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一早,嘉月便換上了一套蓮青色打底的白紋曇花雨絲旗裝,帶着梅花白玉珠釵,顯得格外淡雅素凈。
照樣還是覺羅氏送嘉月去宮門口,這次倒沒有在宮門口就排隊,而是到宮門報了姓名,就有太監來引着嘉月往宮裏走。
太監先引着嘉月來到一座宮殿的側殿內,並上了熱茶和果子,殿內已經坐着4、5個秀女了,身旁的一位長相嬌俏的女子見嘉月坐在她旁邊,左右瞧了瞧,便小聲地和嘉月搭話,“你是滿人還是漢人呀?你多大呀。”
佟嘉月倒是一愣,沒想到這姑娘問話這麼直接,不過估計是看這殿內坐着的都是蒙古的秀女,才會選擇和自己搭話吧。
“我是漢軍正藍旗的佟嘉月,今年13。”
“那我比你大呀,我14了,佟妹妹,我是漢軍鑲黃旗人劉芷蘭,我已經來了好一會了,那些蒙古的秀女們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都聽不懂。”劉芷蘭的性格和她的名字是截然相反,她拿了顆果子就往嘴裏送,
“這宮中的果子,還沒我們家那邊的好吃呢。”
“劉姐姐是從哪來呀。”嘉月覺得自己眼前的姑娘才像是真正十三四歲的姑娘,活潑可愛,聽她說起自己家,便好奇地問道。
“我是從杭州來的,”劉芷蘭說道,“我爹是漢軍鑲黃旗都統,在外面打仗,家裏也沒人管我,我就偷偷地跑出去玩,去酒樓聽書、吃點心,吃好多好吃的。”
“杭州啊,我也曾去過的,那裏確實是個好地方。”佟嘉月是居於蘇州,也曾去杭州遊覽過幾天,所以無論是她本身還是現在,都是去過杭州的,“那得點心,也的確別有滋味。”
劉芷蘭聽嘉月這麼說就好像找到了同好一般,很是開心,“佟妹妹也喜歡呀,可惜我們現在才認識,要是認識得早,我肯定帶你去吃好多好吃的。”
劉芷蘭雖是正室所出,可無奈她娘死得早,也沒給她留下一母同胞的兄弟,父親娶的繼室倒不是那種陰險狡詐的壞人,但對於前任夫人留下來的女兒,也是不知道怎麼管的,生怕管得嚴了落不下好名聲,索性就不管了。
所以劉芷蘭才能想幹嘛就幹嘛,正因為沒有人管束,吃穿用度也都不愁,所以也養成了樂天活潑的性子。
要不是因為選秀,可能等她爹回來,就會為她安排個合適的人選,她這樣純粹的性子,嫁到武將家裏,也能過得自在。
“沒關係,既然現在相識,那也是有緣啊,”嘉月也覺得劉芷蘭性子可愛,“日後總會有機會的。”
劉芷蘭點了點頭,還想說什麼,卻見剛才引路的太監走了進來,叫了個蒙古秀女的名字,那蒙古秀女突然被喚還有些慌張,手中的果子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還是她身邊另一個秀女反應過來,讓她拿帕子包了,後面再扔。
嘉月和劉芷蘭對視了一眼,知道這是上面的有閑了,開始見她們了。
“也不知道太后和皇上長什麼樣。”劉芷蘭小聲道。
“劉姐姐很好奇嗎?”嘉月是覺得13、4歲還是小姑娘,放到現代也是上初中的年紀,雖然可能不了解婚姻是怎麼回事,但是也萌發了對異性之間模糊的好感,劉芷蘭可能也是好奇自己今後夫君和婆婆的長相。
“是挺好奇的,我有時候去酒樓聽說書的人說,都說皇上長相可怖,十分兇惡,所以就很好奇。”劉芷蘭彷彿一點沒把嘉月當外人,或是她也不懂這些話是不能說的。
“噓”嘉月連忙對劉芷蘭擺了擺手,“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也是那些說書人編的,只不過,現在說書人膽子這麼大嗎?”
嘉月有些好奇,那說書人那樣編排皇上,還能安然無事嗎。
劉芷蘭見嘉月舉動似乎也明白自己說錯話了,但也不由覺得暖心,雖然和眼前這佟妹妹才認識,但也能感覺到,佟妹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
劉芷蘭也知道自己沒有讀過什麼書,也沒有人教導自己,很多事情她都似是而非的,但就像是小動物一樣,她的第六感十分准,她能感覺到誰對她有惡意,誰又是對她好的。
側殿裏的秀女越來越少,兩人也不再說話,只是靜等着,果然沒一會,太監便進來叫了嘉月的名字,嘉月和劉芷蘭笑着示意了一下,便隨太監走出側殿。
“漢軍正藍旗都統,禮部侍郎佟圖賴之女佟嘉月進殿。”剛走到正殿,看着殿門那慈寧宮三個大字,就聽太監高聲喊道。
嘉月連忙微低着頭進入正殿,想到昨晚吳良輔的提點,她稍微掃視了一下殿內,便低下頭行禮,“秀女佟嘉月給皇太后和皇太妃請安,給皇上和皇后請安,給各位長輩請安了。”
“嘉月,這名字倒是不錯。”太后看着殿下的佟嘉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看了好些秀女了,這佟嘉月一來,倒把前面的秀女都比下去了,容貌身段聲音都是上佳。
“謝皇太后誇獎。”嘉月福了福身子。
“這名字是誰起的呀,有什麼含義沒有?”太后笑着問道。
“回太后,小女的名字是父親起的,因為出生那天恰是落雪的除夕,父親認為生在了好時候,便起了嘉月的名字。”嘉月沒有細說名字的含義,多說多錯,還不如少說,心中卻很是激動,她竟和歷史上的孝庄太后對話了。
剛才雖然只是淺淺掃了一眼,但也能看到太后模樣,她如今應該有40歲了,但是面上看起來也就三十齣頭的樣子,臉上雖然帶着笑意,但是卻能感受到她的威嚴,模樣是美的,但最出彩的是那雙眼睛,似乎只要看一眼,就能把你全部都看透,什麼小心思都藏不住。
“原是除夕出生的孩子,是個有福氣的,”隨即感慨道,“你父親可是打仗的好將領啊,沒想到一個武將竟能生出這麼白凈纖細的孩子,也是造化,你父親如今還好嗎?”
“回太后的話,父親身體還好,就是日裏總惦記着想要上戰場,為大清出一份力。”嘉月笑着回答道。
“這個佟圖賴啊,還是改不了武將的習性。”太后笑得開心,佟圖賴從皇太極時期就跟着打仗,太后一直對朝堂的事都很感興趣,自然是知道他的。
“佟大人如今在禮部也是恪盡職守,做事很讓朕放心。”順治突然開口道。
順治是才緩過神來,本來他對選秀就不感興趣,他是知道自己皇額娘心裏想着念着的都是蒙古,都是博爾濟吉特氏,所以不用想都知道,這次選秀肯定又是一堆蒙古的秀女,不通文墨禮儀,性格強勢,惹人厭煩。
果然,這前些個都是蒙古的秀女,說起話來都是蒙古語,要不就大大咧咧,要不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這都來到了大清皇宮了,竟然連幾句滿語都不會,真是可笑,就這樣的,皇額娘竟然還想着封福晉,封個小福晉都是抬舉了。
心情正是煩悶,皇后又在旁邊冷嘲熱諷,順治要不是看着皇額娘太妃們都在,真想拂袖而去,而就在這時,他竟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那天在教堂,他就知道她是個很好看的姑娘,只是當時他的注意力都在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上。今天看到她,才真正能夠端詳細看,順治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移不開眼了。
她容貌清麗,如空谷幽蘭一般,身姿婀娜秀麗,她就站在那,秀眸流轉間,可以看到那澄凈的眼眸,好似明珠生暈,美玉瑩光般柔美,又好似潺潺的泉水,純凈而又清靈,周身散發著一股書卷氣,聲音細柔,說起話來也是有條有理,讓福臨原本浮躁的心突然安穩了下來,心中突然有個聲音,“是她,就是她了。”
嘉月這才微轉視線看向順治,沒想到眼神恰巧就撞到了一塊,連忙微微低頭,“小女代父親,謝過皇上的誇獎。”
順治的神情被旁邊一直關注他的皇后看得清楚,瞬間冷哼一聲,“這是選秀,又不是朝堂,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來問你,你會讀書嗎?會識字嗎?會作詩還是會唱曲,咱們皇上可是很喜歡……”
話音未落就聽到太后冷哼一聲,皇上也因為皇后此時的行為動了氣,“我喜歡什麼,你又知道了?”語氣間滿是嘲諷。
皇后雖然知道自己不該不顧場合,但心中卻有一股氣頂着,讓她無論如何也要和皇上硬着對着來。
“知道啊,所以才問呢,這個……佟秀女,我問你話呢。”
皇后還沒放下剛才的問話,轉過臉就對着嘉月道,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了。
嘉月雖然從歷史上短短記載的關於這位廢皇后的幾句就能知道,她脾氣急躁,不好相處,卻沒想到這還沒進宮,就要迎接她的發難。
她輕柔地回答道,“回皇后,小女讀過書,也識字,但天資愚鈍,並不精通。”
她沒準備露頭,也不想張揚,如今的現狀,就是八旗貴女們乃至漢軍旗的女子,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太多的文化,雖然也都會識字,但那也是為了能管家能看賬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