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老管家阿爾弗雷德帶着醫療箱和繩子來了。就算老爺的書房裏多了一個活人，他表現得也不是很震驚，只是含蓄地提醒了一些休息問題之後，就離開了這間浮動着奇怪氣氛的房間。
V看了一眼繩子，又看了一眼韋恩老爺沒什麼表情的面孔，掌心朝上雙手合併舉起，擺出一副“拜託不要揍我我不會反抗”的姿態。
韋恩老爺：“……”
韋恩老爺：“你在幹什麼？”
V想了想：“你不是要把我綁起來嗎？”
韋恩老爺沒有理她，直接把一團沾了碘伏的棉花按在她臉上的血痕，動作有些粗暴。這種傷口消毒的刺痛V很熟悉，沒有多大反應，甚至很配合的閉上眼睛，讓韋恩老爺好替她處理眼皮上的那一道抓痕。她睜開眼睛，藥水順着眼角滑落，像是眼淚的殘留。
看起來還挺乖。韋恩老爺心想。
他把繩子丟在地上，稍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處理地上那隻貓。他說：“把它綁起來，你沒看見它在開始抓我的書了嗎？”
V哦了兩聲，扯住繩子就去抓貓，氣勢洶洶，看不出剛剛那副溫馴乖巧的樣子。貓朝她哈氣，被抓住后又咬了她兩口，她就頂着抓咬硬生生把貓五花大綁起來。白貓憋屈地躺在地上喵叫，叫了兩聲之後終於不動了。
“要放到哪裏去？”V有些遲疑，“最好還是不要殺掉……”
“放在這裏就行，阿爾弗雷德會處理的。”他說，“現在，跟我過來。”
穿着睡袍的韋恩老爺推門往書房外面走，V走在富麗堂皇的長廊上還在出神，總感覺自己會被帶到什麼黑房間審訊室之類的地方，指不定還要經歷一番折磨……沒想到最後被帶去了主卧。
寬闊的房間，落地窗，厚重的素色窗帘，牆壁上掛着年代久遠的全家福，前韋恩老爺和少爺，除此外並沒有什麼裝飾，幾乎稱得上是簡樸。
韋恩老爺坐在床上。
V有些疑惑又有些拘謹地站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是誰嗎？”
“……韋恩老爺？”她恭敬地回答。
他露出一點複雜的笑意，上半身側靠床頭，一副放鬆的姿態。再次笑起來時她發覺他的法令紋較之前要深刻，恍如硬生生的一道疤痕，藏着多年養尊處優和刀光血影。
“沒錯，是的。”他那雙藍眼睛緊緊注視她，“好孩子，過來我這邊。”
V感受到那種危險的上位者氣息，身體僵硬，幾乎是同手同腳走到他面前，肌肉緊繃得很壓抑，像是隨時會像貓一樣蹦起來跑開。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臉上的抓痕已經處理過了，那他想看的應該是手上剛被貓咬傷的傷口。V遲疑地伸出手。她的指骨長得很好，骨架沒有特別纖細或粗壯，帶有一股青澀的力量感。傷痕不少，其中最嚴重的是手背一道從中指劃到手腕的傷疤，幾乎要把她的手劈成兩半。
他知道這是怎麼來的，這是蝙蝠鏢留下的傷。
布魯斯韋恩和她毫無交集，但是蝙蝠俠和V因為委託衝突而交手的次數可不少。可惜這個傻姑娘好像從來不記恨敵人，她的思維簡單得可怕：要麼殺了，要麼遺忘。
他伸手去摸她手背上的傷痕，掌心的溫度高得可怕，令V有一瞬間以為他在發燒。
“你今年多大了？”韋恩老爺明知故問。
“十九歲。”V回答道，“前幾天剛過的生日。”
幾乎是他年紀的一半。
韋恩老爺忽然很想抽一口煙。
“第一次易感期過了嗎？”
“……還沒有。”V語氣有些僵硬地回答，“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自顧自問下去：“標記過人嗎？”
“沒有。”她嘀咕，“我怕在哥譚找對象會得性.病，好可怕。”
韋恩老爺握住她的手，陷入深思。
沒過一會兒，V突然間半跪到地上，自下往上盯着他看，眼神有些疑惑和不解，然後用另外一隻手去摸他的額頭，問：“你的體溫好高，你是生病了嗎？”
十九歲了第一次易感期都還沒到，看來營養不良的問題有些嚴重。年紀小，身上帶着一股長期浸染在哥譚里天真殘忍勁兒，不怎麼與人相處，不太懂規矩，但還算是有禮貌。韋恩老爺心想。
她探了一會兒熱沒探出些什麼東西來，忽然間又嗅到了那股若隱若無的清冽氣味，她最愛的單麥雪莉桶，被戲稱為上等人最喜歡的威士忌。V嗅了嗅，抬頭看了韋恩老爺一眼，忽然低下頭，把臉貼在他的絲綢睡褲上。
他的大腿結實有力，肌肉在安靜蟄伏在布料下。體溫真的很高，臉頰隔着一層睡褲都能感受到那股熱意，她貼近聞了聞，發覺那股味道又消失了。好像不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她抬起頭，撞上了韋恩老爺略顯震驚的複雜神色。
氣溫好像又升高了一點。
……她做錯了什麼事情嗎，這不是他先動手動腳的嗎？
“你現在在替誰幹活？還是黑面具嗎？”他問。
“不，我前幾天才揍了黑面具一頓，現在回伊芙琳手下了。”
他瞭然地點頭，伸手去摸她的頭髮，順着頭髮，手搭上她的肩膀。手指掠過那片露出來的肌膚。韋恩老爺低下頭，隱去眼裏晦澀的暗光，聲音低沉得接近陳述：
“要不要替我做事。”
……
招安，這一定是公司的招安。
V從韋恩老爺手上拿回了自己的雜七雜八的武器，順帶還多出了一把眼鏡蛇王左輪，她一邊心想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用左輪？一邊高高興興地接下了韋恩老爺的饋贈。手機里多出了一個陌生的聯繫方式，舊的那把槍被很好地保養了一遍，就連戰術刀也換成最新款的。韋恩老爺可真是個慷慨大方的中間人！V幾乎瞬間就被公司招了安。
從韋恩莊園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手上接回貓，它在這段時間被洗得很乾凈，傷口也得到了合適的處理，毛髮蓬鬆，懶懶地趴在她手臂上。
慵懶，兇狠，陰晴不定。貓與生俱來的特質。
“需要我替您安排車輛嗎？”
“呃…呃？不用了，謝謝你。”V對韋恩莊園的管家道謝，“太感謝你啦，也請替我謝謝韋恩老爺。”
於是最後V抱着貓稀里糊塗地離開了韋恩莊園，步行，貓偶爾抓她一下，想要下地，但是被她暴力鎮壓。韋恩老爺在窗戶面前站着，看着她走出莊園的背影，回頭在抽屜里拿起一根雪茄。他嗅了嗅，雪茄濃重的煙葉味，最後還是放下。他從不抽煙。
“你在家向來不抽煙的，老爺。”管家從樓梯上來，托盤裏擺放一對綠寶石袖扣。他以一種洞悉的眼神看向他，問：“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什麼，阿爾弗雷德。”老爺回答道，將煙塞回柜子裏。
他向來自律，接近自虐般的自律，剋制一切溢出情緒和慾望貫穿他過往幾十年的人生，也是他接下來一生的信條。
他眼睛看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我中午是不是有個會？”
“一整個下午，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