“hmm,很有趣.”sher1ock點點頭,“但是我為什麼會不說真話呢?”
“我不知道。”suri聳聳肩,“或許是因為我剛進審訊室的時候你明顯是鄙視的表情?”
“那是——”sher1ock的神情似乎有點拿捏不準要說什麼,“...”
“那沒關係。”suri擺擺手,“真的沒關係。大多數人並不相信微表情。他們總是把它當做一個笑話。”
sher1ock一臉嗤之以鼻的傲慢:“人們從來不會相信真相,這些‘正常人’。”
“這倒是真的。”褐發姑娘點點頭。
“missb1ake——”
“oh,叫我suri.”
“好吧.suri.你住在那?”
suri有些意外:“你知道的,出於我的安全考慮,我不應該告訴你。”
sher1ock低頭看看笑得眉眼彎彎的姑娘,雙手隨意地□大衣的口袋中:“雖然我承認我是高功能反社會人格,但其發作對象通常不會是1adies。鑒於john一直指認我為‘不會憐香惜玉’的受社會抨擊者,我實在不應該允許一位姑娘在這樣的晚上孤身一人走回家去。”
“似乎有道理.”suri眨眨眼,轉身和他並肩向大路走去。
“事實上,我看過你的網站。”
“是嗎?不是john的花邊博客?”
“不,但我確實打算去拜讀一番。但是不是,我是從你的網頁里開始了解你的。很神奇,不是嗎?演繹法?”
“這不是人們通常會說的。”
“他們通常會說什麼?”
“pissoff.”
“不算很糟。”
“hmm?”
“他們有時喜歡叫我‘神經病’。”
“扯平了.”
“煙灰真的有那麼多用法嗎?243種,我記得是?”
…………
sher1ock回到其在貝克街的公寓時,時針已經準確地指過了凌晨兩點。打開冰箱拿出他的貼心保姆兼同居人dr.waston特意準備好的金槍魚三明治,他隨手拉過筆記本擺在桌子上,手機的短訊聲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今晚他們其實有至少4o分鐘的,蘇格蘭場的那些人。”
短訊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內容卻並不讓他陌生。
他看着屏幕,並沒有回復的意圖。果然不出片刻第二條簡訊就跟着竄了進來:“不過想要些回報。我們兩個都有份.”
sher1ock難得地笑了笑,收回了手機。
於千萬人中,就這樣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