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情五處
清晨的光輝躍躍欲試鋪滿整個天空，雖然仍有霧氣，但是相比夜晚已經好了很多，能見度提高不少。
芥川摘下手套，他習慣性的要拿右口袋的機械鋼筆記錄現場，但最終還是從左口袋裏拿出工作時常用的機械鉛筆。
一旁聽敦分享自己發現的太宰治注意到這點，他和中島敦簡單聊兩句，然後接近芥川龍之介。
“死因查出來了嗎？”港｜黑前幹部說的這明顯很假。當然在對方眼裏，默認他為伯爵宰的身份說這話依然很假。
“似乎是正常死亡，非毒殺。不過我不是醫生還判斷不出來。”
中島敦按照芥川給的號碼撥弄老式電話機，中間雖然有一點磕磕跘跘，但最終還是打響了一個人電話，那邊的接線員上報，隨後很快就告知警方人員即將到達。
太宰治看見敦將一把手木倉還給芥川，他看見手柄的圖案，想起中島敦告訴他的消息，大腦飛朔間想明白了一件事。
伯爵宰跟這個時代中也所在的組織有關係，它類似於雇傭組織，比如開膛手傑克一案背後就有它的影子。也很有可能，伯爵宰引導了這件事的發生。
那他究竟想幹什麼？包括芥川所說的一名嫌疑人的故意死亡，他本人被刻意引導至醫生家，都會是伯爵宰的手筆嗎？
這些都不是問題，畢竟知道伯爵宰的住址在哪后他相信他會看見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您好，請問你是……”
管家菲利普再次開門，他被扣留下來，其他僕人也被控制住。太宰等三人則注意到門口的來訪者，一個穿着很官方的男人，看起來並不是蘇格蘭場的警方人員。
“打擾了各位，我是橫濱軍情五處的副參謀長黑澤川。”他從胸前的口袋拿出證件，隨後一歪頭示意後面的相關人員進來搜查現場。
“好久不見了尊敬的芥川先生，”黑澤川一個官方微笑像是緩和緊張的氣氛，“接下來還請諮詢偵探社多多配合工作。”
“這沒什麼。”芥川龍之介也是正常的回答，他並不屬於貴族階層，跟這些政｜府高位接觸不多，同這類人談話的都是偵探社的［外交家］們。
黑澤川到是沒說什麼，這時他注意到後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小夥子看起來眼熟，有可能是芥川帶的新成員，但另一個……
“你好，伯爵閣下，不知道這次你來調查這件案子還真是軍情五處的失誤。”
他環視周圍工作的人員，又將眼神投入到默不作聲微笑看他的太宰治，心情就抑制不住的糟糕。
軍情五處沒有誰不討厭這個傢伙！
“哪裏，我只不過正好要幫忙罷了，你要知道，畢竟涉及到女王陛下的王孫，我想不插手都難啊。”
他那副囂張的嘴臉讓黑澤川臉色一黑，他哼了一聲，作為情報組織，自然知道一位王室成員被卷了進來，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找了太宰治。
如果那位王子知道副參謀長心中所想，也會欲哭無淚，被迫上門，他除了找太宰還能有誰。
目睹這一切的中島敦嘆口氣，果然不管哪裏的太宰，沒一個是好對付的。
“芥川先生，案子後續你們偵探社就不用代勞了，剛剛我這邊傳來上級消息，這件案子信息全面封鎖，根據進度調查到時候還會詳細詢問你一些內容。”黑澤川接過旁邊人給的單子，話里的強制性讓太宰治在意。
於是他開啟了毫無違和感的阻撓。
“嘖嘖嘖，黑澤川副參謀長，你們這種半路截胡功勞的方式真令人打開眼界，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太宰治一開口就是嘲諷，他當然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麼結束，很顯然這裏的伯爵宰擁有很高的權限，身為軍方的人，他以權壓勢也未嘗不可。
都是太宰治，借他的身份哪能叫竊呢？
“這可不是你能管的領域，伯爵閣下，你個外行人不要引火燒身。再說，要不是你，我們指……”
“安靜。”
沒過多久，門口兩名警衛員眼神肅穆，他們站在兩側，向這位新來的長官敬禮。
並不管事的芥川恭敬的垂首，原本發火的副參謀長不再說話，而是矯正自己的衣領，本來還想如何穩定現場的中島敦有些吃驚，他雖然不了解，但是這個人肯定是太宰治所熟悉的。
他看向太宰，然而那一張平靜的假面上隱藏的卻是驚濤駭浪。
不，也許太宰已經猜到，但他的心思又有幾個人知道呢？
太宰治笑了一下，他自己也不太能分清有多少是刻意又或者說自然，只是看見對方的一剎那，又有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撲面而來。
但他的鬆懈很快調整，主動與這位年輕的長官見面。
“喲，好久不見坂口安吾。”
“好久不見伯爵閣下。”
這兩個人的見面客套話在其他人聽來並沒有問題，但作為其中唯一來往此世和彼世的中島敦來說，他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太宰治這種發話他不好說，但是安吾先生的語言讓他意識到，這裏的兩個人關係並不好。
“就此收手吧，閣下，我能明白你並不想把好不容易快要查到真相的案子拱手相讓，但這並非屬於軍方管理的閑務。”
這裏的坂口安吾並不如太宰治印象里的一樣，他並沒他梳着大背頭，也不是平常的棕色西裝。忽略掉上位者的威嚴，單片金絲眼睛和手裏的純黑手杖讓他染上一種老學究的氣質，胸前的十字勳章有些舊了，灰黑色的制服看起來並不便宜，事實上無論是政方還是軍方，他們各自的服裝都是需要私人訂製的。況且，太宰治也並不覺得眼前的安吾會是什麼低位長官。
“那個，現在是什麼情況？”一頭霧水的中島敦說不出所以然，指望芥川能夠解釋一下。
“不用管，這是他們的事，總之你只要了解太宰治所代表的軍方和坂口安吾代表的官方互相不對付就行了。”芥川並沒有解釋太多，事實上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參與上層鬥爭的人。只不過這次到是挺意外，軍情五處的總指揮官親臨，看來事情很嚴重了。
“行吧，我也只是問問而已，隨你的意。”太宰不置可否，他站在一旁看着現場的工作人員，到是最閑的那一個。
“頒佈橫濱二級警戒令，通知相關部門下發逮捕令，開膛手傑克嫌疑人瑪格麗特.艾琳.威廉姆斯確定為兇手，除特殊組織所有人夜晚不要出來。”
坂口安吾下達命令后，又有一部分人立即行動，刺耳的警報聲開始以這裏為中心擴散整個橫濱。
“很久沒見二級了……”芥川龍之介透過房前花園看到來往的警車，這次似乎蘇格蘭場都全員出動，黃色警戒帶已經要從這條街開始拉起來。
中島敦聽到他的嘀咕，忍不住反問一句，“那要是一級呢？”
“難說，可能不是橫濱毀滅就是世界毀滅。”芥川類似開玩笑的語氣，他想起遠在倫敦放假的江戶川亂步，意識到當初對方說過的話——
“嘛，兇手就藏在嫌疑人里，沒什麼意思。”
從一開始，那位即將登船揚帆遠航的名偵探就已經知曉結局了。
“話說，上次的二級警戒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誒誒？”中島敦本來還在聽對方一些嘰里咕嚕的低語，只不過這個芥川到底怎麼做到上一秒亂步先生下一秒二級警戒的事啊？
……
三樓的露天陽台正好，現在不像之前那麼濃厚的霧氣，眺望遠方的景象也隨之清晰起來，天邊的金色逐漸升騰，那些陰暗好像也無影無蹤。
“你到底想幹什麼？”
剛剛在樓下的時候坂口安吾找了借口上去，太宰治也緊隨其後。
樓台的風聲不大，卻剛好只將聲音傳遞他們之間。
“什麼怎麼樣？”太宰治故意反問，將身後的門關上，裝着不明白的樣子，心底到是很期待坂口安吾白送一波情報。只是現在的他還不清楚，未來的自己將無比懷念無知的狀態。
事實上，有些事情並不適合刨根究底，也不適合過度解讀，畢竟聰明人也會忘記來自自己最原始的傲慢，進而社會給他一頓毒打長長見識。
“開膛手傑克案到此為吧，太宰。一個新的完全智能‘不可名狀’，以前只有過兇手殺了被害者，從沒有它去動手的。”坂口安吾摘下單片眼睛，眼睛鏈尾部的吊墜是個白色水晶，裏面映襯出太宰治饒有興緻的表情。
“先不說這個。安吾，你查到了什麼？”太宰治順着話走，也許這裏軍方和政方感情不和，但太宰和安吾卻未必。
“太宰！”
他語氣陡然加重，面色嚴肅的盯着對方眼睛。
“我沒有任何輕鬆的意思！你要知道這個外科醫生死法跟四年前……算了，當我沒說。”原本即將要決堤的洪水驟然平靜，安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感覺到背上有座山一樣的沉重，但是到頭來卻無話可說。
他有些過於激動了。安吾把單片眼鏡擦拭乾凈，重新戴上，似乎又恢復成平時那個沉默的軍情五處指揮官。
“太宰，以後不聊了，好不容易有個私下見面的機會也沒必要。反正…你這個性格我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靠在欄杆上，似乎是想從口袋裏拿出來什麼，但僅僅只是想吹吹風而已。
高處的風多涼快啊。
太宰治跟他相反，背靠着欄杆，風聲逆着，無論是發尾還是衣擺，都是與之安吾截然不同的方向。
“你現在要抽煙嗎？”太宰眼尖的看到口袋裏有一根小巧的煙斗。
“不了，我又不是煙鬼，這是新來的機械煙斗。”安吾隨口答道。
“拿出來我看看。”
太宰治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陳年老友坐在飯桌前一杯酒，一個安逸的環境，連帶着四處遊盪的魂靈都靜下來。
他知道他是坂口安吾，但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坂口安吾，相似卻不盡然，畢竟異能特務科的那位連喝酒都是番茄汁。
“喏，給你。”安吾伸手將機械煙斗遞過來，太宰接着，上面不知道是裝飾還是部件一個個銀色齒輪都按在上面。
短鼻子的煙柄到是挺常見，刷上了一層金色粉料后又像是烤了漆，摸起來光溜溜的，煙嘴那還雕刻了荊棘與鳥的圖案，碰到尖刺的部分似乎也沒那麼冷，帶着一點體溫。
“英倫工廠的機械煙斗，當然這個出來的時候，那些手工作坊的老師傅可沒有好臉色，畢竟這個東西就象徵著身份，底層人民只能用捲煙，而非煙斗。”安吾聲音輕輕的，他看了眼正在把玩煙斗的太宰，鬆口氣。
以後像這樣的機會怕是越來越少了。
“以後都會用上煙斗的。”
太宰笑了一下，按照這個態勢其實捲煙也會流行上層，煙斗也會普及下層，當事物變得便宜且多產，自然就沒有階級之分。
“那麼，抓捕［不可名狀］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太宰。”
“哈？”