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

中島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但瑪格麗特也沒有注意到，她把蛋糕放在書桌上，隨後又提起裙擺，正欲離開時，腳步停在了門口。

二樓的留聲機又一次響起了不久前的歌聲，它搖晃在空中，飄到了極儘可能到達的地方，然後在停在了書房前。它似乎是無意識的，但暗中命運掌握，歌聲截止了。

歌聲，霧氣，還有停住的二人，信號到達————

窗戶徹底破碎，一瞬間，飛濺的玻璃片彷彿放慢了速度，在它們折射的光澤里，映襯了一副驚詫的景象。

中島敦極有警覺的一蹲而下，右手掌撐着地面借力旋身，一個跟頭翻到到旁邊的沙發後面。而與此同時，一道黑影撕開寂靜，他攜帶着那柄黑傘，宛若長劍一樣，狠狠地釘住對方的心臟。霎時間，洞穿的胸口瞬間湧出影子，它很快覆蓋全身，芥川龍之介利落的收傘，橫放在胸前，他眼神充滿鎮定，可其中裹挾的殺伐依舊鋒利如芒。風撕扯着他的外衣上下掙脫，如惡獸，如瘋子，但這些並沒有影響到芥川，甚至於頭頂的黑色禮帽依舊優雅穩穩地戴在頭頂。

刺穿的心臟猶如烈火焚燒，火山崩發般的黑影從中呼嘯而出。它們彼此糾纏吞噬了整個身體，化為了無法捉摸的黑霧屏障，而在其中間，唯有一顆紅色閃耀的晶體昭示着這位夫人的真面目。

那是真正的瑪格麗特·威廉姆斯。

黑霧掩蓋所有的能見的事物，誰也不知道黑霧裏隱藏着什麼。距離最近的敦想要攻擊，但是芥川伸手攔下來。這次接觸的新的不可名狀，應該是大霧事件以來，唯一一次真正有着正常人類智商的怪物。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些極端犯罪分子因為身上的罪惡會在大霧中滋生不可名狀，但這兩種不同物種互相之間是不會有關聯，人不能命令怪物，怪物也只會無差別攻擊，不會有自己的非常明確的攻擊目標，除了一些必要的繁華鬧市區會有相關人員保護，夜晚的橫濱不會有人膽子大到隨意出行。

第一次推斷，五名嫌疑人中，懷特是死亡異常的，根據現場判斷，應該是個人形不可名狀蹲在畫家的畫室，特意殺他。不過以前從未聽說過人類可以控制不可名狀，而且殺的還是一個嫌疑人，他並不符合狩獵範圍。

看來這些怪物中突然發生了什麼事，又或者幕後主使遇到什麼事，需要他做出改變。

芥川龍之介的直接從不認為怪物的出現會是偶然。

他迅速扔給中島敦一把木倉，中島敦接過，留意到手柄刻着一個他剛剛所見的眼睛圖案。

“之前的那把槍用不上了。這個是從隔壁組織交換的武器，比起異能力，它更針對這類［不可名狀］。”

芥川掏出一把立即開了一槍，飛出的子彈正中晶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像是被屏蔽一樣，停在外面，然後一口吞下，“身體”立即射出更多子彈。

不好！

芥川趕緊用蛛絲結網，將子彈擋在外面，中島敦戰鬥意識不差，他站在芥川身旁，“看來有複製功能，怎麼辦？近戰效果會比遠戰好一些嗎？”

“可以試試。”芥川點點頭，其實他的反應已經很快，但這次的不可名狀顯然戰鬥能力比平常高出幾倍。

敦一腳化力，虎爪正要碰到黑霧，然而很快躲開，摸不着實體。相反，黑霧凝結成鎖鏈，姿態囂張的朝他襲來。芥川再次蛛絲成刃，兩者相撞，發出金鐵之聲。緊接着，又有黑霧形成的巨大手術刀對準他倆，一擲，好像斷開瀰漫的霧氣，朝眉心攻擊。

中島敦反應迅速，他一把推開芥川，右腿側踢到刀面，承受巨力的手術刀反彈給黑霧，再次穿過它，飛往後方門，墜落到一樓那裏。

“它的能力太過古怪，交由其他專業人士處理吧。”芥川把黑傘放在身後，並不知道這句話給敦帶來多大震撼。

“交給專業人士？！”這個芥川的發言真讓他害怕，如果是另一個芥川肯定要死磕到底。

黑霧並沒有繼續攻擊，它似有所感，紅色晶體轉動，黑色聚攏成的身體不斷縮小，連同紅色晶體，直至消失不見。

“發生什麼了？”

書房門被打開，兩個人看到太宰治出現門口，這種奇妙的巧合讓芥川心裏一跳。

“瑪格麗特夫人是不可名狀你知道嗎？”

芥川先開口問道，太宰治眉頭一挑，掃了眼安然無恙的中島敦，接着對方話，“不知道，但看樣子你們打得很激烈，不然連在一樓的我都會被一把手術刀攻擊。”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咳嗽一聲，中島敦梗着脖子低頭不敢看他，芥川也望天望地。太宰治像是沒注意到這個細節，挑眉笑意，“好了，那麼芥川先生怎麼到這了？”他並沒有順便帶他們去看死去的愛德華醫生，芥川的回答更引起他的注意。

“我走在橫濱大橋，突然被不可名狀攻擊，追隨到這就不見了，彷彿刻意引導我一樣。”

“看來事情很有意思啊。”太宰笑笑，他轉過身，抬手招乎另外兩人，“隨我來吧，愛德華醫生死了。”

沒有看到兩人面面相覷的表情，自顧自的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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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事物敘述錄】

時間：19■■●月●日

記錄者：中島敦

名稱：橫濱北區恐怖事件

往事不可追憶，對於以往的記憶里似乎是不能想像的。

我並不知道看到這種語氣的閱讀者會有什麼想法，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寫下這種東西也是若隱若現的想法催促着，就好像我能給接下來的人一條指路似的。

當然我現在筆下寫出的這件事我相信會有細心之人找到答案。

事情發生於前天，我和同事芥川龍之介先生在追查開膛手傑克案子的兇手，同時我們也有了重大進展。

我在入職之前就特地學過關於橫濱的［不可名狀］的知識，對於這個解讀，官方給的意思就是窮兇惡極的犯罪者。這些無法具體描述的怪物就誕生於橫濱特有的迷霧中，罪惡滋生壯大，尤其喜歡在黑夜的迷霧中行走。

我強調不可名狀的含義，與開膛手傑克也有關，因為不管是偵探社，軍情五處也給下達文件，極大概率會產生一個能力強大的［不可名狀］。

根據自有［不可名狀］檔案以來，偵探社就總結出來幾條規律。首先那些誕生於迷霧中的怪物主要產生極其嚴重的凶殺案，如果辦案期間遇到了類似的怪物，可以根據特徵分析，反推出兇手。其次就是不確定性，它們通常來說並沒有智慧，依照本能去殺人。但不排除類人的不可名狀，會有一定智慧，不過主動攻擊性依舊不大（實力也不會很強）。

以上都是有數據和實例支撐，但我和芥川先生同辦的這件案子裏，卻完全顛覆了我們以往對這類的認知。

我們這次前往了橫濱北區，其中一個嫌疑人的住址。

當時將要破曉，霧氣森寒，遠處我還能聽見敲窗聲，這不算多少見，在和芥川溝通后，我們都決定先按照常規流程問詢一下。

“咚咚咚——”

“抱歉打擾一下，我是相關部門委任人員，來調查案子的。”

“還在嗎？”

我敲了兩次門，芥川龍之介果斷採取措施，我緊跟其後，看向一樓沒人，又跟他跑向二樓。

但剛跨上二樓的階梯，一種非常濃郁的新鮮的血液味道撲面而來。

實在是太重了，特有的鐵鏽味聞着讓人不舒服。

前面的芥川去往遠一點的卧室，而我則是去就近的畫室。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我打開門的瞬間，眼前的場景實在是難以用語言形容。

我脊樑發冷，胃裏也感到神經扭曲，別說肝臟腸道，彷彿各自打結痙攣，忍不住原地嘔吐。頭也冒汗，雙臂勉強撐着軀幹，眼前發黑。

我的耳朵聽見了芥川模糊的呼喚聲，但是這依然沒法將我喚醒。我好像是直觀了畫室里某一種不能見的東西，再看向那個櫥櫃時，一陣頭暈目眩。

我突然想起其他偵探社前輩說過的話——在橫濱，不要有過多的好奇心，不要傲慢，不要過於敏銳，在無限接近真相時，你也在無限接近瘋狂與死亡。

此時的感覺，彷彿整個人一分為二，大腦被極度向上拉伸，脖子被人狠狠向下拽開，連耳邊也傳來聽不懂的囈聲，它們絕非人類能說出的話語，只是憑着感覺，我搖搖晃晃的站起，兩眼一黑的蹣跚着，跑到了隔壁的卧室。

也許現在查看的閱讀者並不相信，事實上這都是旁觀者芥川說的。但也許正是這個舉動，碰巧救了我一命。

因為有了歌聲。

芥川看見我搭上了留聲機，他雖然不清楚，但還是幫我打開了。

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是歌聲暫時將囈聲掩蓋，眼睛又能重新看見東西。

我迷迷糊糊，然而芥川似乎沒受到影響。他去看了畫室櫥櫃，雖然震驚，但也沒像我這樣反應那麼大。

“這只是殘餘的污穢。”芥川對此頗有了解，“很不幸你遇到了一個能力非常強的［不可名狀］。”

他將我拉起來，感覺到眼前為問題的棘手，“有一個人死在櫥櫃，不知道是什麼能力變成血霧，難怪整個樓層都是這個味道。”

“下令吧中島，這應該是首次［不可名狀］目的性攻擊，智慧鑒定：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