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大概是有羽生潔弦的簽名當獎勵，亂碼沒多久就真的去看心理醫生了。她也就把那海報給她郵了過去。

嗯，黎籬還是很好奇那個給她推薦心理醫生的人是誰，可惜問了很久都沒問出來。

最近，黎籬正在重溫《如夢》那本原著小說。起因是她那位很照顧她的師兄又給她接了單子，讓她創作一首主題曲。

哎，量身定製這種東西就真的很賺錢啊！本來想接下來就當個廢物家裏蹲的，結果看到那個價格，黎籬就毫不猶豫地接了下來。

《如夢》已經開機了，她需要在兩個月內把曲子作完。

家裏那棵銀杏樹因為秋天的到來褪去了綠色變得金黃，黎籬把手裏的iPad扔到一邊，看了眼院子，果然，早上掃乾淨的院子又落滿了金色的樹葉了。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把院子裏這棵原有的銀杏樹砍掉。但是銀杏樹綠色的時候還有金色的時候都真的很漂亮啊！

黎籬拿出手機，給院子裏的銀杏樹拍照。

冷不丁地聽見旁邊有人說：“你家的那棵銀杏樹好漂亮。”

不用想也知道，說話的人是羽生潔弦。黎籬轉過頭，果然是他。

“確實很漂亮沒錯，但是吧，你看看那個葉子。我大早上地起了給它掃乾淨了，現在又變成這樣了。等明天早上起來，估計又是滿地金黃。哎，好看的代價啊！”拍完照，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黎籬詫異地問：“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訓練嗎？”

“今天休息啊。”羽生潔弦回答：“你竟然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的休息規律！”

黎籬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對他說：“因為我一直在休息啊，沒有對標的時間。以及我數學不太好，不擅長找規律和總結。你似乎情緒不太對頭？”

他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反而問她：“一直在家休息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為什麼我會覺得無聊？”黎籬反問：“我可以追劇，看小說，聽音樂，彈琴，玩樂器，打遊戲，還可以學一些新的食譜，練練瑜伽跑跑步。還可以上上網課，學一點感興趣的東西。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好嗎？我十分擅長把別人覺得枯燥的日子，過得讓自己滿意充實。這樣的日子，我一輩子都不會膩。這個問題就跟我問你每天這麼重複地訓練你不會覺得枯燥嗎，是差不多的啊。”

“好吧。這個問題算我問錯了。”羽生潔弦無奈：“那你會有迷茫、無助的時候嗎？”

黎籬驚訝地打量了他一下：“當然會有啦，不過我非常擅長逃避問題，當然避無可避的時候硬剛的能力也不差。你遇到這方面的問題了？”

羽生潔弦聳聳肩：“你知道的，我之前都是在多倫多俱樂部訓練的，現在因為疫情，教練他們都不在我身邊，新節目啊、訓練啊之類的很多時候都需要我自己摸索。總會有不得勁的時候。”

“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機械人嘞，什麼事情都列好計劃，然後一項一項一絲不苟的來，基本上都不考慮心情的呢。”

“讓你失望了，我是個活人呢。”

“沒有失望啊，在我朋友的積極安利下，我已經看過你很多淚灑當場的畫面了。”黎籬打趣地說：“嗯，那個破紀錄以後“whyamicrying”的畫面還是很經典的。還有平昌連冠以後哭得也很漂亮。機械人應該干不出來這種事吧？”

“emmm”羽生潔弦多少有點無語。

看着他皺着眉略顯無語的表情，黎籬笑了：“哈哈哈，所以你現在有點負面情緒？”

他無聲地點點頭。

“那你現在到我家來，我把我的方法分享給你。”

“好啊。”他答應了，轉身就打算下樓。

“我不想去給你開我家的院子門，麻煩你翻牆，謝謝。”黎籬急忙補充了一句。

羽生潔弦納悶地轉過身，看着她：“你請別人爬牆到你家？”

黎籬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我要去給你開院門就要換鞋，太麻煩了。而且，我們兩家中間不是就一個六七十公分的牆嗎？又不是另一邊那個比我人高的牆。你一個3A不是就有73cm嗎？”

“知道了。”他無奈地答應了，轉身下樓的時候嘴裏還在嘟囔着：“我3A跳73cm高的作用最終目的是為了翻牆？”

黎籬也下樓，準備給他開門。很快門鈴就響了，黎籬打開門，讓他進來，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的拖鞋帶給他：“那，拖鞋。”

“新的？”

“是啊，我爸媽不是前段時間過來了嗎？他們怕我不歡迎他們來，連拖鞋都不給他們準備，乾脆自備了。我給他們準備的拖鞋就沒用了。”黎籬解釋着。

“噗，你爸媽為什麼會覺得你不歡迎他們來？”

“我確實不歡迎他們來啊。”黎籬回答：“但是偶爾來個一兩次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不常來就好了。他們每次來都會念叨讓我出門走走什麼的，煩！”

看到羽生潔弦已經換完了鞋，黎籬帶着他往二樓走。

“你跟你爸媽關係不好？”

“沒啊，挺好的啊。我們一家跟你們一家差不多的，關係很融洽。他們特別愛我，只是我17歲就去美國念大學了，獨立地比較早，就不喜歡他們老是管我了。”黎籬說著就到了目的地，她指着放在鋼琴對面牆角的跑步機說：“我體力一般，一般負面情緒堆積的時候，把自己跑到死就好了。”

羽生潔弦咽下了嘴裏那個“那為什麼會有社恐”的比較冒昧的問題，換了另一個問題：“跑到死？”

“體力耗盡，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了，滿腦子都是要死了的時候，根本想不起其他東西。什麼負面情緒都沒有活着重要。你作為運動員應該體驗過這種腦子一片空白，累得只有求生本能努力去呼吸的時候吧？”

“額，我有哮喘。”

“抱歉。”黎籬不好意思地道歉，他的樣子讓她都快忘了他還有這麼個bug在，於是立馬跳過這個問題：“不過還好，我想給你推薦的是另一個方法。”

黎籬帶着他來到了她的錄音室。

看見她牆上的兩個音響，他發出了感嘆：“哇！這個型號的音響！好貴的！”

“果然，耳機已經不能滿足你了，你已經開始玩音響了。”黎籬接着補充到：“好歹是我自己的第一套房子，所以我把我之前的所有積蓄都砸在這套房子上面了。以至於現在見錢眼開，突然發現養自己好費錢。”

黎籬關上門，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讓他坐下，打開了桌上的電腦。一邊動作一邊說：“聽音樂來調節情緒這種事情你應該經常做吧？”

“嗯，對。”

“那今天給你聽點不一樣的。”黎籬打開了一個文件夾，用音響放了出來。

瞬間，整個錄音室開始下起了雨，音響里傳出來的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羽生潔弦驚訝地問。

黎籬點點頭：“是啊，不僅僅只有雨。為有一個朋友是個收音師，他空閑地時候喜歡到處跑收錄各種自然界中的聲音。現在在放的是春雨，他去中國旅遊的時候在揚州的瘦西湖邊上錄的。”說著切到了下一首。

“這是風？”

“對啊，猜猜是在哪裏錄的。”

“這我怎麼猜得到啊？”

“哈哈哈，這是在地球上海拔最高的山頂上錄的，雪山上的風。”

“珠穆朗瑪？”羽生潔弦驚奇地說：“這麼一聽確實有些冷冽呢！”

“是吧，我也覺得這個風跟其他地方的風不一樣。”說著她又切了另一首。

“有風也有雨？”

“對，這個是颱風來臨前夕的聲音。我這裏還有很多自然界的聲音，比如雨打芭蕉的聲音，比如峽谷風聲，還有夏季的蟬鳴，滴水、溪水、河水、海浪、瀑布，還有雪落山林的聲音，還有其他很多很多，都是大自然的音樂，我非常喜歡。知道我喜歡，所以他有了新的素材總是第一時間就把錄音發給我。”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裏亮亮的，就跟她當時把自己作的曲子分享給他的時候一樣，甚至更加欣喜。

“所以你有負面情緒的時候會聽這些？”

“差不多，我喜歡安靜下來，捋清楚我自己的情緒，這些聲音能讓我平靜。平靜的時候才是思考問題的好時候。”黎籬說：“但是每個人的興趣和性格都不一樣，上次我那個你見過的我的那個朋友她就喜歡這種方式，但是其他人不行，所以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有沒有用。我有一段一個多小時時長的剪輯版哦，是我認知里的自然之聲呢。你要試試嗎？”

“好啊！”他乾脆地答應了。

黎籬打開了另一個文件夾，問：“你喜歡躺着思考還是坐着思考？”

“躺着吧。”他說。

“你那把椅子下面有個手柄，你按下去，就可以躺下了。”

然而羽生結弦摸到了手柄沒有一下按下去，於是手放在手柄上開始研究。黎籬看不下去，直接湊過去彎腰伸手幫忙。

她的屁股沒有立刻自己的椅子，一隻手撐在他的椅子把手上，一隻手往下摸索着探到那個手柄上。而羽生結弦也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探索，於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溫度。沒多想，黎籬直接按在他手上把手柄按照正確地方式按了下去。

椅背慢慢下去了，黎籬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放大的精緻的臉。

心跳節奏亂了兩秒，黎籬才回過神，腳一蹬椅子，退了開去：“好了，你想直接聽音響還是戴耳機？”

“音響吧。”

“行，那你閉上眼睛。”

羽生結弦聽話地靠着放下的椅背，閉上了眼睛。

“噠噠”黎籬雙擊鼠標，打開了那首自己剪輯的作品。

前面是滴答滴答的聲音，之後突然沒了聲音，應該是細碎地他沒聽出來是什麼聲音。

“為什麼沒聲音了？”羽生結弦問。

“這是樹苗破土而出的聲音，本來就很輕很輕。”黎籬雙腿盤在椅子上，整個人窩進了自己的椅子裏。

她錄音室放了兩把椅子，一把是圓形的，有半包的椅背，適合她窩進去。另一把就是羽生結弦坐的那一把，適合躺的。她有時候喜歡窩在椅子裏欣賞音樂。

閉着眼的羽生結弦很快就聽到了一首沒有音符的樂曲。這首曲子很長，從一顆幼苗破土而出開始，之後有風有雨，有四季輪轉還有各種惡劣的自然天氣，但是最終的結果是它從幼苗長成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傲然面對風雨。

播放完以後，羽生結弦才睜開了眼睛，入眼的便是撐着下巴在看着他的黎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