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儘管兩天只睡了兩小時，V精神依舊不錯。可能是因為年輕，也可能是因為期待下午的大學生活。從韋恩莊園出來后很快就在公路看見一輛車，破舊的麵包車裏面坐着三個清道夫，一個在抽着煙單手開車，一個把搖滾樂放到最大聲，剩下一個對她扯着嗓子吼：“這不是大名鼎鼎的V嗎！”
然後三個人就莫名其妙開始笑。
哥譚的清道夫大多是些沒有幫派勢力的混混，大部分時間都在唐人街和日本街遊盪，偶爾殺人放火，偶爾綁架搶劫，活得很肆意死得也很快。V憑藉著面子和厚臉皮讓他們載自己一程，忍受了半個小時的搖晃、迷幻搖滾和二手煙后終於回到來生。
她把睡了一路的貓放在高腳椅上，跑到吧枱水龍頭邊上喝了幾口冷水。伊芙琳伸手指戳了戳貓的肚皮，神色略有些驚訝：“瞧瞧，我們上等人的貓，果然不同凡響。”
“下午替我去交任務，抽佣的話還是老樣子。”V把外套脫了，“我得先去洗個澡，一身二手煙味，難聞死了。對了，我的房間還在嗎？”
伊芙琳陰陽怪氣：“我倒想不在。”
V收拾好后急沖沖跑出門，街頭上的鬼火就是哥譚的共享機車，隨時撬一台就可以跑。只是如果開出哥譚就很容易會被其他城市的警察盯上——誰都討厭從哥譚里出來的傢伙。
有驚無險，踩點走進大教室，教授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忽然有兩個臉生的人跟她打招呼：“珀薇斯，這邊！”
這時V才有點重回人間的實感。
她收拾了一下課本往他們那邊坐去，一坐下就聽見一句：“我們小組這次的作業怎麼分工？”
V想跑了。
小組機制一定是下過地獄的傢伙想出來的。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東亞學生們常有的沉默和遊離，兩位新晉小組成員直接將工作分工確定下來。不過V肯定沒有什麼意見，畢竟分工很合理。可能是怕有人暗中划水，他們還約定好了今天課結束之後到圖書館的自習室見面。
這是什麼高中生學習小組！不過V還是沒提出異議。她回去之後的學習時間充滿不確定性，說不定寫着寫着作業頭上就會頂着一把槍，有人陰惻惻地站在她身後，還順帶一句“xxx向你問好”之類的鬼話。
來人倒沒什麼，最麻煩的是會把她的作業弄得一團糟。
圖書館自習室是四角座，能坐四個人，他們三個佔據了大半的位置，開始進行小組作業討論。V大部分時間都在記錄和整理討論結果，她沒有什麼看書的空閑，於是非常自覺的承擔製作文檔和展示幻燈片的任務，其他大部分內容由他們確定。
用於參考的專業書堆了一沓又一沓，眼看着還要增加時，天色終於暗下來了。
組員各自Saygoodbye，V慢吞吞地收拾了一會兒東西。忽然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走過來，坐在她隔壁的空位置上。
“今天怎麼沒去打球？”他問。
“因為今天有作業，晚上又有工作。”V回答，“唉，做人真是忙啊。”
對方笑了笑：“好有意思的回答。我是不是該說，不做人就好了？”
“反正我不會這樣說。”
V抬起眼，看見的是一頭凌亂金髮。並不是昨天問她要不要一起打球的那位年輕Alpha，而是一個看起來很奇怪的金髮男人。長風衣，寬鬆的襯衫，拇指有長期抽煙熏出來的黃色痕迹。年紀看起來在三十歲左右，不像個學生，像個遊手好閒的社會青年。
他從V口袋裏掏出煙盒，在桌子上磕出一支煙，自顧自地給自己點上。
“圖書館禁煙。”
他說：“我很快就走。”
V在他身上窺見了一絲熟悉的瘋狂和放縱，覺得有些奇怪，開口問：“那你來這裏幹什麼？”
他吐出一口煙氣，笑了笑。
“來見你一面，親愛的。”
語畢后他在煙氣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一個幻覺。如果不是煙味殘留在空氣中，她幾乎以為這是個短暫的白日夢。
V收拾好要歸還的書，撿起煙盒，若有所思地聞了聞，然後打算回家去。
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如果每一件都要究根到底，就沒時間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回家路上接到一通電話。
“今晚有空嗎，有工作要交代給你。”對面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碼頭韋恩大廈後街，十二點，不要遲到。”
“什麼類型的工作？”
“安保。”
V看了一眼計劃表，應了下來。
“今天過得怎麼樣？”電話那頭又這樣問。
“今天嗎？我想想。”V思索了一番，決定從下午開始說起。“上了一門文化課，被迫跟兩個不認識的同學分成一個小組，下午在自習室討論了兩個小時的文化語言學，後來遇見了一個奇怪的金髮男……現在有些餓。”
“還挺精彩。”他說，“怎麼現在還沒吃晚飯？”
“因為一直在路上。我來回一趟的通勤時間大概有五個鍾。”V老實回答道，“剛才回到哥譚。”
對面沉默了一會，最後做下決定：“來我這邊吧。”
“咦，你要請我吃飯嗎！”V高高興興，問，“好啊，我現在就過去！順帶一提請問你是？”
“……”
“……”
電話被掛斷了。
V吃了個賽博閉門羹，有些奇怪，再次看了看這個陌生的手機號，沒有任何備註，記憶中的也完全沒有印象。稍微查了一查，發現這是個加密的私人號碼，掛的是韋恩企業的內網。她認識公司的人就只有布魯斯韋恩一個。
……好像不經意間惹韋恩老爺生氣了。
但是她真的聽不出來聲音是誰。
最後還是隨便在街上找了點東西吃，漢堡和乾巴巴的炸魚薯條。回到來生后第一聲招呼是“喵”，白貓跳上吧枱，把V嚇了一大跳。貓不是下午就叫伊芙琳還回去了嗎，怎麼現在還在這？伊芙琳抱起貓，心情看起來不錯。
“那個西恩尼斯太太昨晚已經死掉了。”她頗有興緻地朝貓吐了一口煙氣，貓撓了她一爪子，“不知道怎麼死的，反正就是死掉了。我把這貓送回過去時西恩尼斯說不要，不過錢是付了，這貓留給我們自己處理。”
“可憐的貓貓。”V隨口感嘆了一聲。“那你先養着吧。”
伊芙琳繼續陰陽怪氣：“不然還指望你去養？”
V反駁不了。她在吧枱上玩了一會兒貓，然後又趴着睡了，等晚上十二點的到來。
*
下午開會時，布魯斯韋恩收到緊急信息，謎語人又在策劃一起綁架案。
綁架對象是參加今晚韋恩晚會的各大企業家和名流。這種事情一年要發生個三十四十次，他原本也不怎麼擔心，但是今天眉毛一直在跳，一種微妙的危險預感攫住他的心神。
趁着會上各個股東都在爭吵，他趕緊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抓緊時間為今晚的被綁架安排計劃。穩妥準備好一切PlanA、PlanB和PlanC后，他忽然在手機里看見一個不斷亮起的紅點。
點開一看，發現那是他在V手機里偷偷安裝的追蹤器在亮，上面顯示她現在距離很遠，已經離開了哥譚，位置大概在紐約和大都會之間，看起來去乖乖上課了。希望她這個學期不會再掛科。
除了追蹤器以外她身上還有兩個實時監控，一個是健康監控，一個是槍支彈藥監控。這樣一來他能夠對她的位置、戰鬥情況瞭若指掌。
他心想這也是對危險分子管控措施的一部分，安裝時候並沒有什麼愧疚感。
會議上，各大股東扯頭花扯了好幾個鐘，扯到咖啡都喝光了，就一項職工業績考核改革已經吵了一下午。晚上他宣佈散會，明天再繼續吵，人走光后，布魯斯韋恩在空蕩蕩的辦公室給V打了個電話。
阿爾弗雷德原本在家正常準備晚餐，忽然收到有人做客的消息，但是兩分鐘之後就被撤回了。管家打電話問，老爺，今晚是不是有客人？韋恩老爺說當做沒有，然後掛斷電話。過了一會兒，他又打回來，說最好還是準備上。
可惜直到晚上出門參加晚會前，韋恩莊園還是沒有新客人到來。
韋恩老爺的心情看起來不怎麼樣。
晚會晚十點準時開始進場。這是個半慈善性質的晚會，但比起做慈善，這些晚會的作用更傾向於哥譚上流階層之間聯誼、相親和攀關係。距離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布魯斯韋恩危險的預感隨着時間推移愈演愈烈，他向來習慣於做好萬全的準備，但此刻依舊有些焦灼地捏緊高腳杯。
手機忽然響起，他找了個由頭打斷一直在面前喋喋不休的女伴，匆忙說了句“寶貝稍微等我一會兒”后躲進洗手間，在男廁隔間裏發現手機內設的監控在瘋狂警報。
是裝在V槍上的子彈監測在響。
就在一分鐘前，她開槍把整個彈夾都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